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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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向寻爆想骂街的一天，他差点没起来床。闹钟响了三遍，他几乎没能从床上挣扎起来，眼皮沉得像是被胶水黏住。
还有学校的魔鬼晨跑，宿舍楼外脚步声隆隆，如同万马奔腾，又像是动物大迁徙的现场直播。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加入这片混沌的人潮。
那个傻乎乎的前桌来得还挺早。她整个人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却在看到向寻的那一刻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却还是被他一把抓住了。
向寻没说话，只把自己的书包往单杠上一挂，伸手：“书包给我，帮你挂。”
她乖乖递过去。
他又塞了颗糖进她手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你看，眼睛都肿了，丑丑的。”
汪霖铃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大声反驳：“寻哥你欺负人！你才……丑。”
那个“丑”字出口前她犹豫了一下——哪怕顶着一圈黑眼圈、满眼红血丝，向寻还是好看的。
她总觉得他像某个旧时代的港星，眉目深刻，气质儒雅，可具体是谁，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哈哈，好了，去排好。”向寻笑着，轻轻推了汪霖铃一把。
看来她勉强信任自己了，平日里汪霖铃对谁都规规矩矩、瑟瑟缩缩，除了黄葛丽，几乎没人能近她的身。
还得感谢老天给的机会，更感谢她那位及时出现的前任。若不是那晚他恰好在场，听见她的哭诉，又哪来现在这点难得的亲近。
既然他决定重来一次，弥补所有遗憾，那他一定会抓住每个缝隙里的光，让这个缩小版的、还没被生活磨出棱角的汪肆艳，能多快乐一点，少辛苦一点。
早自习是数学，课代表让大家自由阅读课本，偶尔会点名提问。
汪霖铃从打铃那一刻起就开始小鸡啄米，课间也全用来补觉。向寻旁观她一上午像条被风吹得摇摆的柳枝，睡意缠身，根本无力抵抗。
他拿笔戳她，没醒；再加力道，还是戳不醒。
她的困意仿佛会传染。就算她没有打瞌睡，就凭他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会撑不住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最后两排的监控画面里，始终耷拉着两颗脑袋，像被太阳晒蔫了的植物。
班主任从后门偷看汪霖铃和向寻，证实了他们是在打瞌睡后，他在最后一节课上把两个人叫出去了。
“汪霖铃，向寻，出来一下。”
同桌黄葛丽赶紧推醒两人。汪霖铃擦着口水醒来，向寻眨了眨眼，还没完全清醒。
“你俩刚才被老班抓包啦，他要找你俩谈话呢。”大黄一脸幸灾乐祸。
汪霖铃仰天长叹，向寻倒是迅速起身，拎着还软绵绵的她往外走。
“你说他会不会骂我们啊？”她撇着嘴，声音拖得老长。
“不知道，我才来没多久，不了解他。他不是都当你两年班主任了吗？你还不清楚？”
一语点醒梦中人。汪霖铃突然振作：“对哦……老班一般就说两句，差点忘了嘿嘿。”
“那走吧，”向寻摇摇头，把她拽到办公室门口，“你惹的祸，你先进。”
门关着，两个人谁也没敢先伸手敲。任凭汪霖铃怎么撒娇耍赖，向寻都板着脸，坚持让她先进。
“寻哥，寻哥别呀……可怜可怜学渣吧！我这种吊车尾哪敢轻易见班主任啊？你先，好不好？向爷？求你了！”
对于单独会见班主任，汪霖铃简直像鸡遇到黄鼠狼，躲都躲不及。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班里的透明人，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年。
汪霖铃扭着个身子那是万般不想进去，如果向寻先敲门的话，老班这种偏心的肯定看到他的一瞬间气就消一半了。
汪霖铃又是摇头又是作揖，就差挖个地洞逃走了。
“不行不行不行，没得商量，你先进去。”向寻不是怕，只是单纯想逗她。
他成功了，看戏看得挺愉快。直到汪霖铃拉下脸，不甘不愿地敲了门。
门推开，一脸慈祥的老班坐在那里，笑得汪霖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悄悄扯了扯向寻的袖子，两人乖乖并排站好，一言不发。
别看老班整个人胖乎乎的，笑起来和蔼，人又不凶。但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觉得老班的气场很强大，光是坐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他的压迫气场。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说话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堪称讽刺界的第二鲁迅。几句话就能拿别人做过的事臊得他脸发热，功力了得。
“小汪，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住宿条件不好？还是学习压力大失眠了？看你上午几节课都打不起精神，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你解决。”
他笑眯眯的，汪霖铃却后背发凉。
这种扮猪吃老虎的面相汪霖铃也没少见，杀伤力真的比数学老师的五连轰大多了。
“张老师，最近天太热了……寝室有蚊子，热得睡不着，就……睡眠不太够。”她越说越小声，几乎没了底气。
身为学渣她能怎么办啊，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借口了。要是告诉他自己是和新来的同学打电话打一晚上，老班这时候估计脸都垮下来了。
这种拙劣的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寝室里安了空调，怎么可能有热得睡不着的时候。
向寻适时开口：“张老师，我可以作证。男生寝室开了空调还是很热，确实影响睡眠。”
学霸一开口，借口也像真理。老班眼里多了几分信服。
“条件艰苦，我们只能克服。小汪，你这学期成绩有点下滑，要加油啊。不会的题目多问，我老张随时欢迎。”
不痛不痒，却字字戳心。老班知道她过去和余召的事，也知道那件事对她影响多大。以前她一听这些就哭，所以他换了方式，轻轻一点，等她自已明白。
汪霖铃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班让她先回教室，单独留下了向寻。
向寻有点紧张，但其实老班只是关心他的生活：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教学质量如何？……话痨模式开启，向寻安静听着，手痒想抽烟，却忍住了。
他一直讲，向寻一直点头，直到放学铃响，才被“释放”。
星期天只上到中午十二点，学生可以回家几小时，晚上七点再回校。
向寻回到教室时，620班的人几乎走光了。他没看见汪霖铃，只有黄葛丽还在。
他一边收书包一边随口问：“你同桌呢？”
黄葛丽抬眼：“回家啦。你这么急着找她？”
向寻一愣，脸上燥热，立马反驳：“没，习惯了。”
越描越黑，黄葛丽表示自己都明白，怪怪地笑了一下。向寻加快自己收拾书包的速度，把东西胡乱往包里塞，几下就完事儿拉上拉链跑了。
他走到校门口，还是有很多学生，一中门口的这条街上全是小吃，油香混合着辣味的调料四处飘散。
向寻在烧烤的烟中穿过，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爸。”
“喂，小子。是不是放学啦，今天可以回家的吧？”电话对面听起来声音有点小，估计是爸爸开了免提。
“嗯。”向寻答道。
背景里有金属锅铲碰撞的声音，爸爸这时候应该在做饭。
向寻想问他新家的位置在哪儿，他从之前的城市飞过来的时候直接就去学校了，没来得及去家里面看一眼。
“小子，要不你等老爹把饭做完去接你？”
“不用了，”向寻拒绝了，他不想和这个男人一言不发地坐着车回到家，“你把位置发过来吧，我自己打车。”
“好，等一下啊。你身上的钱还够用的吧。”
“够的，你记得发定位。我先挂了。”
没说几句，向寻挂断了电话，打开微信，里面还有一千五百多，这些都是他自己攒的。
他平时用不了多少，不知不觉就攒下这么多，万一以后有急事，还可以应急。
爸爸把位置发给向寻，他随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然后低下头玩手机。
班长不知何时把他拉进了班群，里面热闹非凡。好友列表多了一大排申请消息，有一串一看就是女生头像，出于礼貌，他同意了申请。
群里有个咋咋呼呼的人，自称幽默小王子，不用猜都知道是陶朱。
向寻加了陶朱，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点进空间，第一条就是何波波过生日的照片：六个人脸上全是奶油，笑得毫无形象。
配文：“波波同志来到地球第十八年！生日快乐！”
向寻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在底下评论了一个生日快乐。
班群里班长通知大家下个月的十号叫父母来开家长会，向寻回了收到。
出租车到了。向寻下车，书包沉甸甸的，其实他也没打算回来做什么作业。
学生时代似乎总是这样：背得越多，就以为自己能学的越多。仿佛那些重量，能填满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陌生的新家，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