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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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小手机亮起，陶朱接了电话，向爸快到了，有人提议扶他到校门口，他却固执地要一个人前去。
汪霖铃听到了向寻的情况，她还是没忍住，低头在桌肚里翻找，只找出一张创可贴。
“向寻。”汪霖铃出门，叫住一蹦一跳走路的向寻。
向寻停步回头，手靠着回廊的矮墙，脸上写满了痛苦。
“这个，你要吗？”汪霖铃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创口贴，略显寒酸，“你怎么样了？”
向寻依旧表情痛苦，他一字一顿地质问：“我腿折了，你说创口贴有用吗？”
下午的比赛她没去看，因为忘记问成佳佳了，她索性和黄葛丽去食堂大吃一顿，向寻应该是生气了。
她讪讪地收回创口贴，谁知道向寻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夺走了创可贴。他没有控制力道，抓得汪霖铃手腕一圈红印。
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还把创可贴揣进包里。
走廊也是黑的，他们说话时向寻不加收敛的对视，就像物理课上的场景重现。
他眼睛里闪着的，不知道是月光还是泪。
华叔的店里来了新客，听说是身边的人推荐来的。
她来时穿着一身偏职业的衣服，整个人很干练，估摸着三十多的样子，是同年龄段的人。
“老板，你看我这车，撞成这样了，多久能修好啊？”女人神色担忧，语速很快，她脸上没有苍老的痕迹，方脸，高鼻梁，粗眉毛，大双眼皮。
车子的前保险杠乃至一半的车头都被撞得凹进去，就像人痛苦是起皱的脸，但车的痛苦程度更加夸张。
华叔绕车一周，感叹道：“怎么撞成这样，一天怕是修不好的。”
“老板你是不知道，我们单位新来了个年轻小领导，刚考了驾照。今天我们本来要开车去乡下农户家里，一上车就撞大石头上了。没办法，急用，我问同事哪儿修车好点，他们就说你家很不错。”
听见被夸了，华叔根本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女人毫不忌讳地谈论着领导，看来是个爽快的人。
华叔的性子本来就平易近人，女人也爱聊，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边修边聊，女人嫌站着腿酸，华叔见缝插针地展现自己贴心的服务，给她找了个小马扎。
华叔查看车基本的情况后，给了个大致报价，女人爽快地接受了，她说反正领导答应赔给她，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是你自己的车吗？这车本身还是很不错的，懂车的人会买这款。”华叔抚着车头，就像抚摸一个孩子。
女人脸上绽开笑容，朗声道：“我都三十多了还买不起车吗，但你还别说，我就是以前做过4s店的销售才买的这辆车。”
“哟，那我们也算半个同行了。妹子那你现在还在4s店吗？”
女人摇头摆摆手，神神秘秘地说：“没有了，我们那个店的老板不好相处，我干了一段时间就没干了。那也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就考到事业单位去啦，现在工资低一点，但比之前顺心。”
“也就是这个刚升上来的小领导，天天给单位惹祸，都是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她想起小领导那副年轻不知世事的样子，嘴角浮现出隐隐笑意，“不过他人还好，出了事也愿意担责任。”
你问一句，她能延伸十句，你回十句，她能吐出一篇论文长的故事。汪忠华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却不觉得疲累。
正巧月末的周五汪霖铃放两天假，她先回修车铺找华叔，隔着老远都听见修车铺里似乎有四五个人的动静，走进一看只有一个阿姨在说话。
汪霖铃背着书包，说：“华叔我回来啦。”
华叔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卸下孩子的书包，“放学啦，铃铃饿没饿？”
“没有，我今天中午吃多了，晚点再说吧。”
女人上下打量汪霖铃，眼中满是喜爱，汪霖铃长得小小的一个，看上去又那么乖巧，“这是你家闺女啊，长得真漂亮啊，怎么那么瘦呢，亲爱的。”
华叔喜欢有人夸他的修车技术，更喜欢有人夸他的小姑娘，“是啊，以前更瘦，像排骨，这些年我给她做饭吃，好不容易喂胖点了。”
女人热切地拉过她的手，摸摸头摸摸肩，就像在观赏一件宝物，“我就可稀罕小姑娘了，亲爱的，你读高几了？”
“高三。”
“那是不是要高考了，你看压力肯定大，难怪那么瘦。”女人的语气转为疼惜。
华叔一边修车一边回应：“我也稀罕女儿，一般没生女儿的人家都想要个女儿。但是铃铃是我兄弟家的孩子，从小给我养的，和亲生的没区别。”
“哦哦，这样啊，我说怎么叫叔叔呢。”女人接话，维持着氛围的欢快，“这不是自己亲生的是什么，你看你叔叔对你多好，姑娘一看就聪明，学习好。”
她浑身无处释放的热情让她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那残余在身体里，来自妈妈的抚摸。也许是幻觉，她从没有被妈妈这样对待过，于是记忆里多了一段名为希望的幻觉。
汪霖铃有些鼻酸，女人越看越稀罕，干脆搂她进怀里夸赞来夸赞去，华叔被加了属性，修车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女人的身体是成熟的身体，满身肉感，热烘烘的体温，她靠在阿姨的胸口，冰凉的项链摩擦她的鼻梁，一股令人舒适的玫瑰花味道钻进鼻子。
她的胸部很丰满，汪霖铃靠在上面有种小时候依偎着妈妈的感觉，她指尖长着老茧的手揉着捏着她的脸颊肉，一口一个亲爱的。
很想哭，于是她环上女人的腰，闭眼享受这陌生的母性的爱。
她听到女人说自己没结婚，也没生孩子，所以看见小姑娘就喜欢得不行，特别是她这种聪明可爱的小姑娘。
如果小时候，妈妈能夸上她这么一句，她都能高兴好久了，一字一句，连着标点符号她都能记到现在。很可惜，搜寻大脑的角落，她能找到的只有谩骂和叹息。
女人是聊天的好手，她不仅和华叔聊，也把汪霖铃拉入战局。到最后车没修一半，她直接拉着叔侄俩上馆子请吃饭了。
服务员误以为他们是一家，华叔担心菜点太多，服务员接了一句吃不完打包带回家给孩子当宵夜。
就看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没人会不觉得他们是一家。女人进饭店时都紧紧挽着汪霖铃的手，华叔就跟在后头，像不善言辞的丈夫。
也许真是一见如故吧，吃到后面华叔还同意和客人喝上点小酒。汪霖铃想喝但被女人制止了，“亲爱的你可不能喝啊，我们大人喝点可以，你要喝等长大了喝。”
华叔喝到醉的边缘，恰好是满脸通红得像剥了壳的虾肉，他能接住女人的话，但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
在女人滔滔不绝的引导下，华叔罕见地说了很多心里话，上一次这么放得开还是几个小鬼给他庆祝生日的时候。喝醉了他最喜欢念叨养汪霖铃时的那些事情，什么她以前瘦得像小猫，不爱吃葱，不怕黑怕打雷，汪霖铃听得捂住了脸。
可她也反应过来，华叔平日是内敛寡言的，成天待在修车铺，很少出门，也很少和别人有这样的交流。
他的生活也简单到除了修车就是带孩子，仿佛他也只满足于此，她看着女人张扬大笑的样子，兴许华叔也该找一个归属了。
她很喜欢眼前这个阿姨，她身上有一种妈妈的气质，不是瑟缩的，在丈夫之下的一个单薄身份，而是她能当任何女儿的母亲，任何女儿靠近她都会觉得幸福。
汪霖铃盯着两人不让他们喝醉，最后女人回家的时候，华叔坚持要陪她打到车了才肯离开。
“倩妹子——注意安全啊，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华叔半醉半醒地，话说都拖长了语调，他挥着大臂，倩妹子打开车窗，走出老远了都在催他赶紧带着姑娘回去了。
汪霖铃扶着华叔，使劲扯他，“走啦走啦！别看了，人走远了。”
回家的路上华叔絮絮叨叨缠着汪霖铃说了好多话，像个唐僧在念紧箍咒，汪霖铃说他醉了，他嘴硬自己没醉。
华叔撇开汪霖铃的手，一记响亮的巴掌拍在胸脯上，“不信你考我你们的数学题。”
“华叔啊——”汪霖铃觉得好笑，“我们的数学就算考没醉的你你也不一定答得出来呢。”
夜晚就这样吵吵嚷嚷的过去了，汪霖铃给他收拾了修车铺，关好闸门。回房间的时候引来奶奶的围观，华叔酒劲上头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祖孙俩站在床边嘲笑他的嘴硬。
“他还要走直线给我看呢，哪个清醒的人硬要走直线给别人看哈哈哈。”
奶奶伸出手指，眯着眼睛又好气又好笑，“我这儿子，都那么大了还耍酒疯，看来是要找个人管管他了。”
汪霖铃问：“怎么找啊，华叔都要四十了。”
“可以相亲啊铃铃。”
汪霖铃心生一计，她贴在奶奶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出了她新鲜出炉的打算。
奶奶听完后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就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