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
-
在大雨中奔跑，很难不被打湿，向寻湿了一半，头一半，尾一半。他脱下外套，把湿透的衣服拍给汪肆艳看，还发了个可怜的表情。
汪肆艳立马回了信息。
阿J：那边下雨了？怎么成落汤鸡了，我房间里有姜糖，你去拿点煮水喝。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心里却暖洋洋的。他打开汪肆艳的房门，在柜子里找到了塑封袋装的小包姜糖，糖片金黄金黄的，像刚掉的落叶。
开水壶里，姜糖跟着气泡翻滚，咕嘟咕嘟。向寻将煮好的姜糖水倒进陶瓷杯里，坐在围炉边吹凉。
他开始发呆，指尖的凉意被杯子的温热驱散，这样的温暖，还发生在初雪那天。
那天的觉睡醒了整个人特别爽朗，他穿着领口有花纹的毛衣，起床时窗外一片莹光，白得刺眼。雪花静静地飘落，院子里大概鞋底那么厚的雪，就躺在那里。
“艳姐，艳姐，你快起来看。”向寻敲着汪肆艳的窗，大声呼喊。
她醒来，睡眼朦胧地走向窗边打开窗户，向寻穿着厚实，手套帽子装备齐全，雪的照映中他皮肤白里透红，开心地呼唤她，像只第一次见到雪的小老虎。
“我还说你喊啥呢，没见过雪啊。”她笑着，语气绝不是责备。
向寻扒在窗户边，嘴都合不拢，一说话就冒热气，“快来玩嘛，我们堆雪人。”
汪肆艳看他那么高兴，立马答应了，“好好好，等会儿我。”
她也穿得厚厚的，连围巾都戴上了。向寻拉着她去后院秋千处堆雪人，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两把小铲子，他们你一下我一下地铲雪，一点点堆了一个雪包。
“来吧，现在可以把这一堆团起来了。”向寻动手拍雪，企图把它拍实。
“好嘞。”
他们俩人蹲着，脑袋上，肩上落满了雪花，汪肆艳给他扫去衣服上的雪，看他可爱又认真，捧起脸亲了一口。
向寻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脖子里冒出浓浓的热气，为了消除这股燥热，他干脆直接躺地上了。
汪肆艳也跟着他躺下，雪花凉凉的，一碰到脸就融化。
“你看，雪花落下的样子，像不像夺冠那天的彩带。”向寻伸手接住微小的雪。
“像，”身边人用力点了点头，微微动作便枕进他的臂弯，“幸好他们今天都不在家。”
向寻笨拙地摸摸她的发梢，回答道：“是我们起得太晚啦。”
此后的他回想起这一幕，觉得冬天才是恋爱的季节。
既然恋爱着，就该全身心投入，否则焦虑冲散爱意，辜负了曾经的真心。
自那以后，他安定了许多，在此之前他对补习班的态度只是一个躲避生活的桃源。虽然只补了半个月的课，他下课再也无心和同学聊天，而是帮老师照顾孩子，或者和她交谈吸取一些人生经验。
至于别人怎么说他，他统统不在乎。
老师待他就像自家孩子，向寻怀里抱着小婴儿的时候，在想妈妈会不会在某个地方又生下一个宝宝，而那个宝宝的父母非常相爱。
所以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在人们的生活中如此重要？
他本打算一捱到汪肆艳回来就结束课程，结果她回来那几天，向寻也没有迫切地要挤出时间和她相处。
客厅，梅姨正在洗菜，汪肆艳玩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吃洗过的水果。
“艳艳。”梅姨呼唤她，“听说小向去上补习班了，你要不去接下他，回来一块儿吃饭吧。”
这真是件矛盾的事，倘若她和向寻不熟，她绝对会为父母的偏心感到不满，可作为她朝夕相处的小男朋友，汪肆艳倒也跟着操心了。
她发消息给向寻，问清楚地址，跟着导航，二十分钟就到了。一群高矮不一的初中生成群结伴地涌出楼梯，队伍最末端，向寻直直地走向她。
他和身后的老师说了再见，小宝宝看见他朝自己摆手，乐不可支。
汪肆艳递给向寻一个红包，“我爸妈给你的，拿着。”
那红包捏着厚厚的，颇有分量。向寻显然没想到汪伯一家对他疼爱到这个地步，接过红包时嘴都惊讶得合不拢。
“替我谢谢他们吧。”
他们并肩同行，汪肆艳看他脸颊肉都不如之前多了，手搭在他肩上，搓搓他的脑袋，“没想到你这么自觉，其实也不用这么辛苦，都没歇几天呢又开始上课。”
向寻用平时那种满含情感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不在，我不愿和我爸待在家。”
“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应该会不太高兴。”汪肆艳的语气犹犹豫豫的。
“什么？你说吧。”
“开学我就要去市里集训了，封闭式的那种。”汪肆艳观察着向寻的反应。
向寻垂眸，脸色当然不太好，他想起老师告诉他的话，心里释然许多。
他宽慰汪肆艳：“没事，我们先把要紧的做了，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相处呢，只要我们还互相喜欢，未来就不成问题。”
“对吧，艳姐？”
向寻直直盯住汪肆艳，期待她肯定的回答，汪肆艳心虚地点点头，“对，以后又不是不见了。”
可这话她自己也不太信。
过完年，学校抓学习抓得紧，即使剩下了一周左右的相处时间，他们也只是白天约着去咖啡馆和图书馆学习，晚上待在一块聊聊天看看电影。
时光在两人之间飞逝，汪肆艳去集训的那天，向寻在公交车站送她，他们约好了三月给向寻过生日。
向寻像以前那样牵着她的手，问：“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你来之前我的生日早过了，没事的，遇上了再安排。”
汪肆艳抓他的手指，比他的力道还大，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脚步朝着迎面驶来的公交车挪动，她承认自己那一刻很不舍得。
汪肆艳上车之后，头探出窗户朝他挥挥手，“我走了啊——”
公交车发动，他们之间拉开距离，司机大喊别把脑袋伸出窗外，汪肆艳缩回脑袋，嘴里仍在大声叮嘱，声音渐行渐远，“小向，要好好学习——”
等确认汪肆艳彻底看不见他之后，他才流出两行眼泪，但立马被擦掉了。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我会想你的。
没过多久向寻的初中部也开学了，那段日子他靠着研究补习班老师偷偷留给他的理综资料，理综成绩大杀四方。
班上教理综的老师一时十分看中这匹黑马，他们的关注给向寻的压力不止一星半点地大，其他老师也分去一些注意力，希望他能成为全才，可惜他英语成绩只能算中游。
于是英语老师叫英语课代表单独辅导他，美名为互助小组，老师们都喜欢向寻这样不给自己惹祸，听话又努力的学生，对他们的天然喜爱有如孩子生下来就依恋父母。
英语课代表是个和英语老师气质很相似的女生，说话做事都很温柔，打扮干净，桌面和笔记都井井有条。
他觉得课代表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平日里不光是她给向寻辅导英语，为了回馈她的耐心，向寻也会给她讲讲理综，传授一些做题的技巧。
他从没有往男女朋友的喜欢上想过，对于课代表的喜爱仅仅是欣赏，欣赏她的条理和细致，她与人们交际时的柔和，努力攀向成绩上游。
直到相处半个学期后他在桌肚里发现一封信，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的空档，他躲在窗帘后细细地读完信——那是一封来自课代表的情书，和他的猜测一模一样。
只不过课代表说得很含蓄，他突然后悔没在一开始告诉课代表自己已经有对象了，他以为他们之间那种状态什么也不会发生，自己郑重地莫名来一个我有女朋友了也挺自作多情的。
他觉得女孩们所表达过对他的爱慕都很可爱可敬，只是他很烦恼要怎么样才能拒绝又不伤她的心，这微妙的程度很难掌握。他感到心烦，把信随手夹进了一本练习册里。
埋头苦学的日子简直不知白天黑夜，一醒脑子就开始运作，脑子里全是知识点，定义，这个规律那个公式，低着头哪怕大脑在放空，抄写的笔也不敢停。
向寻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只要他懈怠一丁点，成绩也会随他一起坐无阻力滑滑梯，令人心碎地下降。
不仅老师盯他很紧，汪肆艳也会时不时问问他的成绩，虽然她很理解向寻承受的压力，控制着自己传染焦虑的欲望。
她感觉自己变得不像曾经飒爽的她，总是不自觉为向寻妥协，她其实也绷着一根神经，怕自己当初的决定会影响向寻的前途，毕竟她当时背负着无人知晓的压力，用成绩扭转了一切。
她早就意识到了，在还需要父母支撑的年纪，成绩和乖顺就是无敌的一切；而在未来都需要自己去打拼的时候，成绩和乖顺的绑定就成了双脚上的沙袋。
向寻没有告诉汪肆艳情书的事，他们几乎每天都会线上交流，向寻每条都回，但回得很简短。
他想着自己能够解决情书的事，不愿让汪肆艳吃醋和担心，他不喜欢汪肆艳总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却贪恋她恋爱后喜欢转化而来的少有的温柔，她几乎不对别人展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