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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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他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妈妈离开的时候他还小，记不得多少事，不然走到哪儿，哪儿都有妈妈留下的影子。
这么久以来，除开在学校的日子，他要么待在家里学习，要么和汪肆艳去工作室排练。他从不肯独自踏出这些领地一步，像守着一座孤岛，汪肆艳乘船来到孤岛边缘，招手示意他下来。
逛了好几家店，汪肆艳才给他选定两套衣服。向寻非常听话，让穿就穿，让换就换，被问及对衣服的意见，他只说让汪肆艳决定。
他们试到一套很适合的衣服，烟粉色的设计感衬衫，剪裁良好的白色微喇西裤，配套的丝质领结一系上，领结末端的玫瑰图案金色烫花闪闪发光。
“哎呀，真合适，你穿上好显贵。头发再弄弄就很好了。”汪肆艳说着上手摆弄他的头发。
她又说：“这身也挺休闲的，平时也能穿。”
“粉色的我没穿过，感觉好奇怪。”
汪肆艳大手一挥付了款，“这身要了。”
买到称心衣服的汪肆艳异常兴奋，逛到小河边她甚至要躺在两边的草坪上，此时天已经黑了，河边凉风阵阵，从薄薄的面料缝隙里钻进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已经利索地躺好了，向寻还在犹豫，“这会儿太凉了，你当心感冒。”
汪肆艳说：“没事儿，躺下吧，就一会儿。”
向寻没办法，他蹲下把刚买的衬衫披到汪肆艳身上，随即躺到她身旁。
四周行人的脚步像杏核干干脆脆地落地，带着节奏的韵律，甚至能根据脚步声分辨胖瘦。
交谈、笑声、紧挨着同行时衣料的摩擦声。在夜晚听来格外美妙，有种自己真正活着的感觉。
汪肆艳闭上眼睛，懒懒地问：“明天比赛了，你紧张吗。”
“还好吧，你在我就没那么紧张。”
“我是什么定心丸吗？”
向寻答：“你身上可能有一种魔力，不管发生天大的事，只要你在周围，我就会觉得安心。”
汪肆艳笑了，“在一起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
“对待不同关系的人当然要有区别。”向寻表明自己的态度。
汪肆艳打开手机，播放了一首音乐，“给你听首歌。”
歌曲没有前奏，一上来就唱：
你说疼痛你说漫长
你说春天就是
制造悬念的工厂
跋山涉水从南到北
为青春的遗憾耗尽所有的
初生树木的青翠
然后大风四起
看看你的人生
所有人曾憎恨的深冬
结霜后压得你好沉重
看看你的果实
与世界的真理失之交臂
却挣扎着杀死梦中鬼魅
生死不知
梦吧梦吧
命运改写镌刻的名字
你却碾碎成沙
翻开跳跃的序章
十多年后
不是所有的结局都要开花
歌曲的人声一听就是汪肆艳，他很早就意识到为什么乐队需要一个主唱，因为汪肆艳的声音给人的记忆点就是没有记忆点，她的和声加给别人是添彩，单独存在却过于单薄。
轻飘飘的，像弯曲的草尖，伴奏稍微丰富一些，就会把她的声音融掉，只有穿插在别人的歌声里偶尔蹦出来，她的歌声才充满了生命。
这首歌伴奏只有吉他，和弦也很简单，她的声音格外悲凉，仿佛身处冬天的萧索，天上却是明晃晃的暖阳。
她这次的声线没有被韵律吃掉，而是随着歌词，吐出口就飘走了，轻似一缕月光。
那些一句一句的月光塞满他的身体，来来回回，钻心似的疼。
他们若是有爱存在，那就是爱经历相同的对方，爱从她或他身上摸索到的相同伤口。
“艳姐，这首歌是在写你吗。”
“算是吧。”汪肆艳的声音微微颤抖。
“有歌名吗？”
汪肆艳说：“无花果。”
向寻没说话，汪肆艳接着说：“前几天写的，我想我的人生除了那个研究生，我的童年更像无花果。我对过去一直都有执念，写出来，就没有了。”
她的话里应该还有更多东西，可她止住了，和他们的感情一般，藏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事实。
“那这首歌你会发出去吗？”
汪肆艳点点头，“会，我还写了一篮子的歌呢，只不过得筛选筛选。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比赛得第一节目组的赞助商会帮乐队发一张专辑，外加宣传。”
向寻有些惊讶，“那是不是还能签约成艺人？”
“你想进演艺圈？”汪肆艳缓缓坐了起来，流动的风吹着她的头发，像柳条一样飘。
向寻跟着起身，摆摆手，“没有，就问问。”
“你小子。”汪肆艳摸摸他的头，收拾东西准备带他离开，谁知道受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于是回家途中，即使汪肆艳不情愿，向寻也还是拉着她先去药店买了点预防感冒的药才返程。
这次很罕见，轮到了汪肆艳叫向寻起床。凌晨四点，汪肆艳敲了敲向寻的门，见里面没人回应，轻轻开了条门缝溜进去。
向寻正窝在被子里，她就着还未消散的夜色端详着向寻的睡颜，眉头紧皱，眉尾下撇，一脸苦相。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样，能想会想，但思虑无法达到像她那样深，毕竟人的思维程度跟年龄无关，体会就是重锤，一下一下敲深大脑袋沟壑。
够聪明的人不一定够老成，够老成的人又无法回到天真。
她推了推向寻的肩膀，柔声叫他：“星星，起床啦。”
向寻眼珠转了转，包裹它的眼皮跟着鼓动，像逐渐远去的波浪一点点推开，朦朦胧胧中，他以为自己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妈妈叫他早起上幼儿园。
熊妈妈像过年时在路边被闪烁炉火烘烤过的橙子，一众年货中，她又鲜又暖。
“妈妈，我今天不想上幼儿园。”他清醒失败，只以为还在梦中，只有妈妈会如此温柔地叫他的小名，仿佛自己的内心还是软软的，没有被撕开小小的密密的伤口。
汪肆艳伸去冰凉的手向上抚弄他的额头和发根，再次唤醒他，“起床了，我难得来叫你，别不知好歹啊。”
话很是她的风格，语气却没有动狠。
向寻这才意识到眼前人是谁，一下子睁开眼，“艳姐。”
汪肆艳起身，走到墙角去提他的行李，这还是她帮着收拾的，“快起快起，一会儿集合坐车去了。”
她提着行李出门，向寻揉揉眼睛，翻身下床。
他的起床速度一向是很快的，甚至洗漱也是五分钟就完成了，可潦草丝毫不影响他招人喜欢的面容，只能说，各有各的风格。
出门比较匆忙，汪肆艳也没有打扮了，她想着两个小时后到现场会有化妆师给收拾，自己偷点懒也没什么，只不过嗓子有些疼，临行前往包里塞了板润喉片。
凌晨起床的年轻人是没有朝气的，五人就像怨气深重的鬼，聚在一起行过黄泉路石桥也要微微抖一下。哈欠一个接一个，就这样上车，不出半小时全部人中了昏睡魔咒，歪七扭八倒成一片。
苏超年纪比较大，不顾形象，一个人占了后排全部座位，张扬地躺倒，帽子盖在脸上。
这是辆八座面包车，中间坐着彭言启和小情侣三个，江娉坐副驾。汪肆艳其实熬了一夜睡不着，她最先犯困，靠在向寻肩上就睡了。彭言启犯困时也想借向寻肩膀靠一靠，向寻礼貌地给他移开了。
彭言启报以“你竟然如此不讲义气”的眼神，默默地换个方向，脑袋靠着窗户。
只要在睡梦中，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睁眼时众人神清气爽，伸伸懒腰，此起彼伏的哼唧声。
节目组借了市里的体育场，酒店给安排在附近的连锁，为节约成本，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两个女生住双床房，剩下的三人则住有两个大床的房间。
他们依照节目组提前给的指引去酒店办理入住后，换上演出服就赶往演出场地。早起的脸浮肿又憔悴，一个个全戴上了口罩。
入口处有记者采访，火烧荒草地很幸运地以狼狈样子被问及参加这次比赛的期望和感受。
工作人员要求他们摘下口罩，苏超接过话筒，故意整肃了声音，“能够有资格参加比赛，我们乐队还是很高兴的。只希望在节目里享受音乐，如果能获得一点成绩就更好啦，相信大家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请为我们火烧荒草地加油吧！”
他们提着乐器到达后台化妆，给他们装麦的工作人员提醒随时会有摄像机拍摄，他们得注意下形象，以保播出效果。
乐队都到齐时，后台已经热闹得像集市，节目组并非没有单独的房间，可那些房间只供进入第二轮的团队使用。在那之前，他们都得挤在台下一排排的休息凳上。
其实房间是方便最后的即兴环节，节目赛制分淘汰赛，对抗赛和即兴决赛。
共二十队人，第一轮每队有一分钟时间展示自己的歌曲中最吸引人的部分，观众投票，按票数排名淘汰一半；第二轮各队则根据第一轮其他队伍的表现，从第一名开始挑选，两两对决，分数最高者，最后一轮可获得额外半小时即兴创作的时间。
彭言启琢磨着赛制，担心地说：“咱只试过一次即兴呢，肖元英也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面试是线上，分两轮，第一轮投稿视频检测乐队的演出水平，第二轮面试一上来就给了半小时的命题即兴创作，几十个乐队都在同一个线上会议里，半小时内谁先准备好谁就演出，压力可想而知的大。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要相信我们的能力。”造型师在给江娉弄头发，发尾卷卷团到耳窝处，像蝴蝶单边的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