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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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超灭了手里的烟，“我觉得，这小子对你有意思呢。”
话刚出口，汪肆艳被烟呛到了，她咳嗽着皱眉，言语中尽是不可置信，“你胡说什么？我和他才认识多久，再说了我喜欢比我大的，这种年纪的男生太幼稚了。他快中考了，哪儿会想这些，不能把这孩子带坏了。”
记忆又回到初见那天，汪肆艳一口一个小子，至始至终她好像都把向寻当做需要照顾的弟弟。
他们兄妹俩聊天的样子，不说的话还以为这俩人都已经二十好几，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是向寻不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爸爸默认他需要照顾，梅姨汪伯，就连汪肆艳也都从未真正地把他当成能够成长，担当的男性。
“年纪大的可不一定好，我见过的那些，反倒是年纪越大，越不容易付出真心。因为不愿意越让利吃亏，越喜欢权衡和算计。”
汪肆艳想起了研究生，“也不全是，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从你一回到家，那小男生的眼神时不时地就盯着你。我故意坐你俩中间，他还生气了，脸拉得老长。不是喜欢你那是什么？”
向寻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够好了，没想到光是气氛的变化，就被苏超这个老油子看在眼底。逐帧分析，很容易得出结果。
“你嘴别贫。他懂什么是喜欢吗？算了别说，我不想听。”
汪肆艳拒绝讨论毫无意义的话题，脑子里却 不由自主浮现出向寻唱歌的场面，那为数不多他觉得向寻不被赋予幼稚二字的时刻。
实际上除了言语，向寻的举动谈不上多幼稚多不成熟。
汪肆艳默默地反思自己，是否从知道向寻的年龄后，就对他抱有偏见，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思来想去，索性都丢到脑后，不去管了。
向寻胸更闷了，不同于之前被打上幼稚的标签，汪肆艳把年龄小和不适合深入相处挂钩。他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汪肆艳粗暴地闯进他的世界，却随意地来来回回。
听到这儿他默默离去,书桌上放着他的笔袋。他坐下，从笔袋里找出一支白色漆壳的笔，笔盖上刻着“熊妈妈赠”四个字。
这是他学会写字后，妈妈送给他的。妈妈姓熊，向寻从小就叫她熊妈妈，妈妈就称呼向寻为“我的小熊宝宝”。
笔的两端白色漆壳已经脱落，露出金属色内里，笔身泛黄，有几道划痕。向寻趴在桌子上手拿漆壳笔，怔怔地看笔出神。
排练了两三天，周末汪肆艳一大早把向寻叫起来。向寻跟着她出门的时候，向爸反复提醒会降温，塞给他一个薄绒外套。
反观汪肆艳，她就穿了一件吊带，一条朴素的西装裙，斜挎着链条包。烈日当空，她不信天气转换得这么快，不如让自己少受点罪。
“你就穿这么点，我爸说下午会降温诶。”向寻迅速扫了她一样，没敢多看。
“天上那么大太阳，怎么可能降温啊。”汪肆艳给自己编着头发，她手长脚长，皮肤白皙，不少路过公交站的人都忍不住暂留目光。
“除非下大暴雨。”
一语成谶，排练了一上午，汪肆艳饿了，她下楼买小吃，东西还没拿到手，天就下起大雨。在此之前，苏超又贱贱地惹得向寻不快。
苏超总喜欢逗向寻，他发现向寻对自己和别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彭言启和江娉也开向寻玩笑，向寻欣然接受。他但凡说了什么俏皮玩笑话，向寻立马沉着脸不言语。
就像一个没有威力的炸药包，谁不想去点一把火呢。
天色骤然变暗，窗外响起雨声，雨滴猛烈地冲刷玻璃，像百十来个小拳头连续捶打。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汪肆艳下楼没多久，苏超又拱火似的说：“哎呀，我妹还在下面，她没拿伞。”
向寻不等他再说出些什么暗示的话，拿起工作室的黑伞就冲了出去，苏超大笑自己又逗鸟成功。
突如其来的暴雨，街上行人匆匆忙忙躲避，向寻一边躲避人流一边打开自动伞，四处观望，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清凉的身影朝他奔跑。
“汪肆艳！”向寻大声呼喊，快步上前，积水飞溅打湿了他的裤脚。汪肆艳躲进伞下的时候，全身湿得像吸满了水的面包。
“服了，我真是乌鸦嘴。”
“拿着。”向寻递过伞，匆忙脱了薄绒外套给肩头光溜溜的汪肆艳披上。
他埋怨道：“看吧，我说过要降温。”
“别说风凉话啦，快回去。”
他们回到工作室，楼梯上留下一串水渍。向寻只是被雨打湿了半边头发和后背，汪肆艳四肢全是水珠。刚刚他们同躲一伞时，两人行动间粗重的呼吸和热气，向寻现在想来不禁红了耳朵。
“你看你全身都湿了。”江娉拿着一包抽纸，给汪肆艳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水。她带着晕开的妆，皱着眉重重地擦拭手机。
“我早上说这种天气降温的话，除非大暴雨，谁知道真给我下大暴雨了，倒霉。”
向寻没听进去大家在说什么，他看着自己披在汪肆艳肩上的外套，突然有种独当一面，终于能够帮上忙的感觉，那细细密密的窃喜和羞怯，就算被浇个湿透，也值得了。
衣服像他心里默默竖起的一面旗帜。
“听到你要被雨淋了，小向急急忙忙下去接你呢。”苏超接话，又是调侃。
向寻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她要是淋生病了，谁给我付饭钱。”
汪肆艳怕了自己的乌鸦嘴，她忙回向寻，“你别说，万一我真生病了怎么办？闭嘴闭嘴。”
汪肆艳说闭嘴，他还真的闭嘴了。苏超在心里琢磨着这小子喜欢汪肆艳没跑了，不然怎么这么听她的话，现在衣服还搭在汪肆艳身上，自己半边袖子滴着水。
他倒也没有坏心，就喜欢看乐子，如果能给汪肆艳撮合成了，他更开心。依他看，喜欢年龄大的真不好，不如这些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弟弟。
但他觉得向寻的喜欢不同寻常，他看汪肆艳的眼神常常充满了期待，似乎想要汪肆艳分他一丝注意力，或者给他少许爱怜。
然而他却不去争抢，又控制不住自己拈酸吃醋的行为，最后演变成了无意识跟在汪肆艳的屁股后头，被她口头嫌弃。两人斗嘴，都生气之后，不严重的时候向寻会主动求和，严重的时候通常是汪肆艳做得太过分，她也会难得温柔地哄哄这小孩儿。
有意思。
排练结束，谁知道向寻的预言也成了真。
他们等到雨小了才回来，向寻依旧跟在汪肆艳后头，撑着伞生怕汪肆艳淋着雨。实际她无法遮蔽手脚的着装，早就将自己置身雨的鞭挞中。
汪肆艳吃完饭就喷嚏连连，鼻塞头晕，喉咙还一阵干涩地痛。她失去往日的活力，早早地上床躺着，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大声呼唤梅姨，要她给自己请假。
呼喊声向寻隔着一个客厅都能听到，他不禁担心，却不能赶过去查看关心，那样显得太刻意太热切，不符合他客人的身份。
“妈妈，我好难受，明天能不能不去上课。”汪肆艳哑着嗓子，睡了两个小时，被喉咙的干渴疼醒，不止喉咙疼，浑身上下都瘫软无力。
梅姨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烫得像熟山芋。她俯身拍拍女儿，柔声细语地说：“好，你有点发烧，我去给你拿药，然后向班主任请假。”
而向寻脑海中不断重现两人躲雨的场景，他看汪肆艳从来都是隔着一定距离，自认为讨厌她放肆的个性，不愿触碰两人的边界。
可是他也没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担心，就把衣服披到汪肆艳肩上。他弄不清楚自己这样的原因，也许是汪肆艳不顾别人意愿的强行接近，使他产生不可避免的依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果然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如同难以挣脱的漩涡。
向寻扑到床上，《傲慢与偏见》被他甩到手边，简奥斯汀关于爱情发人深省的那段英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映入眼帘。
我也说不准在什么时间什么，什么地点……等我发觉自己爱上你的时候，我已是走了一半的路。
他能感觉到母亲缺失的影子在她身上浮现，可是超出的部分又是如此新颖繁杂，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解，烦闷，占有，酸涩，不可置信，如痴如醉，甘之如饴。
女生写给他的表白信中，告诉他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要相见，他就掌管了自己的日升月落，万物都在他的表情中，他的眼神里。
虽然自负得稚嫩，但是真挚得可爱。
他突然心乱如麻，下午看着雨快停了，深夜雷电造访，劈得震天响。像是前奏，声音还没走远，雨再等不了一刻，哗哗地犹如江水倒悬天上，倾盆而下。
汪肆艳则捂着被子，被困意和不适搅得不停翻身。
脑袋被高体温烧得迷迷蒙蒙，向寻给她打伞那一幕不断浮现。她从来没注意到这小孩身上居然有一股独属于男生的雄壮气味，想到难免让人心跳加速。
她拿起手机，给向寻发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