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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医务室的人不多,都是来开感冒药的,一中医务室的拿手好戏就是强效感冒药,一剂下去,第二天中午病就好了。

      下楼的时候,汪霖铃念叨着自己一边耳朵一直耳鸣很难受。向寻听了心急如焚,他等不及了,先安顿汪霖铃坐到电炉边,穿过排队的人就要校医给她看看。

      “医生,您先帮她看看吧,她耳朵听不见了。”

      校医问:“因为什么听不见?”

      向寻有些难以启齿,“被人扇了一巴掌。”

      校医见状忙开完手头的一剂药,从小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他轻轻抬动汪霖铃的脸,看见左脸红肿,巴掌印明显,甚至有一堆血痕似的红色小点。

      “打得真狠。”校医感叹,随手把冰袋递给向寻,他又凑到汪霖铃右边,让她捂住左边耳朵,小声测试,“同学,这边能听见吗?”

      “能听见。”

      他测试耳鸣的左边,汪霖铃捂住右边耳朵,“那这边能听见吗?”

      汪霖铃一脸疑惑:“什么?”

      这下事情就严重了,测试完向寻给她冰敷伤口,汪霖铃疼得呲牙咧嘴,眼里闪着泪花。

      “这一巴掌力道太大了,她左边耳朵听不见了,最好尽快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永久性的损伤。你叫她家长领她去检查检查吧,还有,冰敷完二十四小时后,用热毛巾再敷一敷严重的地方。”

      向寻在心里自责,他希望向荣光扇的是自己,那么他就会愧疚,扇聋了儿子。汪霖铃想接过冰袋自己敷,向寻不让,只催着她把手伸进电炉的罩子里暖和暖和。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高跟鞋的声音,进门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穿着职业装,粗跟鞋,头发盘在一侧。

      她扫视医务室,最后目光停留在汪霖铃身上,似乎在辨认,待认出来那是女儿,眼神一下子有了光亮。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她笑着,一点儿也不心疼,顺势坐到空凳子上。

      汪霖铃低头不回答,从前的窒息感又上来了。

      向寻在一边摸不着头脑,气氛低沉,没敢接话。

      “旁边这是你小男人吧,怎么,你也想年纪轻轻的像我一样。在学校里还开始找对象了,你说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汪妈始终带着笑容,阴阳怪气地说出尖酸的话,汪霖铃一听到这些话就像被控制住了,动也动弹不得。

      向寻紧皱眉头,移动身子,挡在两人面前。

      医务室的人都在看汪霖铃的笑话,校医告诉汪妈孩子被巴掌扇得耳聋最好带去医院看看,汪妈反倒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耳聋?”汪妈捂着嘴笑,“我的天哟,我看看我生下来个什么玩意,被人扇也是你活该,不学好去勾引男人。”

      最后四个字她死死咬着说出口,似乎恨极了,“去医院我可没钱给你治,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要死也别死学校里,给人家老师添麻烦。”

      她伸手拉扯汪霖铃,动作粗暴,汪霖铃像犯了错的孩子听话地任她摆布,走到医务室门前的休息区,迎面撞上赶来的汪霖铃爸爸。

      两个人明显都没想到对方会来,实际情况是老张打给汪爸,汪爸说可能没时间,他又打给汪妈,汪妈在电话里也没说多少好听话,他们都没有说一定要来。

      场面非常尴尬,汪爸不耐烦地问:“你怎么来了?”

      汪妈像只应激的老虎,竖起尾巴,一点就炸:“我为什么不能来?老师说是你不来才问我能不能来的,这会儿才到,假惺惺!”

      “我假惺惺?”汪爸指着自己,不觉得他有错,还翻起旧账,“这么多年孩子你问都不问一句,她住的地方还是我找我兄弟安排的,你为她做过什么?”

      汪妈冷哼一声,“她是我要生的吗?我生下来你家有管过我吗,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们母子俩扔在那儿,我自身都难保。”

      “我听说你不是又娶了一个家里有钱的,我看进了你们家这种恶人窟,不知道会怎么被折磨死。”

      提到从前的日子汪爸或许不会生气,甚至他对自我不清晰的认知,使他不觉得那是一段噩梦般的婚姻。可他现在组建新的家庭,生下了孩子,大家都高兴,他绝不许别人对这和平说半句不好的话。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家从来不欠你,谁能想到你身体那么差。我告诉你,我现在这个老婆比你好千倍万倍,不像你家都是泼妇似的,和她结婚之后我才发现以前和你的什么爱情简直就是我鬼迷了心窍!”

      “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在家里一句话说不上!”

      “我从来就没爱过你,倒霉的泼妇——”

      结婚七八年,彼此都知道如何戳到彼此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学生们正在上课,教导主任路过,赶忙大声喝止。

      教导主任伸出手指,脸一板,声音中气十足,“你们俩干嘛的,这里是学生学习的地方,要吵出去吵!”

      夫妻俩如以前,内斗得厉害,但面对外人的斥责,却灰溜溜地不敢说话了。汪妈脚下一顿,鞋跟撞击地面,像是在发泄不满,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导主任看他们都低着头不说话,问穿着校服的汪霖铃为什么不在教室里。

      “我生病了,一会儿请假出校看病去。”

      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头一抬,顶着啤酒肚继续巡逻。

      汪爸觉得自己冤枉来这一趟,他不该在这儿待了,特别丢人。汪爸本想问问汪霖铃具体的情况,女儿一抬头他却被脸上的巴掌印吓一跳。

      “怎么回事,那么大一个印子。”他马上压低声音凑近问,“老师打的啊?”

      汪霖铃摇头,“不是的,别管了。电话给我吧,我打电话叫华叔来接我。”

      他本想再装装样子多嘘寒问暖几句,汪霖铃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说别折腾了,于是他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堂弟的号码,递给汪霖铃。

      电话不出三秒就接通了,那头是华叔焦急的询问,一般只有大事的时候他才会接到汪爸的电话。

      “喂,哥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华叔。”

      华叔听到是汪霖铃的声音,语调立马软下来,“诶,铃铃,怎么了你说?”

      自她被扇那一巴掌,她从恐慌惊愕到佯装坚强,碰到华叔真心的关照话语,只能极力压抑难过,声音不同往常,“我有点不舒服,你来学校接我吧,校医说我必须去医院看看,我在校门口等你。”

      她并没有说事情发生的前提和经过,哪怕她不说,华叔也不会问,他尊重汪霖铃,理解汪霖铃,真真心心地把汪霖铃当成自家孩子。

      反观汪爸,他拿回电话后就要走,远处有人看热闹,他怕丢了当爸的面子,掏出皮夹,夹出一叠钞票卷起来,塞到汪霖铃手里。

      他嘱咐,却并不看着汪霖铃,“拿去用啊,以后有时间再见。”

      他心里也明白,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身体里留着部分相同的血,汪霖铃总有那么一两个面貌特征和自己一模一样。

      繁殖的维系也正靠着这部分像父母的特征,激发父母对孩子的怜爱,此外还包括社会身份和阶级的影响,他们在模子里长大,或多或少都被亲情所中伤,那点越来越淡的伤痛最终被衰老和时间吃掉。

      待汪爸走远,汪霖铃才起身从另一条路朝校门走去。

      向寻一直都看着,他就站在医务室门框边,父母争吵时,夹在中间的汪霖铃那无助可怜的失焦眼神,让他的心都碎了。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他掺和进汪霖铃家里的事,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这才懂了汪肆艳说过人与人想要厮守时,必须跨越的那巨大鸿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相信可以改命,拼了也要在一起,或许也是命运的安排;而相信命运无偿袖手旁观,兴许也错过了一些转折点重要机会。

      永远也抓不住的,人际之间的机缘,就这样深深地困扰着他和每一位青少年,纯净的婴儿随着年龄增长,身体中充满了复杂性,唯一要追求的纯洁的爱,却也需冲破牢笼。

      那时机就像煎一颗完美的蛋,火候过大焦糊不能入口,火候过小不成型无法下咽。

      上天啊,能否在现在告诉他,需不需要冲出去,告诉汪霖铃这一切还可以解决,事情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去弥补,只要两人的心不离散。

      他还是控制不住,不近不远地跟在汪霖铃身后,汪霖铃察觉到他跟着自己,转身停留。他这才几步并作一步跟上去,拉住她的手就要解释。

      “汪霖铃,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爸会这样,事情肯定有解决办法的,你先回家休息,办法,办法我会想——”

      “不用了,寻哥,就送到这里吧。”

      汪霖铃轻柔地放开他的手,几乎是从他的掌心溜出去,就像一缕轻烟。

      她直视向寻的眼睛,眼底像含着一汪黑色泉水,她的声音也轻柔,平淡地回应:“寻哥你不会懂,我们之间的差距。”

      她走了,她发现这么久以来,她对向寻所知甚少,那些该亲口告诉她的,还在那封厚厚的信里。她也从未敢打开,过往对人的影响极大,甚至塑造了一个人,也影响别人对他的判断。她怕发现更多新的,需要他们克服的难题,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克服最深处的自卑。

      华叔果然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导航一路上都在提醒他已超速。见着汪霖铃,她抱着华叔就哭,华叔边安慰边安排她坐在副驾,什么也没问,马不停蹄地往医院驶去。

      办公室里,成年人之间哪怕片刻失控,后续也要维持体面。

      向爸和老张不痛不痒地聊着育儿和向寻的学习情况,老张对向爸的家事并无兴趣,上一秒他还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脸错愕,下一秒他就被老张扶起来,第一句就是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叛逆。

      老张赞同,并说起他并不是认定了孩子们在恋爱,只不过交往要注意距离。因为对向寻这样的人才抱着很高的期待,所以需要家长协助。

      “向寻爸爸,暴力还是不可取啊。你看你今天把人家的孩子打了,事后还是得去赔礼道个歉,别冤枉了孩子。他们心里有了委屈,以后孩子间不好相处,也容易影响学习状态,到时候心思都到其他地方去了,对自家孩子也不能这样了,哪怕说了些傻话,回去多谈谈心就好了。”

      老张挤出皮笑肉不笑的职业表情,“家和万事兴嘛。”

      向荣光很能听进老师的话,却总是被情绪控制,他点头如捣蒜,并感谢老师的谅解和建议。

      来到医院,幸亏在工作日,人比周末少点。汪霖铃说自己一边耳朵听不见了,华叔带她挂了号,耐心陪她等着。

      医生检查后说不算严重,也不能忽视,开了一些涂抹的药膏,嘱咐她近一两个月好好修养,等耳朵能听见了再去上学。

      “还有,尽量不要去嘈杂的地方,定期来我这里复查,洗澡的时候注意耳朵别进水。”他又安慰汪霖铃,“没事的,配合治疗听力可以恢复的。”

      医生下了诊断结果汪霖铃和华叔这才放心,华叔想去缴费,汪霖铃拿出那卷纸钞。

      她说:“用这个付吧,我爸给的,别浪费了他一番心意。”

      华叔接过钱,缴费之后也还剩不少,他把余下的还给汪霖铃,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结果汪霖铃领着华叔去书店选了好几本教辅试卷,她肯定有一段时间不能去学校了,但不能落下进度。

      她不想失去自尊,其他方面无法弥补的差距,她不在乎了,至少成绩能够靠勤奋补足部分。

      在华叔身边她安心许多,回家上完药华叔建议她别学了,休息一天,等平复心情之后,如果想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他随时欢迎。

      “有什么想吃的夜宵吗?我去给你买。”

      “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华叔闻言立马动身下楼买粥,汪霖铃心情已经好多了,她觉得就算再惧怕,也该打开信看看,接受向寻的过往。

      信一直被她放在枕头下,每次回家睡前就会摸一摸,她打算等到自己成绩上去了,信心建立之后再看,她想用一颗什么都能包容的心,仔仔细细地体会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悸动,却不迷失。

      信封用火漆封住,汪霖铃扣开火漆,抽出那厚厚一沓信纸,入眼密密麻麻的工整小字,读来像散文似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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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大家好,距离我的第一本小说《向你奔来》已经完结四个月啦 如果大家对清水校园文不感冒,我的第二本小说《贫民窟少女的统帅之路》也在连载中了,而且全文存稿,稳稳的很放心。 第二本是群像无cp文,喜欢权谋或者软科幻的可以去看看。 靴靴泥帮我捧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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