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知遇之恩》半生有雨

8、第 8 章

　　那一年秋天，不夜天发生了件意外，影响虽有限，却给魏无羡的生活带来了极大改变。
　　温若寒的堂弟，温易的父亲，被仇家刺杀，死在一场宴会上。
　　那刺客隐姓埋名，潜伏在不夜天多年，一击得手后无法全身而退，死在了岐山之上。
　　听说他拼死突围时，伤了几十个人，最后死的也很惨。
　　那几天，人人见面都会谈起此事，每个人仿佛都有可靠的信息来源，神神秘秘地讨论着那温公子是如何做事出格与人结仇、那刺客又是怎样武艺高超忍辱负重出其不意……直到温若寒下了封口令，才算消停。
　　这件事犹如一场飓风席卷了不夜天高层，有人被诛杀、有人被撤职、更多人人自危。
　　飓风的尾巴就是，有一个帮温晁做事的客卿受了牵连被调离。
　　虽然温晁各方面都不优秀，但温若寒还是很爱这个儿子的，再加上前车之鉴，对温晁的安全问题就极为重视，于是为他挑了一位即忠心可靠、又武艺高强的保镖，便是温逐流。
　　于是，温逐流和手下的几十号人一起，都成了温晁的护卫。
　　消息传出，有人恭贺他高升，也有人替他不平，认为他独当一面明明做得很好，却要去给温晁鞍前马后做保镖，明显大材小用。
　　这话传到温逐流耳中，他当即沉了脸，严厉警告同僚再不许提此事。
　　那同僚灰头土脸，悻悻而去。
　　有跟魏无羡关系好的少年，悄悄跟他说：“你师父好严厉！”
　　魏无羡哼道：“这人惯常拜高踩低、四处挑拨，最看不得别人好。他说这些话也没安好心。”
　　那少年道：“就是，你师父高升了，合该庆贺才是。说这些挑拨的话，其心可诛。”
　　挑拨归挑拨，但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魏无羡着实替师父发愁，私下里分析道：“这回的差事不好做呀。老谢他们还开心，成了二公子的护卫后，会比别的门生高人一等。但咱们本来也算能自己当家做主了，现在却给二公子办事，他可不好伺候……师父，咱们还是想法子调走吧！”
　　老谢是跟随温逐流最久的那批门生，跟魏无羡熟得很。他们个个觉得成了温晁的亲卫，都可以鸡犬升天、狐假虎威，得到调令就先去喝酒庆祝了。
　　眼看只有魏无羡真正体谅他处境，为他操心，温逐流深觉这个弟子没有白疼。他思索了一会儿，斟酌道：“这件事不好办，得慢慢来。”
　　就像当年去乱葬岗清缴怨气一样，虽然早就不想干了，但怎么也得装模作样尽心尽力一段时间，再瞅机会调，不然搞不好会大大得罪温晁，而得罪了温晁也约等于得罪温若寒，别说前途，性命都要堪忧。
　　这些还是远虑，眼前的近忧却是，怎么先得到温晁的认可，办好这份差。
　　温逐流又想起温晁对魏无羡的不满，嘱咐：“你跟着我给二公子办差，凡事低调少出头，不要惹人注意。”
　　魏无羡吐舌：“我自然记得，不在他面前打眼就是。反正他有一百多护卫呢，哪能见得着我。”
　　好在温晁这段时间没出去作妖，他新娶了房妾室，沉浸在温柔乡里十分惬意，不是在不夜天呆着，就是偶尔带着如夫人出去游玩。
　　于是温逐流尽职尽责的安排护卫轮岗、剔除隐患、不离左右地随身保护。几个月下来，虽有一两次意外，却没让温晁受半点伤。
　　温若寒很满意，温晁对他也很信任，逢人便夸自己得了个万里挑一的好护卫。
　　但这安稳的日子没持续太久，也不知温晁是静极思动，还是受了谁的怂恿，居然揽了教化世家弟子的事情去做。
　　温逐流分给魏无羡十来名门生，派他去各家传话，又叫他去验收改建后的教化司，等他再见到温晁时，发现他身边多了名面容姣好的彩衣少女。
　　那少女柳眉大眼，红唇如火，身姿相貌都很不错，举止却略显轻浮，少了些美人的韵味。
　　魏无羡认得温晁的宠妾，见换了人，不免多瞧两眼，旁边一个少年道：“别看啦，这女的脾气不好，惹到了她，动不动要挖人眼珠的。”
　　这少年抱剑而立，身材修长，眉宇间透着股青涩的英气勃勃，就是之前说温逐流严厉的那个，叫左子墨。他是温氏哪个长老七拐八拐的后辈，混在不夜天当个普通门生，也在温晁手下当差。因为跟魏无羡素有交情，这会儿也是个小头目，所以两人走得比较近。
　　魏无羡道：“这是谁？二公子新纳的妾室？”
　　左子墨不屑道：“一个爬床的使女罢了。”
　　此女名叫王灵娇，本是温晁正室夫人的一名使女，因颇有几分姿色，与主人眉来眼去便混上了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仙门世家之中，竟也多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颍川王氏”。
　　窥一豹而知全身，可见这王灵娇多么受宠。
　　魏无羡心中警惕原打算对她敬而远之，不想没几天就差点得罪她。
　　世家弟子被迫来教化司听训，得到的待遇极其不好，带的法宝配剑连食物都被收走，住的连岐山最低等的奴仆都不如，每家二十个人挤一个房间，铺的稻草还要他们自己去扛。
　　但分配房间时，还是遇到了问题。因为有两家送女修过来，所以要求单独居住。
　　温晁把管理世家弟子的任务层层下发，负责这十几家的是个留着撇小胡子的中级客卿，这人叫胡惟德，喜好钻营修为也不差，却一直在低位客卿里蹉跎，颇有些“不得志”的郁闷。此时手中有了点权力，立刻抖擞起来，胡子翘的都快上天，不耐烦道：“每家就是一间房，你们有男有女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家弟子年轻气盛，当下据理力争：“岂有此理！男女有别，同居一室怎合礼法？”
　　“礼法？”胡惟德下巴高抬斜觑着他，笑了：“你们自己要礼法，就抱着稻草门外去睡，把房间让给女修们。而不是来给我们添麻烦！”
　　“欺人太甚！”那弟子挥动着拳头，似乎要动手，立刻被几个同伴拦下。
　　胡惟德冷笑：“怎么，你们想造反？”
　　今天这些弟子表现得很配合，连温晁都没好好发威，他也没捞到表现机会，这会儿巴不得有人闹事，好让他耍耍威风呢。
　　那家其他的弟子急忙道歉，还有人好声好气相求：“麻烦你帮帮忙，只要多一间房就可以，两家女修可以一起住……”
　　胡惟德鼻孔朝天：“温宗主叫你们来是接受教化的，不是来享福的。就这条件，爱住不住！”
　　吵嚷声太大，来看江澄的魏无羡也听到了，出门看时，只见那两家弟子争取不到房间，无奈之下真在商量露宿室外，旁边有女修已经委屈的哭了。
　　魏无羡看不得小姑娘这么可怜，走过去要问，被附近执勤的左子墨拦住：“别去，是胡惟德在给他们立规矩。”
　　“这胡惟德是谁？以前也没见过。”
　　“他来岐山十多年了，一直混不上去。这次呀……”左子墨鼻子里哼出一声：“听说是给王灵娇送了礼，才能跟来教化司的。瞧他那样子，肯定想在二公子面前露脸，逮着机会往上爬。”
　　这种人在岐山一抓一大把，魏无羡没印象也正常。只是，明明因为几家拒不送弟子来，还空着几间房，胡惟德却不肯有丝毫通融，可见这人极不好相处。
　　魏无羡目前也管着十多家弟子，跟胡惟德平级，贸然干预并不明智。
　　最后，那两家男弟子倒也没真露宿室外，因为有几个世家仗义出手，每家接受了一两个人，虽然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总算能睡。
　　结果第二天，胡惟德就找了来。
　　他先对这批受训的弟子点评一番，指出他们不懂礼仪不懂尊卑不堪教化，又痛心疾首地表示这群人一点苦都吃不了，惯常偷奸耍滑、拉帮结派，并且视教化司法令如无物品。最后转到正题，道：“魏公子，我手下查到，昨天有几个弟子不在自家房间安睡，分散好几家到处串联，实在有违他们来此接受教化的初衷。所以，必须严惩！”
　　魏无羡心中警惕：“胡先生的意思？”
　　胡惟德道：“他们分别去了四家，其中有两家是魏公子你这边的。我准备把这两家拉出去一起罚。”
　　他所谓的惩罚，也就是夜猎时驱赶这几家少年做最脏最苦的活儿，或者打扫教化司最脏的地方。而后者最令受罚者痛恨，毕竟他们在自家也都是天之骄子，哪里干过这种仆人的活儿，身体上的辛苦还好，心灵上的侮辱才更难忍受。
　　魏无羡不想那些世家弟子被他磋磨，再说任由自己这边的人被罚，多没面子，于是婉言拒绝，“既然是我这边的，还是我来罚吧。”
　　胡惟德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不知在王灵娇面前说了什么，于是魏无羡某天执勤时被王灵娇截住，无事生非训了一通，话里话外警告他不要仗着有温逐流在，就眼高于顶不把二公子放在眼里。
　　这帽子扣得太大，魏无羡忍气吞声受了通骂，回来就叫了手下开会：“这胡惟德没事找事，得找机会狠狠治一治他！”
　　魏无羡手下这十来个人都跟他差不多大，年少好事，加上也看不惯胡惟德，顿时摩拳擦掌策划起来，还没整出个有效方案，左子墨就来敲门，“魏无羡，那姓胡的又在罚蓝氏的人了。”
　　左子墨管理的世家最少，只有十家，就包括姑苏蓝氏。
　　其实魏无羡第一天就注意到，姑苏蓝氏派来的少年形容都颇为憔悴。与前年岐山射箭时相比，蓝忘机的脸色尤为苍白，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背上背着避尘剑，孤身而立，四周一片冷清。
　　那时他想去打招呼，却发现蓝氏弟子个个对他怒目而视，还是左子墨告诉他，上个月温旭带着人去了云深不知处，烧了大半个山林仙境，蓝忘机断了一条腿，蓝家家主重伤，生死未知。
　　身为岐山温氏的一员，魏无羡当时便觉无地自容，只嘱咐左子墨多照顾下蓝氏，却无颜再去招呼了。
　　而胡惟德之所以罚蓝氏的人，便是因为蓝氏之前也收容了两名别家弟子过夜。
　　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这么没完没了的找事，着实可恨！
　　魏无羡匆匆赶过去，老远就看到胡惟德带着群手下，耀武扬威地监督蓝氏弟子挑粪。
　　一群默不作声干活的白衣人中，蓝忘机落在后面的身形格外醒目，他走得很慢，每几步都要停一停。有个家仆嫌他偷懒，恶声恶气地过去催促，蓝忘机一言不发，加快速度赶了上去。
　　但刚跟上没多久，就又放慢了速度，这次看得分明，他右腿落地比左腿落地要轻，似乎不能用力。
　　魏无羡知道，他受伤的那条腿一定很难受，否则向来重视仪态端方的蓝忘机，不会让人看出腿上有伤。
　　这一刻他很后悔，分派这些弟子时自己选了有云梦江氏的那几家，若是当时选了姑苏蓝氏，多少也能帮一下忙。
　　而现在……
　　魏无羡默默地握紧了拳。
　　赶过来的路上他已经冷静下来，眼前不能为了蓝氏跟胡惟德起冲突，不说很大概率适得其反，只怕还会给蓝氏招惹麻烦，被胡惟德明里暗里各种报复。
　　不过，明的不行还有暗的！
　　魏无羡冷冷看着趾高气昂的胡惟德，心里快速订好了计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