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知遇之恩》半生有雨

6、第 6 章

　　岐山的学堂跟云深不知处不同，有男修也有女修的。
　　魏无羡闲时喜欢跟小姑娘说说笑笑，有次蹭她们的点心吃，说起之前那个做糖饼很好吃的小姑娘怎么没来，那些姑娘都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最后，是一个少年拉了他出来，道：“你都拒了她家的婚事，人家姑娘怎么还好意思来学堂？”
　　魏无羡惊了：“拒婚？什么时候的事？”
　　少年比他更惊：“你不知道吗？我说你不会不知道她喜欢你吧？”
　　魏无羡觉得很冤枉：“学里的女修都喜欢我啊，这有什么！”
　　少年无语：“她爹都去你家提亲了，你说呢？她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啊！”
　　魏无羡挠挠头，仔细回想那姑娘的样貌，心底却没有丝毫涟漪。
　　后来问起温逐流，他道：“提亲？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给拒了。怎么，阿婴喜欢她？”
　　魏无羡摇头：“倒也没有。就是……”
　　就是觉得好像不知不觉伤了人家姑娘的心，还害得她被那么多人同情，或许还有私下里的嘲笑，挺对不住她的。
　　温逐流松了口气，温和道：“阿婴你也大了，如果有喜欢的姑娘，可以跟师父说，为师帮你筹划。”
　　魏无羡害羞道：“没有啦！”
　　温逐流道：“不过，这些客卿或不入流旁支家的姑娘，最好别考虑。”
　　魏无羡不解：“为何？”
　　那个喜欢他的姑娘，确实是个客卿的女儿，那客卿的排名还比温逐流靠前呢，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不算辱没他。
　　温逐流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底满是骄傲。七年时间，他已经从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乞儿，长成玉树临风开朗大方的英俊少年，谁见了不夸一句前途无量！这样的资质、这样的样貌，简直能把温若寒的几位公子都比下去。
　　若他生在世家宗族里，未必不如那蓝氏双璧亮眼，可惜自己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客卿，给他铺不了多少路。
　　所以，若能因婚事得到助力，也可以考虑。
　　别看魏无羡无父无母没什么资源和背景，等他长成，他自己就是最有力的资源。
　　他道：“阿婴，你聪明、上进、天分又高，早晚都会出人头地。等你二十多岁，闯出番名堂来，想跟你结亲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再细细挑选。你的岳家，最好是能帮助你提拔你的大族。而现在这些……资质平庸，成就止步于此，非你良助。”
　　魏无羡从不知，一桩婚事竟要考虑这么多，虽知师父都是为自己打算，却有点接受不了，道：“可是师父，我只想找个喜欢的人，不管她是名门贵女，还是山野散修，哪怕是个家仆……总得我喜欢才行。”
　　孩子还很纯真，温逐流也没想立刻掰过来，顺着他的想法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努力修炼，只有你自己更出色了，才能招来出色的人喜欢你。”
　　魏无羡道：“这个自然，我知道！”
　　又道：“师父，您别光操心我的事呀，您也快点给我找个师娘嘛！等有了师弟师妹，我带他们玩儿。”
　　温逐流绷起了脸：“连师父的事也敢管？”
　　魏无羡吐舌：“不敢，不敢！”他笑一阵，又道：“不过呀，我听人说做上门女婿都是要受气，我才不想巴着那些世家大族被人瞧不起呢。我看姑苏蓝氏的先祖就挺好，能跟天定之人结为道侣，打下家族的基业。”
　　温逐流没想到，自己的弟子还有创建家族的想法！魏无羡又道：“师父，我瞧好些世家的家主，修为才干比起您来都远远不及。您就没想建个宗门么？”
　　温逐流道：“怎么，阿婴不喜欢岐山？”
　　毕竟是呆了七年的地方，魏无羡是有感情的，他认真思考：“倒也不是。但是师父，虽然您现在岐山做得很好，但我瞧着不夜天的人来来去去，都没人能当一辈子客卿呢。”
　　孩子越长越大，想法也越来越成熟了。
　　魏无羡信心满满：“那些大世家，也都是一两个人建起来的。咱们师徒两个，不比别人差呀！”
　　有一瞬间，温逐流似乎真考虑了下他的提议，最终还是摇摇头，感慨：“阿婴，你的资质远胜为师，将来不管是做散修名士、还是开宗立派，前途都不可限量。而我，早放弃了创建家族的念想。何况宗主对我恩重，这一生，只求好好报答宗主恩情罢了。”
　　这想法似乎盘踞在他内心许多年了，说起来平静如水，却有不可撼动的力量。
　　魏无羡忍不住道：“可是师父，温宗主不过给了您一本书，这些年您东奔西走为岐山出力，还不够么？难道要您用一辈子还？”
　　温逐流喝道：“什么是‘只不过给我一本书’？阿婴，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他的神色陡转严厉，竟是魏无羡从未见识过的恼怒阴沉，道：“难道我教你养你这么多年，也是不过给你一口饭？教你一套剑法？”
　　“不！”这话说得太重，魏无羡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急道：“弟子从未这么想过。若不是师父带了我回来，说不定我早就被人打死、或者成了个坑蒙拐骗的小混混，更不会有修仙的缘分。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阿婴这辈子都要好好报答，也绝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这许多年来，他对温逐流又是依赖又是敬爱，早当他是唯一的亲人，既是师徒，也如父子。如今被这样训斥，即悔自己出言无状、又怕惹得师父伤心，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温逐流略缓和了神色。
　　魏无羡犹自敬畏，道：“弟子出言不当，甘愿受罚。师父……”
　　温逐流哼道：“你既知感恩，便该知恩图报。切不可再说出那样枉顾恩情的话。”
　　魏无羡道：“是。”
　　他答应得恭谨，但看师父神色已经不生气了，胆子又大了点，低声道：“可温氏对师父，跟师父对我是不一样的……”越说越小声，终于消了音。
　　温逐流居高临下看着他，缓缓道：“阿婴，人生在世，不要计较别人给了我们多少，要多记得自己得到多少。宗主给我的秘笈，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对我来说却是生平未见的绝学，也是依靠这本秘笈，我才能在这世上站稳脚跟，不至于庸庸碌碌泯然众人。”
　　他想到自己飘零半生、一事无成，得到温若寒垂青传授顶级功法后，才算体会到什么叫意气风发。于是更加语重心长，道：“做人，要懂得饮水思源。大丈夫立世，既受深恩，自当结草衔环相报、万死不辞。”
　　魏无羡不觉动容，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温逐流道：“真的懂了？”
　　魏无羡道：“我懂了。师父对宗主的感激之情，跟弟子想要回报您的心是一样的。这些情义，只有局中人才懂。弟子未知全貌就指手画脚，着实不该。”
　　听他说得心悦诚服，显然知错了，温逐流总算满意：“起来吧。”
　　魏无羡当即跳了起来，道：“那师父下次出去，也带上阿婴，我也来帮师父报恩。”
　　温逐流道：“报恩哪有让别人帮的，我又不是自己做不了。”
　　他瞅着自己养大的徒弟，真是哪儿哪儿都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温言道：“阿婴，为师这辈子就在温氏了，但你不用局限于此。你既有自建宗族之意，为师理应支持。”
　　魏无羡摇头道：“弟子蒙师父教养、还未回报，已经是不孝。哪里还能让师父费心！师父，弟子会努力的，等我的家族壮大了，师父累了的话，就接您到我家养老！”
　　温逐流难得微微笑了。
　　转过年，不夜天举办了一场为期七天的百家清谈盛会。
　　魏无羡被温逐流带进去后，就跟几名熟悉的朋友挤在大殿角落，头昏脑涨地听那些百家辩论。
　　依他本意是不想来的，但温逐流脸色一沉，他就不敢说些不求上进的话，只好跟来滥竽充数。远远看到江澄跟着江枫眠身边，也是一副生无可恋却做出上进模样的样子。魏无羡心照不宣地冲他眨眼，两个人乐个半天。
　　等到比射箭那天，他和温宁都去参加。
　　结果他拿到了第一，温宁拿到了第六名，两个人兴高采烈领了奖品，一下台就被温情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温宁，你是有多傻？居然敢拿到第六名！你赢别家的修士也就算了，怎么敢赢温晁的？你知不知道他看你上台领奖时脸色多难看！我平常怎么跟你说的？对这几位公子尤其是温晁，一定要让着他不要惹事。你真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我……我忘了……”温宁在姐姐面前似乎从来抬不起头，缩着肩膀讪讪的解释着，不敢分辨。
　　魏无羡道：“情姐姐，你这要求不太现实，如果不敢赢温晁，那么别家的修士也都赢不了的——他根本就是垫底嘛！射箭比赛本来各凭本事，他自己本事不行，指望大家都让着，怎么可能！”
　　温情横他一眼，“别人让不让是别人的事，阿宁你不能这么张扬！记住了，这种事以后绝不许再发生！”
　　温宁低头抚摸着奖品，拿到名次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低声道：“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了。”
　　这样子让温情也觉不忍，叹了口气，道：“你别怪姐姐。你拿到奖品，姐姐很高兴，我们阿宁居然这么厉害……”
　　温宁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温情又道：“只是咱们寄人篱下，温晁又那样子，惹到了他没有好处的。”
　　温宁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不怪姐姐。”
　　魏无羡一旁看着，暗道怪不得温宁胆小怕事，都是她姐姐惯着的。
　　后来魏无羡才知道，因为他拿了第一，给岐山温氏长了脸，竟得到了温若寒的公开夸奖。
　　很快，他就正式成为了温氏的客卿。
　　之前虽然一直住在不夜天，但他只是温逐流的附属品，没有品级地位没有月俸补贴，而一夜之间，他就全都拥有了。
　　温逐流知道这个后，嘿了一声，道：“阿婴，你比我早了十年。”
　　魏无羡很是自豪：“师父，我给您长脸不？”
　　温逐流微笑：“那是自然。”
　　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他养出个这么独占鳌头的徒弟。虽然如今，大家说到我问问，还叫他“温逐流的徒弟”，但他确信，不出十年，别人就会用“魏无羡的师父”来定义他，这孩子的未来，一定比他更高、更远。
　　但他没有丝毫被比下去的不快，只有无尽的欣慰和自豪。大概他此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出一个这么出类拔萃的徒弟。
　　只是眼下，还是要提醒这孩子低调。
　　“有宗主的夸赞，小公子近期不会找麻烦，不过你抢了他的风头，难免被惦记。所以，还是注意不要到他面前去。”
　　“我知道了。”对着师父，可不像对着温情那样据理力争了。魏无羡意识到，只要在岐山一日，他就不得不看温晁的脸色，否则可能给师父惹来麻烦。
　　修真界虽然实力为尊，但他的实力还很有限，依旧要臣服在权力之下。
　　整个修真界，不都是如此么！
　　温逐流知道魏无羡不痛快，但人生在世，总要被这样或那样的规则束缚，他们也远远没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其实他费了番功夫打探，得知温晁跟温若寒抱怨过，说魏无羡太过张扬没眼力劲儿，被温若寒训了一番，教了他不少驭人之术，叫他滚去练箭。
　　他很敬佩宗主有这个气度，对优秀的下属想的是怎么用，虽然温晁挨了训也安分不少，但他知道温晁的气度不如乃父，所以让魏无羡远着点他总没错。
　　不过魏无羡很快又开心起来，道：“师父，现在我成了正式客卿，还被分到您的麾下，归您管啦！咱们要做什么？是去夜猎还是再去广陵驻守？”
　　温逐流面色沉肃：“都不是。”
　　他的情绪似乎并不高，道：“现在整个岐山，基本都在做一件事。”
　　魏无羡的消息并不灵通，问：“什么事？”
　　温逐流道：“建监察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