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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魏无羡十五岁时,已经是一副非常俊俏的少年模样。
      他五官跟魏长泽长得更像了,眉目飞扬,明俊逼人,笑起来能让许多女孩子看红了脸。
      来姑苏听学的世家子弟比莲花坞的多,魏无羡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很快跟他们打得火热。少年人不如长辈在意出身和血统,知道他是温氏的普通门生也没小瞧,还有人打听起温氏的学堂。
      可魏无羡兴致勃勃听学的热情,没两天就消耗光了。
      蓝氏讲学的内容跟江氏大相径庭,只一个家训讲了好几天,射风筝之类好玩的项目一概没有。禁酒不说,作息还是令人发指的卯时作、亥时息,让在莲花坞散漫惯了的魏无羡极度不适应。
      更让江澄无语的是,他来姑苏的第一天晚上,就因为触犯宵禁跟喝酒的事,招惹了蓝家掌罚的那个二公子,蓝忘机。
      乒乒乓乓打过一场,第二天说起这事,新结识的朋友聂怀桑道:“魏兄你真是好彩。那肯定是蓝启仁的得意门生,叫蓝湛的那个。”
      听到蓝启仁这个名字,魏无羡就想起临行前师父的交代,道:“据说蓝启仁喜欢告状,他的得意门生不会也爱告状吧?诶不对,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聂怀桑道:“蓝湛,蓝忘机,鼎鼎大名的蓝氏双璧之一。”
      姑苏蓝氏这一任家主有两个儿子,素享有蓝氏双璧的美名,十四岁起就被各家长辈当做楷模供起来和自家子弟比来比去,在小辈中出尽风头。魏无羡也是听过几耳朵的,但他没太记得双璧的名字,这时一听,三年前的记忆突然醒来,忆起在广陵见过的那个好看的小小少年,脱口道:“原来是他!”
      他声音忽然拔高,围观的少年纷纷侧目,江澄道:“谁?你认识他?”
      魏无羡道:“那是!早几年就见过。不过他从小就板着张脸不爱理人,长大了居然还这样。”
      想了想,又笑:“怪不得昨天那么生气,肯定是因为我没认出他来,不高兴了!”
      这么一想,就颇觉自己是蓝忘机的老朋友了,逗起人来越发兴高采烈。可惜不管他怎么花样百出,甚至连春宫图都整出来逛蓝忘机看了,也没得到一个好脸色。
      后来,他跟着蓝氏双璧去除水祟,不料却遇上了十分难缠的水行渊。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势或水流原因,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会养出了性子。就像被娇惯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锦衣玉食,隔一段时间就要有货船和活人沉水献祭。如果没有,便要作怪自行索取。
      而水行渊在姑苏出现,只有一种可能:它是从别的地方被赶过来的。
      蓝忘机问道:“近日有什么地方受过水行渊之扰?”
      蓝曦臣沉吟未止,旁边一人道:“橐皋。那里去年就在闹水行渊,沿水路也能过来。”
      众人一时默然。
      橐皋,几年前就成了岐山温氏的地盘。
      一名门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渊赶到这里来,可要害惨彩衣镇了……”
      旁边有人撞他肩膀,这门生才瞧见同行的魏无羡,尴尬地住了口。
      魏无羡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家族不止强大,而且非常不招人待见。平常他跟大家一起,也没觉什么不同,这时却莫名有些格格不入。
      随着他逐渐懂事,对岐山温氏的嚣张行事也有质疑,温逐流只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至于是非对错……有时顾不得太多。
      不是顾不得,而是管不了……毕竟不夜天不是他们做主,客卿客卿,地位再尊贵,也是个“客”。
      少年人愁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两天魏无羡就丢开这件事,变着花样跟同窗喝酒玩乐了。
      魏无羡的朋友虽多,但关系最好的还是江澄。两人整天焦不离孟形影不离的,所以当江澄跟金子轩打起来时,魏无羡毫不犹豫就上去帮手,两个人把金子轩打的差点破了相。
      起因还是金子轩不满他和江厌离的婚事,当众出言不逊,惹怒了江澄。少年人火气大,一言不合就动手,结果动静闹得太大,蓝启仁直接请了家长。温逐流有事来不了,最后是江枫眠把江澄和魏无羡一起领回了莲花坞。
      不用在蓝氏忍受那三千条家规,俩人都是兴高采烈,再听说江枫眠把江厌离和金子轩的婚事退了,更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们兴致勃勃出去放风筝时,迎头撞上带着一群人回来的虞紫鸢。
      原本是可以躲开的,偏偏有个弟子手里的风筝没拿稳,轻轻一甩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虞紫鸢脚边,她身旁的武装侍女弯腰捡起,冷冷地道:“这是谁的?”
      弟子们瞧见她,老鼠见了猫似的往路边躲。一个小弟子嘀咕:“虞夫人不是才去夜猎没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另一人道:“魏师兄你惨了,要挨训了。”
      魏无羡本来躲在人堆里,这时只得站出来,道:“是我的。”
      那只鬼夜叉的风筝是他刚画的,五颜六色亮丽得很,有个年纪小的师弟喜欢就一直拿着,偏巧在他们面前掉落了。
      那侍女想了下才认出他是谁,眼神微顿,冷哼一声让开了路。
      一身紫衣的虞紫鸢走进莲花坞大门,在台阶上停下,冷飕飕的目光扫遍全场,道:“江澄,你过来!”
      去年听学期间虞紫鸢一直不在,魏无羡也有两年没见她了,这会儿远远瞧着,见她一张罩满寒霜的脸庞又增几分冷肃,显然心情极度不好,暗道:“也不知哪个倒霉鬼惹到了他,大清早就没个好脸。”
      江澄见到母亲,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迎上去道:“阿娘。”
      其余的少年恭恭敬敬道:“虞夫人。”
      虞紫鸢冷厉的神色微微一缓,现出几分慈爱来,道:“一回来就又去疯玩?过来给我看看。”
      江澄挨到她身边,虞紫鸢纤细的五指捏了捏他的手臂,在他肩头啪的一拍,教训道:“修为一点长进也没有,出去一趟还学会了打架!打疼了没?你阿姐的婚约怎么回事?”
      “才不疼呢,我跟魏无羡两个打一个,哪里会吃亏。”江澄开心地炫耀完,看到母亲神色,才想起她对江厌离的亲事向来满意,自己打散了婚约,只怕并不如母亲所愿。
      “阿娘,你不知道金子轩说的话多么惹人讨厌。”江澄忙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又搬出江枫眠来:“父亲也说,既然他们都不大欢喜婚约,还是不要勉强了。”
      虞紫鸢银牙一咬:“我就知道,这婚约是我定的,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她大步往里走,似乎要找江枫眠算账,江澄亦步亦趋跟上,“阿娘,欧阳宗主一早过来,在跟父亲议事……”
      听到有客人在,虞紫鸢停住了脚,她余怒未消,瞟见江澄给人群里的魏无羡使眼色,啪得一下又拍他后背,道:“都十五岁了,还像个无知幼子,整天只知道跟人瞎闹。你跟别人一样吗?别人将来鬼知道会在哪条阴沟里扑腾,你以后可是要做江家家主的!”
      江澄低头不敢辩解。魏无羡听得明白,原来那倒霉鬼竟是自己,当下收了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毫不示弱看了过去。
      虞紫鸢道:“魏婴,你有什么话说?”
      在人家中作客,魏无羡还是记得分寸的,没有顶嘴。
      虞紫鸢却怎么看怎么气恼,瞥了一眼侍女手中的夜叉风筝,道:“你若是自己不求上进,就不要拉着江澄跟你一起鬼混,带坏了他。”
      魏无羡到底年轻,忍不住反驳:“我不求上进吗?这里最上进的不就是我吗?”
      这么一说,虞紫鸢顿时想到去年听学的结课考试,魏无羡可是门门全优、拿的第一。当时为这事她还狠狠训了江澄一顿,这时记起来,新仇旧恨齐上心头,眉心现出一道煞气,江澄忙道:“魏无羡,你闭嘴!”
      虞紫鸢冷笑:“果真是家仆之子,丝毫不知礼数、不懂尊卑!”
      自从知道江枫眠取消了女儿的婚事,她就一肚子火,这会儿见了魏无羡,知道是他跟江澄一起揍的人,一腔怒火就转移到他身上。只是她虽有心给魏无羡个教训,却又顾忌是别家弟子,终究没动手。
      她不再理会这些孩子,昂首挺胸正要进去,却听一个冷硬的声音道:“我岐山温氏的弟子,怎么不知礼数,不懂尊卑了?”
      魏无羡喜道:“师父!”
      只见莲花坞敞开的大门外,温逐流高大的身形居中而立,周身黑衣,面容冷肃,一双眼睛鹰隼般冷厉,钉在虞紫鸢身上。
      气势凛然,是个大敌!虞紫鸢戒备地回过身,认出了他:“化丹手?”
      温逐流冷然道:“紫蜘蛛?”
      虞紫鸢一双杏目冒着火般,哼道:“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你怎么教的徒弟,撺掇我家江澄打架不说,长辈训话居然还敢顶嘴……”
      温逐流道:“你也知自己是长辈?自降身份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哪家的礼数?”
      魏无羡顿时瞪大了眼。他本以为师父罕言寡语不善言辞的,没想到怼起人来直切要害呀!把虞紫鸢气得活像噎了个鸡蛋。
      温逐流又道:“再说我温逐流的弟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教训?”
      虞紫鸢白玉似的脸庞浮起一层青气,怒道:“温逐流,别以为你改了姓就比以前金贵了。看清楚这里是莲花坞,容不得你来耀武扬威。”
      温逐流道:“温某无意耀武扬威,却也不容弟子被人欺负。紫蜘蛛,口下积德。”
      虞紫鸢霸道惯了,没想到这个温逐流更霸道,连说他徒弟几句都要找回场子。
      她面色阴沉,右手上的银色指环紫光缭绕,似乎随时要化为鞭形呼啸而出。然而斟酌来斟酌去,温逐流的化丹手不可小觑,如果动上手却没讨到好处,可就在晚辈面前丢大人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魏无羡瞧热闹不嫌事大,实际上也想知道师父对上大名鼎鼎的紫电胜算几何。却听温逐流道:“阿婴,这莲花坞是住不下去了。收拾东西,走。”
      魏无羡大声道:“好!”
      看来是瞧不成这个热闹了。他飞速回房间拿了行李佩剑,出来时虞紫鸢已经不在了,江枫眠却在替她赔不是,看到他也着实抱歉,道:“阿婴,本来想多留你住些时日的……你随师父回去吧,有空了再来。”
      魏无羡笑道:“好的。江叔叔再见。”
      心里却想:“江叔叔对我很好,有机会倒是可以来看他,但虞夫人这样子,我可不想再来了。”
      他跟着师父,快快乐乐御剑回岐山。一路上说起姑苏的天子笑怎么好喝,把蓝启仁气的胡子乱翘怎么有趣,蓝忘机的身手如何不错,打起金子轩来如何解气……
      温逐流不以为然:“金子轩是兰陵金氏的小公子,他出言无礼得罪的是云梦江氏,你出这个头做什么?”
      魏无羡道:“他那样说阿离姐姐,我听着也生气。”
      他解释:“阿离姐姐人很好的,做的菜也好吃,我们大家都喜欢她。金子轩有眼不识金镶玉,出言不逊,打他都是轻的。”
      又不解:“只是阿离姐姐这么好的性子,虞夫人的脾气却这样差,真让人想不通!”
      温逐流冷笑。
      魏无羡道:“师父,您知道怎么回事?”
      温逐流道:“紫蜘蛛心性高傲,从不是个好相与的。江宗主那么好的脾气,她都合不来,对其他人可想而知。”
      魏无羡暗道好汉无好妻,让人同情。
      温逐流继续道:“但她发作你,应当是借题发挥。”
      魏无羡道:“为何?”
      温逐流道:“当年你的母亲,无论容貌、修为还是名望,都远胜于她,据说还差点做了莲花坞的女主人,虽然过去这么多年,这口气看来紫蜘蛛还是咽不下。”
      魏无羡第一次听说这事,惊道:“啊?”
      温逐流道:“如今看着江公子样样不如你,她那里忍得住!”
      只怕早憋了一肚子火,就想找个由头爆发一波呢!
      魏无羡哼道:“本来我想,看江叔叔的面子,她骂我几句就不计较了。但若是如此,我还是不再去莲花坞了。我自己又不是没家,才不去他家看人脸色!”
      温逐流道:“好。”
      他愿意让徒弟多交朋友、多些人脉,却也丝毫不愿魏无羡受气。
      护犊子这回事,大概天下的师父都如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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