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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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岐山，所有人都知道阿婴改了名字，叫魏无羡了。
那时候，温晁温易已经不去学堂，余下的弟子都跟魏无羡关系不错，他待得如鱼似水，不要太开心。
温逐流还是时常被派出去做事，有时带着他，有时不带他。但不管带不带，他对魏无羡功课的检查却从没松懈过。
第二年春天，莲花坞来了封信，温逐流看过后，吩咐他打包行李，去云梦听学。
当初江枫眠找到他时，就有意带他回莲花坞，被温逐流严词拒绝了。
两人为此还有一番争论，江枫眠表示自己会把魏无羡当子侄培养，未来必成一方名士。言下之意，是比他跟着温逐流在岐山寄人篱下要好些。
温逐流表示不屑，“江宗主，阿婴去云梦江氏，做到顶天的客卿，也比不上在温氏做个中等弟子。仙界的名士有一半都在不夜天，他想出头，何必舍近求远？我既收了他做弟子，自然会为他打算。”
但江枫眠似乎很想为魏无羡做些什么，失落了一会儿，又提议给他打造一把仙剑。
温逐流仍旧拒绝：“为阿婴铸剑的材料早已备齐，江宗主不必操心。”
从魏无羡学第一套剑法时，温逐流就为他的仙剑做准备了，那时正跟岐山的铸剑师反复参详，似乎因为要换一样材料在发愁。
他不忍师父烦恼，想说可以请江叔叔帮忙，话没出口温逐流就看了出来，教训道：“虽然江宗主和你父亲是至交好友，但终究是外人。别人的礼物，收的越多，就欠得越多。你跟云梦江氏，多讲交情，少掺杂利益，才能长久。”
魏无羡还不能全部明白师父的深意，却知他一定是为自己好。
于是去云梦听学时，魏无羡就带着他新出炉的灵剑随便，私下一比，也并不比江澄的三毒差。
莲花坞只有那么一个学堂，学生也多半是云梦附近家族的弟子，魏无羡混在里面算年纪小的，日常都跟江澄作伴。
江澄从小就知道魏无羡，毕竟他父亲找了好几年，闷闷不乐过很久。后来知道魏无羡做了温逐流的徒弟，虞紫鸢还表示过不屑，说温逐流自己是奴才，难道也要魏无羡跟着当奴才？
但真正见到魏无羡，才发现他身上没一点“奴才”的样子，长得又高又神气，似乎比自己还嚣张几分。
江枫眠嘱咐他好好跟魏无羡相处，江澄也第一次有个年龄相当的玩伴，于是带着魏无羡采莲蓬射山鸡、下水摸鱼抓虾，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友谊突飞猛进的契机，来源于某天合伙把兰陵的小公子金子轩揍了一顿，一起挨罚后，迅速成了生死之交。
金子轩不是来听学的，他跟金夫人来莲花坞做客，对一直想亲近他的江厌离总是爱答不理，再加上零零碎碎一些小事，惹怒了江澄，一句话不对就动起了手。
最后，事情定性为小孩子玩闹，大人们笑一场，都没当回事。
只是虞紫鸢不怪自己儿子，却恼上了魏无羡，说都是他一来，把江澄教坏了。
那之后魏无羡见到虞紫鸢就绕着走。不过本来宗主夫人跟他碰面的机会就不多，再加上他是别人家的弟子，虞紫鸢也不能管太宽，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除了不讨喜的虞夫人外，魏无羡喜欢莲花坞的一切。
他学会了游泳，也喜欢在湖底潜水，还爱上了扮水鬼吓人的把戏。很快，附近的住户都知道莲花坞来了个小捣蛋鬼，但瞧他相貌生的好，也没人真会恼他。
在不夜天时，他总是记得不能给师父惹麻烦，虽然跳脱但基本都在规则之内。而在莲花坞，也许因为他是“客人”，江枫眠从不用任何规矩束缚他，所以他野起来真是无拘无束，开心极了。
先生授课时，讲到“乐不思蜀”，魏无羡真心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状态，乐不思岐山。
回到岐山他还收不住心，被温逐流狠狠罚了一次才安分下来。
他跟江澄保持着通信，过年时收到江厌离还托人带的各种吃食，魏无羡慷慨地把这些分享给自己的朋友们，不厌其烦宣扬着莲花坞多么好玩，邀请他们一起去听学。
本来温宁都说好了跟他去的，但就在初春下雪时，他父亲过世了。
温逐流不在岐山，魏无羡自己去祭奠，见到了温若寒。
他在岐山这么多年，当然见过温氏宗主。不过之前都是远远的仰望，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
温若寒上香时，整个灵堂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敢弄出动静。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畏甚至冲淡了葬礼的哀思。魏无羡站在人堆里，被那无形的威压震慑的快喘不上气，深觉温晁就是个草包，白有个这么厉害的爹。
一个眼睛红肿的少女带着温宁跪下还礼，是温宁的姐姐，温情。
后来，温情在温若寒的提拔下渐渐有了名望，就善于溜须的人就歌颂温若寒照顾后辈、厚待“故人之子”。
魏无羡听了后，想想自己也算江枫眠的“故人之子”，但江枫眠对他可比温若寒对温情有温度得多。只是对比温情失去父亲后挑起家族的勇毅，他时常觉得自己不学无术，胸无大志。
温宁并不这么认为。
他嘴笨，说不出很流畅的道理，思来想去总结道：“因为阿羡你只有师父，没有家族，所以不用像我们这么吃力。”
魏无羡知道，他说的家族并不是整个笼统的岐山温氏，而是他和温情那一支不到百人的小家族。他们这支族人几十年都没出过什么厉害人物，唯一出色的就是温宁的父亲，原本有希望振兴家族的，不幸英年早逝。那之后，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这一支就此衰败再也起不来了，谁知温若寒看在故人情谊上，居然还偶有照顾。再后来温情逐渐崭露头角，又有了兴旺的迹象。
振兴一个家族，是沉重的责任，也是无尽的动力，有时候，远比个人的目标得失更激励人。
魏无羡没有族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温逐流了，所以在他关于未来的设想里，也都是跟温逐流有关的愿想。比如有一天跟着师父离开不夜天，师徒两人结伴行走江湖锄奸扶弱啦。比如自己成为仙门第一名士、师父因此受人敬重啦。
但实际上，温逐流如今是他的保护者，还不是他的责任，他也没有为了师父而努力奋斗的压力。
短暂地同情了下温情温宁的境遇，魏无羡又投入到快乐的听学生涯了。
莲花坞开设的课程跟不夜天的大同小异，有些讲得更好，有些讲得一般。温逐流之所以又送他去，可不是为了多学几套江氏剑法、阵法或符篆，而是让他开拓视野，增长见识，以及……多交些朋友。
长远来看，能跟那些世家子弟，尤其是下一任江宗主做从小到大的好友，对没有根基的魏无羡来说，是好处多多的。
而江枫眠显然也很乐意下一代能延续他和魏长泽的情谊。
少年人的情谊直白而炙热，大半年不见，感情不但没消减，反而更加热络。江澄给魏无羡留了好些礼物，还兴致勃勃一起带着狗去打猎。
魏无羡以前是怕狗的，温逐流第一次见他时，就见证了他被野狗扑咬的狼狈，但没想到他竟那么怕。
那是他到岐山的第二年，被温逐流看到他对着只奶狗涕泪横流后，他就被交给了一个刀疤脸的中年人，开始学习怎么“杀狗”。
从发着抖跟奶狗相处，到换成尖牙利爪的大狗，到被要求杀死抓来的野狗。那段时间温逐流不在岐山，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天被狗叫声惊得惶惶不可终日，梦里也全是野狗的咆哮。
刀疤脸整天一副老婆跟人跑了的晦暗表情，也从不管他死活，只是冷言冷语的呵斥：“狗这种畜生，最是欺软怕硬。怕是没有用的，只有杀了它，让它彻底怕你，它才再也不能咬你。”
心情不好时，他会粗暴地把魏无羡丢在一个上锁的笼子里，然后任由野狗围在外面，各种狂吠。
那地狱般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怕到极致，竟被压榨出拼命的勇气。从魏无羡几乎崩溃地掐死第一只恶犬开始，他对狗的恐惧就在逐日消退，最终他听到狗叫后，已经不会呆若木鸡或转头就跑，而是第一时间想要拔剑，甚至只用眼神就能让那嚣张的生物闭嘴。
被温逐流接回去后，他还断续做了半年多噩梦，并且恨了刀疤脸好多年。
几年后他闯过一次祸，温逐流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阿婴，师父可以护你一时，但不能护你一辈子。你的身上不能有太致命的弱点，如果有，也要早点改掉，不然只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致命伤。”
那时候，他就想到了当年这段经历，想到所谓“怕狗”，应该也是师父眼中的致命伤。
长大后回头看，已没了当时的凄惶无助感，反而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居然能解决掉曾经那么恐惧的严重问题。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他和江澄一起牵着狗跑出莲花坞时，他是很庆幸自己不再怕狗，而不必在这个小伙伴面前颜面扫地的。
到下一年，他就没去莲花坞了，而是跟着江澄一起，去了姑苏蓝氏求学。
岐山温氏唯我独尊太多年，早不把其他世家放在眼里，也很少让弟子去别处听学，所以温逐流本来没想送他去蓝氏。
还是魏无羡想跟江澄一起去玩，所以借了江枫眠的面子，一起去的。
出发前，温逐流又是一番谆谆教导，说什么姑苏蓝氏历史悠久底蕴丰厚，让他珍惜机会好好进学；又说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让他收敛点少惹事，如果被蓝启仁把状告到师父这里来，定不轻饶。
魏无羡听得手心隐隐发痛。
温逐流疼他是真的疼，罚他也是真下得去手，最常罚的就是打手心。不管随手抓来是扫帚还是笛子还是剑鞘，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打，都快把他手心打出茧子了。
结果么……旁人都夸他严师出高徒呢！
少年魏无羡很长一段时间，都希望他的师父能够再和蔼一点、慈爱一点，不要整天板着那张脸。
否则，他这辈子都难有师娘吧？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