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回头》西米不是鹿

4、回家

　　下了火车才发现外面居然在下雨。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口A市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的亲切。

　　我望着窗外的道路，竟然觉得这样陌生。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我的表情，笑呵呵地说，很久没回来了吧？是不是都认不出来了？A市这几年变化可大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原来，我真的已经离开这样久。

　　家门口的小院里，竟然还是和我走的时候一样，种满了各色的兰花。爸爸的爱好，真是万年不变。

　　我推开院子门，喊道，妈，我回来了。

　　门吱的一声打开来，母亲走出来，看见我，啊了一声，讶异道，小辰！真是你回来了，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五年没见，母亲的头发白了不少，我鼻子一酸，抱住她，妈，我好想你啊。

　　母亲嘴上说着，苏小辰，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双手却温柔地环住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就像小时候每一次我趴在她怀里撒娇时一样。

　　把我领进屋，母亲埋怨道，下雨也不知道打伞，生病了怎么办？快去洗个澡。你这个丫头，回国也不先告诉妈妈。

　　我嘿嘿地笑道，不想让你们担心嘛，你跟爸爸知道我要回国，肯定是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生怕飞机飞到半途闹罢工。

　　妈妈瞪我一眼，净胡说八道。我去打电话告诉你爸你回来了，让他早点回来，顺便带点菜回来。

　　我作流口水状，我要吃酒醉肉，八宝丸子还有鱼香茄子煲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八大样嘛。

　　我上前抱住她，撒娇道，还是妈妈了解我。

　　母亲大人一脸嫌弃地推开我，快去洗你的澡，湿哒哒的还敢来抱我。

　　也不知道从哪个箱底妈妈居然找出一套我高中穿的睡衣来，我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臭美道，妈，我身材保持得好吧，一点没走样。

　　妈妈丝毫不给我面子，是没走样，还是那么胖。

　　我撒娇，我哪里胖啊，简直是模特身材好不好。

　　母亲笑，是是是，模特身材，模特身材。

　　我厚颜道，可不是，除了身高差点，那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啊。

　　母亲喊我，过来。我乖乖地坐过去，母亲拿了条干毛巾帮我擦头发，我舒服地闭起眼。

　　这几年在英国吃了不少苦吧？

　　我摇头，哪有吃苦，我是上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享福去了。

　　跟妈妈还硬撑，看看，人都瘦了一大圈，还享福呢。

　　我这是在减肥呢，现在不是流行骨感吗？这不是为了紧跟时代的潮流吗？

　　母亲教训我，女孩子家的，瘦的像跟柴火棒似的有什么好？
　　您刚才不还嫌我胖吗？

　　母亲敲了敲我的脑袋，少贫嘴。

　　我摸了摸脑袋，遵命，太后娘娘。

　　父亲回来的时候果然拎了一大袋的菜，一进门就问我，回国怎么也不先说一声。

　　我嘿嘿笑，爸，要不怎么您跟我妈能做夫妻呢，瞧这默契。

　　父亲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笑，臭丫头。

　　吃饭的时候母亲一个劲往我碗里夹菜，我一边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得了便宜卖乖地说道，妈，我这几年的减肥成果今天全得砸您手里。

　　母亲得意道，不在两个礼拜内把你养肥，我都对不起你太姥爷。

　　我愣了，这关我太姥爷什么事？

　　母亲大人气定神闲道，你太姥爷当年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养猪能手。你妈我是继承了你太姥爷的手艺，要不，怎么能把你们父女两个养得这么好？

　　我和爸爸一起沉默。

　　吃完饭，我抱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沙发上犯困，父亲喝了口茶，问我，苏辰，回国了有什么打算？是打算留在上海还是回A市来？
　　我坐起来，说，我想，还是留在上海吧，发展的空间大些。

　　母亲端了葡萄过来，说，回A城来有什么不好，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在外面，多辛苦，也没个人照顾，你看看，这几年在英国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我笑，瘦有什么不好，你不知道，恩玲都嚷嚷着说嫉妒死了呢。而且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做出点成绩来，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们二老辛辛苦苦供我去留学？

　　父亲点点头，母亲瞪他一眼，还点头，人家的父母都恨不得把孩子绑在身边，就你，像这孩子不是你的似的。

　　父亲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母亲掉转枪口来，你这丫头，这么要强，这么倔，也不知道像谁。

　　我笑，那还不是像您啊，想当年外公不让你嫁给爸爸。你不是宁死不屈，绝食两天两夜，硬是逼得外公同意了？

　　母亲瞪我，苏小辰，这是一码事吗？

　　我连忙向父亲使眼色求救，父亲放下茶杯说道，孩子不是刚回来吗，这些事晚些时候再说。反正苏辰还得再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是吧？

　　我连忙点点头，是是是。

　　母亲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手说道，对了，小辰，你还记得你们初中的英语老师吧？

　　张老师，怎么会不记得？她对我最好了。说起来，我过两天要去看看她才行。

　　母亲说道，前两天我碰见张老师，她还念叨着你呢，问你现在在哪工作，我当时还不知道你这个傻丫头已经准备回国了，我说你出国了，她还说可惜呢，说是过几天是她六十岁生日，你要能去就好了。这下你回来了，她看见你肯定很高兴。

　　我心里有些酸涩的幸福，上一次见到老师还是高二的时候，一晃近十年，没想到老师竟然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