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回头》西米不是鹿

5、听说

　　我照着记忆里的地址找到老师家，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我，我笑着摸摸她的头，问她，小妹妹，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小姑娘扭头，脆生生地喊道，奶奶。

　　囡囡，是谁啊？张老师走出来，看见我愣了一愣，犹豫着喊我，你是，苏辰？

　　我笑，老师，是我。

　　记忆中的老师才四十多岁，剪一头齐耳的短发，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又漂亮又温柔。没想到，再见到，老师老了这样多，一头黑发已经花白，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看人的时候微微眯起眼，额头的皱纹深深浅浅，全是岁月的痕迹。

　　老师喊我，进来啊。

　　老师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扶了扶眼镜，看了我半晌，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你来。

　　我赧然，对不起，这么久都没来看您。

　　你们年轻人忙嘛。听你母亲说，你去了英国留学？

　　我点点头，是，前天刚回国。

　　好啊，趁年轻多学点东西，挺好，老师笑着点点头，又笑眯眯地打量我，不过就可怜了沈陌凉那孩子了，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老师。

　　老师笑呵呵地说道，怎么，对老师还不好意思承认啊？老师早就看出来了，沈陌凉那孩子打从初中就喜欢你。初中那会儿，他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对了，听说后来是考上了T大是不是？我一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不一般。那时候在学校，他门门功课都是第一。直到后来你转来，第一次英语、语文就考了第一，愣是把他从门门第一的位置上挤了下来，这孩子也是要强，卯足了劲要超过你。

　　我笑了笑，他就是太要强，其实除了这两门，他门门都比我强得多。

　　老师点点头，笑，你们两个都是要强的孩子。偏偏这两门课，他怎么努力也不如你。开始时我瞧他还挺不服气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老师是过来人，什么不知道。我也不像其他老师，古板，觉得早恋什么的就是什么大罪，其实年轻时候的爱情是最纯洁珍贵的了。

　　我摇摇头，老师，那时候我跟他才多大啊。

　　老师笑，沈陌凉那孩子，本来就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初中那会儿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别的孩子就爱玩啊闹啊，就他，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旁看书，也很少跟别人玩闹，也很少笑，后来，你转学来了，他才渐渐有些少年人的样子，会因为又没考过你生气，也会因为偶尔我让你们两个一起朗读课文偷偷抿嘴笑。我记得有一次你们朗读的是课文里面的夫妻的角色，你不知道，那一天那孩子都在傻乐，下课的时候，一路上接连撞到好几个人，我看着，真觉得可爱。

　　我有些怔忪，是这样吗，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喜欢我了吗？可是那又能如何呢？我想起他和杜若挽在一起的手，想起他说游戏而已时的表情，心里一阵苦涩。我摇摇头，老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没有在一起。

　　老师微微一愣，说，怎么会？三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说。

　　我摇摇头，老师，真的，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是我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

　　老师微微叹了口气。

　　我转开话题，老师，听说过几天是您的六十大寿？

　　老师笑，是啊，一眨眼就这么老了。

　　不会啊，您看起来很精神，一点也不显老。

　　老师的小孙女也跑过来，嘟着一张粉嫩的小嘴说，就是，奶奶一点也不老。

　　小马屁精，老师呵呵笑着把小孙女抱起来。

　　这孩子真漂亮，我对老师说，又笑着问她，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啦？

　　小女生脆生生地答道，我叫江悦悦，六岁了。又问我，姐姐，我真的像小公主吗？

　　我笑，是啊，像白雪公主一样漂亮的小公主。

　　江悦悦小朋友又问我，那，等我十八岁的时候会有王子骑着白马来娶我吗？

　　我不禁莞尔，问她，悦悦喜欢什么样的王子呢？

　　小公主从奶奶的膝上跳下来，跑进房间里，不一会儿，捧着一本相册出来，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说，悦悦喜欢像这个哥哥一样帅的王子。

　　我望过去，十四岁的沈陌凉穿一身浅色亚麻休闲衫，眉目清朗，轮廓深刻，站在一群同龄人中，格外清峻卓然。

　　姐姐，这个哥哥很帅，是不是？姐姐？姐姐？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啊，很帅。

　　老师接过相册，合上，说，这相册我一直放在抽屉下面，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

　　小公主得意道，我聪明呗。

　　是是是，小祖宗，你最聪明。老师宠溺地拍拍她的脸，看了看时间，说，我还没买菜呢，这样，小辰，你在这里坐，我去买菜回来，今天中午就在老师这里吃饭。

　　我推辞道，不用麻烦了，老师，家里今天也做好了饭，我不回去吃，我妈肯定得训我。

　　老师点点头，那好吧，今天就不强留你，但是后天，我在江南食府做寿，你可一定得来啊。

　　我答应道，那是一定的。老师，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