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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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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撤退的后路被截断。
李月儿轻轻推开眼前两扇紧闭但没从里面上闩的木门,几乎抬脚迈进去的那一瞬,哪怕不抬头,她都能感受到屋内主人投来、极具压迫性的视线。
主母在看她。
李月儿慌得不行,感觉自己就像闯入狸猫地界的老鼠,头脑一片空白,连鼓动胸腔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对方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脸上,顺着她低垂的脸蛋往下,从她穿着单薄衣料的身上短促略过,然后轻蔑移开。
哪怕对方没开口,哪怕李月儿没抬头,她都能感觉到主母那犹如实质的眼神扫过她时带来的寸寸冷意。
对方视线所到之处,李月儿脸皮臊的滚烫的同时,身上也跟着竖起寒毛。
但她无路可退,也怕自己临时生怯,李月儿转身闭眼,抬手将门关上。
她行为大胆的同时,抵在门板上那修长白皙的两只手,手指弯曲,微微发颤。
曲容瞥了一眼,微微挑眉,目光总算舍得从手里的书上离开,饶有兴趣的瞧向闯入她房间的人,“何事?”
她要是没认错的话,来者好像是曲明名义上的妾室,李月儿。
倒不是她刻意去记,实在是那妾室三人站在一起时,李月儿秋水般的眸子以及温水无害的气质,在一群大红大紫的颜色跟花枝招展的人群中更为脱颖而出。
李月儿缓慢转过身,头依旧垂着,却往前两步,微微屈膝福礼,轻声道:“奴婢遇到了难处,不得不求到主母您面前。”
曲容不解,她是主母,对方是妾室,她俩无论是从妻妾关系还是从主仆身份上来说,李月儿见着她都该是老鼠见了猫,躲着跑才是,怎会这个时辰来她屋里。
何况她们三个是老太太做主抬进府里的,就算李月儿遇到了难处,也该率先求到老太太跟前,而不是她面前。
李月儿来之前,屋里多余油灯烛台已经熄灭,除了床头的一盏油灯还亮着,另外一盏便放在这外间高台上,留丫鬟进出伺候时照明用,光线虽昏黄暗淡,却能将人脸庞看个七七八八。
曲容是从博古架上拿了书,打算睡前翻看两眼好入眠,这才逗留着站在桌边。
现在李月儿往前走了几步,漂亮的脸蛋从门前昏暗的光线中,走到油灯光影下。
也走到了曲容的眼前。
越发有意思了。
曲容索性将书放在桌上,手搭在书封上,人顺势坐进身后的黄花梨圈椅里,“说说。”
有求于人,没有主子坐着她站着的道理。
李月儿垂眼跪下,两手攥紧腿面上的布,把妹妹重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管此事真假,曲容都不想管。
这事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何况李月儿名义上是老太太的人。
别说李月儿的妹妹是生是死她不在意,就是眼前的李月儿是死是活,她也不上心。
今夜能有好脾气见她且听她说话,已经是曲容对她最大的容忍了。
坐在椅子里的主母迟迟不出声,李月儿的心一寸寸的随着屋内的寂静往下沉,呼吸都跟着发紧。
主母不想管。
李月儿能感觉到对方沉默下的态度,一时间有些急。
她下意识抬头朝上看,正巧主母转头垂眼看她,淡漠的神情,可对上她的脸时,对方眸光无意识轻晃一瞬。
有戏!
至少主母不排斥磨镜一事,也不厌烦她这张脸。
两人目光相触,李月儿快速做出决定,在主母开口明确表示拒绝之前,李月儿毫不犹豫,立马朝前挪动膝盖,拉近两人的距离。
本来她跪在主母前面,这会儿几乎是爬到主母面前,膝盖抵着她的鞋尖,抖着手攥住主母垂下来搭在软底鞋背上的棉质素白裙摆,低声,“求主母怜惜。”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也是她跟妹妹能活命的唯一稻草。
曲容缓声复述,“求我怜惜?”
如果这会儿曲容还怀疑这四个字带来的歧义,那接下来对方的动作则是坐实了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李月儿缓缓抬头,昂脸朝上,眼睫蝴蝶振翅般翕动掀起,露出倒映着水润烛光的眸子。
随着她抬头,露出修长的脖颈跟清瘦的锁骨线条。
曲容只需垂眼,就能透过李月儿身前襦裙闪漏出来的空隙瞧见那恰到好处的两捧饱满弧度跟隐到深处的缝隙。
姣好的身段随着李月儿的靠近,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热意跟浅浅的香气。
见主母没拒绝没冷脸,李月儿手指朝上,双手搭在主母一侧膝头,垂脸轻声细语,背那些润色了一傍晚的词:
“天气渐冷,老爷不在,主母要是不嫌弃,孤寂深夜里,奴婢愿为主母温热被褥,留在主母身边伺候。”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言语上的直白,手指也流水般滑动往上,搭在主母的腿面上。
曲容没拒绝对方的小动作,甚至垂眼静静看着。
直到那双手要隔着衣料分开她的腿缝,曲容才伸手,五指握紧李月儿冰凉手腕的同时,倾身低头看她,“上了我的床,可就只是我的人了。”
曲容目光落在李月儿水润的唇瓣上,微微眯眼,低声轻问,蛊惑一般,“我跟老爷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可想好了?”
李月儿抬脸,“想好了。”
曲容顺着她的动作,另只手掌心顺势贴上李月儿微凉滑腻的脸蛋,拇指在她眼尾不轻不重的摩挲,端详着手下的这张好皮囊。
看她手上动作明显是满意的,可她嘴上说得却是;
“我答应救你妹妹,你现在拢好衣裳出去,我会当作今夜无事发生。你我都是女子,我能谅解你走投无路下的逼不得已,愿意给你个机会。”
她这副轻缓语气好说话的慈悲态度,跟刚才冷眼淡薄的姿态截然相反。
李月儿虽喊她主母,却也知道对方年纪跟她相仿,也懂她言语下的试探。
主母还年轻,所以头回碰到这种情况才略显稚嫩,才会露出丁点让人看透的真性情。
刚才她所有的话里,唯有那句“二选一”才是真的,后面这些全是陷阱试探。
只要她犹豫迟疑,对方会立马冷脸将她扔出房门甚至赶出曲家。
李月儿头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冷静过。
两人一坐一跪,一垂眼一抬脸,要亲不亲似的,姿势旖旎又暧昧,奈何这般假象下其实是猫与鼠的博弈。
李月儿头抬得更高了,微微偏脸,垂下长睫,唇瓣在主母掌心里轻蹭而过,低低软软的调儿,“求主母疼我。”
她选主母。
就算主母这会儿真愿意帮她救妹妹放她出去,她依旧会这么做。
一时解困跟长久顺坦之间,她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曲容侧眸瞧李月儿,对方的气息拂过来,丝丝绕绕的缠着她的鼻息。
有野心有心机,倒是跟她柔弱温顺的外表截然不同。
曲容不在乎李月儿嘴里所谓妹妹病重一事是真是假,她只好奇李月儿的动机,也许是老太太的计划,也许是郑家那边的主意。
但对方有一点算准了,她对磨镜并不排斥。
曲容松开李月儿的腕子,收回手,顺势直起身后背贴在椅背上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姿势变动,眼睛却始终垂着看李月儿。
又回到最初那副冷漠疏离的姿态。
这样的主母才是真实的曲容。
李月儿乖乖跪好,心里七上八下,就怕对方变卦。
直到——
曲容,“能否留在我身边伺候,全看你今夜表现如何。”
李月儿呼吸顿住眼睛一亮,抬脸看对方,唇瓣微微抿紧,等对方吩咐。
曲容看了她一眼,别开视线,“去里间,跪在床前脚踏上等我。”
李月儿起身,手撑着地砖站起来。今天穿的太单薄了,跪的双膝发疼,走路也跟着缓慢。
她背对着外间往里走,曲容才扭头看过去。
单薄的背纤细的腰,髋部随着两条长腿走动而轻摆。
那天瞧见她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只有李月儿的眼睛,倒是没注意到她温顺的表象下有这般妖娆的身段。
曲容垂眼看掌心,被李月儿唇瓣蹭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她唇上的湿润。
曲容收缩手指紧攥成拳,再次松开手指的时候,长睫落下,双腿交叠靠坐在圈椅里,屋中没人似的再次拿起那本书翻看。
不急也不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