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千秋木

4、综艺前采

　　shining star集体宿舍是两层式小别墅，白褐交叉的暖调卷帘，诺大的客厅十分简洁，成套的家具崭新，充满现代主义低调奢华的设计内涵，落地窗前摆了架钢琴，旁边是拉开绞架的墙隔式书橱，连着二楼的旋转楼梯下半截是镂空的线谱，增添几分昂贵的艺术气息。

　　宋慈返回宿舍简单收拾了行李，窗雾被盛夏残留的热气一拍即散，给室内披上一层浅金薄纱。

　　寝室整洁崭新，显然少有人气，黑白灰三色的传统色调里，唯阳台上有一盆郁郁葱葱的绿植十分惹眼。

　　因为宋慈很少住在宿舍，所以几乎没有给这盆绿植浇水，但是它顽强地向阳生长着，竟然非常茂盛。

　　楼下金奕在玩钢琴，模糊的琴音涌上来，弹得很随意，不成调子。

　　出席综艺的衣服都是品牌方寄送过来的，助理早就放进了保姆车里，宋慈穿一身简单干练的白色衬衣，笔直的西装裤，像青春电视剧就下楼了。

　　“走吧。”

　　《全民偶像》的后采组工作人员们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刘骞点的茶点和咖啡，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

　　瞧见金奕和宋慈来了，众人已经吃饱喝足，笑盈盈地迎他们上车。

　　坐在副驾驶位的工作人员转过身来，手里拿着日程安排表，客客气气道：“金哥、宋哥，我们节目录制具有保密性质，要麻烦两位把通讯设备先交由我们保管。”

　　“我记得事前可没说嘉宾也必须没收通讯设备。”金奕戴着棱形墨镜，衬得五官更加凌厉。

　　工作人员从善如流地回复：“是这样的，节目组害怕练习生拿到手机做规定外的事情，影响成团结果的公正性，所以就约定俗成了，之前的嘉宾也是把手机交由节目组暂时保管了。”

　　宋慈静静坐在一旁，抬眼对上了工作人员的眼睛，工作人员下意识错开。

　　既然是节目组里参加录制，自然要配合相关工作，两人将手机递交给他。

　　工作人员接过去，也没深究两人是否上交了所有通讯设备，先便接着询问：“感谢两位配合，本次采访将采取全程直播的方式，在采访结束前，直播间人气最高的一位嘉宾将获得两张投票卡，可以为下次公演的五组练习生投出关键性的二十万票。我们现在开始采访了，请问两位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赶紧开始吧。”金奕摘下墨镜，随手插进衣兜。

　　宋慈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轻轻点头：“我也没问题。”

　　摄影师打了预备的手势，摄影机滴一声启动，夹在后视镜、架在中间、戴在衣领上等等无数个摄像头都亮起红光，聚焦、锁定，让目标无所遁形。

　　摄像头多到不像话。

　　《全民偶像》由国内知名电视综艺导演制作，手握多部国民级爆火综艺，话题度极高，不仅在于他的内容话题十足，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循规蹈矩，锐意革新。

　　比如，在毫无预热的前提下，直接在赞助商的社交APP中突发直播，此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shining star作为嘉宾参演《全民偶像》。

　　许多人都因为参加这个导演的综艺一炮而红，但是哪种红可就说不准了。

　　上一个参加这个综艺的某大流量爱豆，因为节目人物太难和节目组爆发争吵，甚至刁难工作人员，被原封不动地在正片播出，引起铺天盖地的争议，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

　　“很荣幸能邀请到shining star作为我们《全民偶像》节目的飞行嘉宾，相信广大制作人都很期待shining star能带给我们什么惊喜，请和大家打个先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shining star的队长金奕。”

　　“大家好，我是shining star的宋慈，很高兴参与《全民偶像》节目录制。”

　　“好，那下面我们正式进入采访环节。”主持人十分客气：“请问两位之前看过我们节目吗？对我们节目有什么初评价吗？”

　　金奕靠着椅背，在镜头前表现得游刃有余：“节目很精彩，但同时存在遗憾，”他故意留了个气口停顿一秒，“练习生们全力以赴准备的过程和最后呈现的舞台都很精彩，但是赛制是残酷的，一些练习生的离开让人十分遗憾。”

　　“是哪位选手的离开让人遗憾呢？”

　　主持人的问题十分不妙。

　　如果真说出一名选手，就意味着他们认为其他选手的淘汰理所当然。

　　“可能对每位选手的粉丝来说，离开这个舞台都会让粉丝感到遗憾……”金奕右眉轻挑，看上去更像电视剧里即将干坏事的反派了，他撇了眼主持人的工作牌，“严迅严老师，作为节目组的主持人，一定对各位选手都非常熟悉了，您觉得哪位练习生的离开让您十分遗憾呢？”

　　主持人干咳两声：“每一轮的淘汰，每一位选手的离开，其实都让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十分遗憾，他们都因为广大的制作人们的支持而十分努力。”看见金奕意犹未尽的点头，急忙cue另一位嘉宾，“宋慈呢？对我们节目有什么初评价吗？”

　　“我之前没看过节目。”

　　“……”

　　金奕听到回答后，指尖不耐地在车扶手上敲打。

　　说实话，他不明白宋慈为什么进娱乐圈，他十分清楚宋慈并不热衷于唱歌或者跳舞，排练时地尽心尽力的认真，更像是是完成一项任务。

　　若非热爱，进入娱乐圈非科班出身的素人，不过为名或为财。

　　可他……

　　而此时，毫无预兆开启的《全民偶像》直播在网上炸开了锅。

　　本来影响力就不低的综艺节目，连上“宋慈”两字迅速窜上热搜，此时竟然开播5分钟不到。

　　而宋慈的直播间直接沸反盈天，黑粉参半。

　　“来参加节目之前都不事先了解的？一点都不敬业，粉转黑！”

　　“上面是带节奏的黑粉！大家别理他！”

　　“宋慈哥哥可是前辈，一个选秀节目有什么看头？”

　　“老公好帅！”

　　“刚从队友的直播间过来，那边太正常了，还是这边有看头。”

　　“他在拽什么？实力说不定还不如我家哥哥。”

　　“糯米糍大军已到，闲杂人等退下！”

　　“楼上你家哥哥是哪个小糊豆啊？看你就不咋的，你家哥哥肯定更不咋的。”

　　“这么帅还用交友软件耍女朋友？”

　　“给路人们介绍一下，这个是大明星宋慈噢（微笑）”

　　“在录综艺，给平台引流的。”

　　“纯路人，宋慈情商也太低了吧，就算没看过节目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吧。”

　　“开播5分钟就赶来的新号路人？捂好你的粉籍别让我逮到！”

　　“宋慈宝宝太真诚了，和其他圆滑世故的人一点都不一样，妈妈粉心疼了。”

　　“给路人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好色）”

　　直播间的弹幕密密麻麻，甚至看不清人脸。

　　主持人显然没想到是有人会这样回答，尬笑两声，宋慈不紧不慢地接上刚刚的话，吐字清晰：“我只是了解了节目赛制和选手资料，形式很新颖。”

　　主持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称赞道：“看来宋慈也是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啊！看了选手资料，你有没有对谁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呢？”

　　还没等宋慈开口，旁观的金奕接过话题：“我对一个练习生印象挺深的。”

　　“噢？”

　　金奕却卖起关子，挑起话头又戛然而止，面向镜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给大家留个悬念。”

　　主持人佯装无奈，代观众说出心声：“哈哈哈哈哈，看来金队长很懂综艺噢，”随即话锋一转，埋下伏笔，“那我们就期待节目正式播出期间，揭晓我们的金奕队长对哪位练习生印象最深刻吧！”

　　“接下来，节目组从弹幕中抽取了几个点赞量最高的问题，问题一：在练习室有没有让人难忘的事情呢？问题二：成为爱豆的初衷是什么？两位任选一个问题回答吧。”

　　一看就是制作组提前派水军顶上来的问题。

　　金奕没出声，只是刻意地眯起眼，好似回忆起什么但又一言难尽。

　　宋慈顺其自然地把话捡起来：“练习室里发生的难忘的事情，可能是有一天我练舞到比较晚的时间，经纪人拿了一杯咖啡来慰问，结果是让我早点休息。”

　　“哈哈哈哈哈，很有趣的回忆！”说完，主持人又看向金奕，只见他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紧盯宋慈的侧脸：“其实我对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十分很好奇。”

　　几个呼吸间的沉默，宋慈十分平静地回答：“因为想被看见吧。”

　　泰国清迈郊区，医院。

　　窗外郁郁葱葱的植被随风摇曳，投射墙壁上巨大的屏幕铺开一张美人像，画面上的人眉眼沉肃，下颌线如刀刻般凌厉，秾艳的五官与锐利的轮廓在视觉上形成剧烈冲击，优越突出的骨相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术刀挑开美人皮，藏皮藏骨。

　　“感谢各位的观看，本次直播到此结束。”

　　画面最后定格在主持人身上，他守在屏幕前，嘴角擒着一抹不变的温润尔雅的笑容，身穿白色大褂，领口露出是烫熨得当的衬衣衣领，左手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戴着一副半框眼镜，藏在下面深邃的绿眼睛迷人又危险。

　　他低着头似乎陷入沉思，镜片折射冰冷的光，一晌后才起身，刚走出门口，身形魁梧的男子低着头迅速迎上前：“玉找到了。”

　　“嗯。”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混杂着空气里浮沉的消毒水的味道，在肃白的走廊传出很远。

　　两个人一起走到手术室前，手术室没有无菌化隔离，手术台上，一个肚子被剖开的人因为被生生肢解的痛苦早已晕死过去。

　　里面还有几名医师，目光冷漠，在一旁待命。

　　“给他试试新药。”

　　药物注射进去，本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剧烈呼吸起来，失去脂肪禁锢的内脏砰砰搅动，手术台上的人像死鱼一样惊跳，喉咙里发出呲啦的赫赫声。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他以为自己下了十八层地狱，不停悔过自己的罪行。

　　“目前已经确认，是徐邵岳让他把玉卖给x港富豪，想用人玉镇压家宅小鬼，跟我们交易的c国掮客把玉盗走，暂时藏在了新城寺庙里。”

　　“我之前听c国人说过一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想要财还是命呢？”他目光温柔，注视着旁边的人。

　　那人迅速跪下，膝盖骨与坚硬的地板碰撞发出一阵闷响，额间冒出细汗。

　　“财以续命，命以取财，不才是所谓道法自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