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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祭祖风波 ...
到了交税的最后一日,已是临近端午,村里飘起了雄黄酒的香气。
崔棠蹲在檐角滴水的青砖前,数着竹篾篮里五十枚开元通宝。
铜钱边缘的鎏金在朝阳下泛着碎光,她蘸着露水在石板上画出歪扭的“五十“,忽闻灶间飘来艾草清香。
“棠儿,快尝尝这个!”贺梅娘提着艾绿间色裙摆跨过门槛,鬓边碎发沾着黍米粒。
竹筛里青团莹润如翡翠,底下垫的薄荷叶蒸得透亮:“用你采的鼠曲草汁揉的面,正合端午祛湿的讲究。”
崔棠刚要捻起团子,墙根忽传来夯土簌簌声。
崔弘蹲在坍了半边的黄泥墙下,指尖摩挲着渗水的墙缝沉吟:“地基腐了足有三寸,得掺糯米汁重夯。”
他摩挲着墙缝渗出的水渍叹了口气:“这院子排水也不成......”
“修缮的事且缓一缓。”贺梅娘将九子粽装进藤编食盒,彩丝方胜结在晨风里轻晃:“莫误了给里正送捐的时辰。”
崔棠忙揣上数好的铜板,三人往里正家走去。
里正家。
周娘子抱着囡囡在逗弄檐下画眉,三岁稚童忽指着提篮嚷道:“阿娘,是金蟾!”
众人定睛看去,原是贺梅娘特制的五毒饼——艾草汁染就的青团上,蟾蜍纹木模压得须爪分明,眼窝处嵌着赤豆作睛。
“五郎娘子好巧思。”里正掂着钱袋子,目光扫过崔弘磨破的蹀躞带,“往年拖到夏至才凑齐的捐钱,今岁倒是爽利。”
崔棠见父亲要讷讷应声,忙笑着接话:“阿爷常说,多亏里正翁照拂,今冬定要送您竹蔗熬的蜜糖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前世营销人练就的巧嘴,倒在这大唐乡野显出三分伶俐。其实里正也不算什么大善人,但他没有落井下石就是最大的善举了。
“是是是……多谢里正叔!”崔弘连声附和。
“呵呵呵……”里正抚着胡须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好,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虽然觉得这一家子近来转变颇大,但他归因于人苦到极致总会想法子求生,并不觉得奇怪。
倏尔夏至,崔弘做工期满,山上的梅子也熟透了。
月升东山时,野梅林里人影攒动。
崔弘架起新做的九尺竹梯,崔棠和贺梅娘在树下铺开青布接梅子,三人指尖都染上了紫红汁液。
贺梅娘蹲身拾梅动作熟练,十指翻飞专挑八分熟的梅子往襦裙兜里塞。
“阿娘看招!”崔棠突然抛过去颗熟透的梅子,贺梅娘下意识用胳膊去挡,梅子“咚”地砸进她怀里的陶罐,溅起的汁液正糊了崔弘一脸。
竹梯“咔嚓”裂响,贺梅娘惊得怀里梅子滚了满地。
“当心!”崔棠箭步冲去扶梯,三人哄笑着齐齐倒地。
“哈哈哈哈……”崔棠许久没感到这么轻松畅快了,果真是无债一身轻啊!
崔弘新砌的泥炉分层铺着桃木与松针。
贺梅娘掀开芭蕉叶盖,只见梅子皮已是皱皱巴巴,她连声哀叹:“这泥炉火候比微波炉还难拿捏!”
崔棠凑过去看却抚掌大笑:“阿娘这就对了!那日在药铺见到的乌梅就是这样皴皮乌黑,这炉梅定是上品!”
她看着忙碌的父母,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在这陌生的唐朝,一家人正一步步努力生活,探寻属于他们的幸福。
远处官道忽有马蹄声急,惊飞满树栖鸟。
崔棠抬头,只见远处山林间有数人举着火把掠过,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次日申时,蝉鸣撕开溽热。
崔氏祠堂青烟缭绕,祠堂前的青石阶泛着雄黄酒渍,三牲供品后立着乌压压一片崔氏族人。
崔棠努力回想原身记忆里这些族人,以免露出破绽。
崔氏这一支一共三房,为同一个曾祖。
大房大伯祖是现今的族长,原有两子,二郎早夭,如今有一子崔强在家打理庶务,一女崔元娘嫁人后去了长安;二房人丁最盛,二伯祖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崔弥、崔弦和崔二娘;三房崔棠的祖父、伯父均已不在,仅剩崔弘一家。
三房分列的格局泾渭分明:大房诸人簇拥鎏金香炉,二房子弟散坐槐荫石凳,独三房供桌挨着西晒的漏窗。
崔棠学着众人的样子,和母亲一起垂首奉上五毒饼等祭品,下台阶时险些被旁边一条泥金披帛绊了个趔趄。
披帛的主人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娘子,生得极美,鹅蛋脸柳叶眉,偏一双凤眼神采飞扬,脸颊旁浅浅的梨涡让人心生好感,月白襦裙上银线绣的折枝海棠在香雾里若隐若现。她俯身搀住崔棠:“棠妹妹当心,这青石浸了雄黄最是湿滑。”
崔棠想起来,这是二房崔三郎家的长女崔梨,她露出个浅笑回应。
“哟,三房的祭盘倒是齐全了。”大堂伯崔强屈指弹了弹乌木供桌上的祭盒,“去年这时候,五郎可是捧着几块胡麻饼充数呢。”
他身侧的王氏生得瓜子脸吊梢眼,十足地恶人长相,她甩着赤金缠臂钏嗤道:“妇人走街串巷的腌臜钱,也敢进祖宗祠堂?”
大堂兄崔林倚着门框冷笑,腰间金銙蹀躞带压得帛带凹陷。
三堂伯母许氏面露不喜,默默拉着贺梅娘和崔棠退至廊柱阴影处。
供桌后忽传来窸窣响动,一个白胖的总角小童猫腰钻出,腮帮鼓得像只偷油的鼠。
许氏忙用罗帕替他拭去嘴边青团渣:“小祖宗仔细噎着!”又朝贺梅娘苦笑,“杭州城里请的夫子,不过三日便被这皮猴气走……”
原来这正是三堂伯家的幼子崔柏。他嘴里含糊不清还打了个饱嗝道:“堂叔母做的青团真真美味……”
崔棠闻言笑出了声:“柏哥儿爱吃,赶明儿来堂姐家吃个够!”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不觉得自家的破茅屋有多见不得人。
崔柏年纪小不知情只拍手叫好,难得的是许氏也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笑着说叨扰了。这家人倒是不错,也不知为何从前与原身一家往来不多。
祭祖礼毕,族中女眷聚在祠堂东厢烹茶,男人们则三三两两在院中闲谈。
崔梨纤指捏着越窑青瓷盏,忽听廊下传来朗朗诵书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她狡黠一笑,对崔棠道:“那定是四叔在念书。”
崔棠掀开竹帘窥见奇景:四堂伯崔弦正对古柏行揖礼,广袖翻飞间《论语》书页簌簌,活似与百年老树论道。
三堂伯崔弥却猫腰溜到院中石墩旁,怀里《左传》突然“啪”地落地。
“五郎瞧瞧这个!”崔弥从袖中抖出张泛黄图纸,指尖点着“长乐未央”四字篆文,“这是按《考工记》复原的汉瓦当纹,可否刻作砚屏?”
不等崔弘反应,西厢忽传来崔强醉笑:“跟五郎这蠢货说这些他懂吗?上月县尊书房新换的紫檀屏风,那才叫……”
“咳咳咳……”
话尾被崔弘的闷咳截断,这一家子亲戚就大房让人见到就想打,也不知原身是怎么忍了这些年的。
“郎君本在杭州新开了间木器行……”厢房内,许氏指尖轻抚桌上崔家祖传的鲁班尺,蹙眉道:“说是要重振祖业,偏父亲非要他考明经科。”
贺梅娘添茶的手微顿,迟疑着问道:“听闻二伯父当年在县试拔得头筹……”
“可不是嘛!”许氏将捣好的薄荷末撒入茶汤,“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止步不前,如今全指着郎君和四叔争气,好重振二房门楣。”
话音未落,厢房门“哐当”被撞开,崔桃提着裙裾蹦进来:“自打三伯和阿耶过了乡试,阿翁连柏弟捉促织都要念叨‘格物致知’哩!”
崔桃是四堂伯和傅氏的独女,生得粉面娇俏,性情最是跳脱。
此时窗根忽地探进个圆脑袋,崔柏鼓着腮帮含糊道:“若非我绝食三日,阿翁还拘着我们在杭州临帖呢!”
崔桃幸灾乐祸道:“柏弟过了今夏,怕也要被关起来读书了。”
崔梨忙用罗帕替他拭脸:“皮猴子仔细些!”转头朝崔棠苦笑,“原说不回乡的,偏这泼猴听闻村后山有野梅林……”
崔柏忽然掏出个螺钿漆盒:“阿姐分明也想摘梅酿酒!你看这梅花盏,还是她特意从杭州珍宝斋挑的!”
“过几日县里灯市,妹妹可愿同往?”崔梨转头问崔棠,颊边梨涡浅现。
崔桃和崔柏听闻欢呼起来,也笑闹着要同去。
“三房无嗣,要田何用?”
正厅里尖锐的女声突然刺破香雾,王氏的赤金簪子在供案前乱晃。
“住口!”族长阿翁的鸠杖重重杵地,供案上青瓷酒坛泛起涟漪——那是贺梅娘用苍术、白芷并新采的艾蒿泡的驱疫酒。
老人浑浊目光掠过早逝胞弟的独子崔弘,叹了口气。
他原想着崔弘幼年丧父丧兄才让大郎一家帮着照看田地,不想让两家反生了龃龉。
“当年大郎说代管田亩时……”老族长喉头滚动,喉间悬着的昆仑玉压着苍老喉音,“说等你加冠便还……”
崔强掀帘而入:“整整二十亩永业田!这些年修渠引水,添置耕牛,哪样不是钱?”
傅氏腕间九转金丝镯“当啷”磕在青铜香炉上:“大堂兄这话唬外行呢?永业田的沟渠修缮,按规矩该走族中公账!”
“再说了,五郎两口子还年轻你怎知生不出儿子?再不济我们棠娘若招个巧匠婿,保不准比你家二郎还强!”她又补充道。
这话听的贺梅娘脸一红,想着原身还不到三十照现代人看来的确是很年轻。
崔弘突然起身道:“那就……补些余钱?”
他实在是不耐烦跟这一家子唧唧歪歪,大堂兄一家一直代管着自家田地,农忙时会喊他去帮手,每年定期给送些粮米,具体田地有多少出息原身似乎并不清楚。
“痛快!”崔大郎抚掌,“就取个整,一贯钱!”
“还真说得出口,抵得上县衙主簿一月俸禄了。”傅氏在一旁小声嘀咕。
祠堂外忽有惊雷滚过,崔棠盯着案前争执不休的族人,指尖掐进了掌心。
刚交完税钱,又背一身债,这田能不能不要啊!
【小剧场】
崔强(掂着三房供盘):“哟,五郎这黍饼长霉了吧?”
贺梅娘(夺回供盘):“大堂兄眼神不好?”
崔梨(笑指供桌):“柏弟!把你嘴里那枚金丝枣吐出来——”
崔柏(从供桌下钻出):“阿姐,祖宗昨夜托梦说枣儿甜!”
(梁上突然掉下半块陈年黍饼,正砸中崔强幞头)
—————
崔棠这赚钱路漫漫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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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祭祖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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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无榜隔日更,走过路过点点收藏吧~ 段评已开,欢迎留个爪印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