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庙会出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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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个理呢！”周娘子点头道，“你们那族里，早前老太爷管事还能帮衬一二，如今看着只能靠自己个儿了！”
“要我说啊，田地出息只能靠天吃饭，如今世道安稳，不如想法子给你挣些嫁妆。”
崔棠没想到这周娘子竟还有些商业头脑，不愧是米铺老板家的长女，家学渊源，眼光果然与普通村妇不同。
她顺势将话题扯到官道，问道：“若是，在修路处支摊卖些饮子给役夫……”
“啪！”周娘子猛地击掌：“棠娘好灵醒！那官道役夫每日少说一两百号人……”
她瞥眼看向正在地里摘瓜的王仁嘴角微弯：“到时候我让你王叔也去卖甜瓜！”
“只是要当心差役，须得备些‘茶水钱’。”她朝崔棠眨眨眼。
崔棠本就有心做些小本买卖，几个来回下来与周娘子聊得十分投机。她在心中速记着：卖货时辰、箬叶来处、打点关节……恨不得有本记事簿才好。
崔弘扛着新砍的竹子到家时，贺梅娘正守着瓦罐试新方，忽见丈夫扛了不少竹子问道：“你又要修房子吗？”
崔弘摇头：“三日后县里有庙会，我们停工半日，我想着多做些竹筒去卖饮子。”
“看来阿耶今日的试饮很顺利！”崔棠从灶后探出花猫似的脸，“我给两种饮子取了个吉名——双花饮镇邪，三清饮通神！”
营销人的基因蠢蠢欲动，好名字是成功的第一步。
贺梅娘舀起勺汤水轻嗅：“金银花偏寒，得备些姜片……”话音戛止，另一只瓦罐里忽地腾起青烟，焦苦味瞬间弥漫。
“阿娘！这火候过了！”崔棠抢过蒲扇猛扇，但已无力回天，这罐汤只剩个锅底在呲呲冒烟。
贺梅娘举着瓦罐叹气：“这破瓦罐煮汤火候不好控制，一不留神就烧干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守着吧？”
崔弘也深有同感：“这灶也不行，如果要真正经做这营生，这效率也太低了。”说到这他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三更梆响，崔家小院已进入梦乡。
崔棠却是没睡，她正趴在桌子前就着月光刻竹牌，忽听院墙外传来木柴滚落的声音。
“最近怎么野猫这么多？”崔棠喃喃自语。
次日寅时三刻，晨雾未散，崔棠已跟着父母推着新打的独轮车吱呀上路。
车板架着两口木桶和一些鼓鼓囊囊的麻袋，那青竹车辕避震效果几乎为零。压过田埂时崔弘一个踉跄，将桶里三清饮“哗啦”都泼出两成。
“你可慢些吧！这泼出去的饮子值二十文钱了。”贺梅娘心疼地抱紧双花饮的木桶，她月白色襦裙早沾满泥点，活像只落汤的鹤。
崔棠护着车前头麻袋装捆着的一堆竹筒，她出门前将绑得很紧，奈何车过溪石滩时又猛一颠簸，竹筒接二连三掉落出来，有几个还砸中了崔弘脚背。
“哎呦喂！”崔弘穿着露趾的草鞋，被砸到后吃痛单脚蹦得老高。
“阿耶，这车去到县里不会散架了吧？”崔棠很是担忧。
“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做的结实着呢！”崔弘满不在意地拍了拍车辕。
直到日头高悬，崔棠几人才推车到瓮城前。
三丈高的谯楼飞檐，斗拱间悬着的铁马叮咚作响，崔棠恍惚想起穿越前参观的大雁塔，没想到一个县城也如此有气势。
守城士卒验过过所，用枪尖挑开车上遮布：“饮药入市需缴牙税！”
倒是没想到这一处支出，崔棠心痛地交了十文钱。
待入了城门，鼎沸人声裹着胡饼香扑面而来。
大街两侧各色彩帜招摇：有新罗商人操着生硬唐话叫卖：“松烟墨！青瓷盏！”
“让道！让道！”突有马车从身边掠过，惊得贺梅娘连连倒退。
崔棠扶住母亲时，忽地瞥见街角挂着仁寿堂乌木匾额的药铺。她略一沉思让父母稍候，自己攥着一早揣兜里的野果挤过人群。
掌柜的拭着犀角秤，将果子核对着日头细照：“哟！这山茱萸像是终南山的凤眼萸！湖州境内见到倒是稀奇。”
“五十文一斤如何？”掌柜问道。
崔棠心头一跳——那日十五文卖给道袍少年竟是亏了大半。原来这果子叫山茱萸啊！
“好！”崔棠笑着问，“掌柜爷爷这山茱萸需要洗了再给您吗？”
“鲜果这样就成，若清洗晒干可八十文一斤。不过小娘子你可得抓紧了，这山茱萸也就这一两月工夫就没了。”掌柜对这样乖巧的小娘子很有耐心。
与掌柜商定后，崔棠便匆匆回转。
城里大大小小的街巷，挤满了来赶庙会的男女老少，等三人到慈恩寺时，已是日上三竿。
崔棠盯着仅剩七分满的木桶捶胸顿足：“早晚得买头骡子！”
崔家把摊子支在庙会尽头，这是崔棠的主意：一是来晚了无甚好位置，二是此处乃是庙会唯一的出入口。
竹木货架上，竹杯与青箬盏整齐排列。
折叠货架和竹杯自然是崔弘的手艺，那箬叶本是拿来裹端午粽的，崔棠发觉卷起来做试饮杯大小正合适。
崔棠指尖轻点木刻胖猫：“今日全仗你挣骡子钱！”
那狸奴抱着竹筒的憨态，水渍点缀竟似淌着哈喇子，上书“三清饮一杯一文”、“双花饮两杯一文”。
崔棠把这胖猫叫做品牌形象，狸奴如此可爱应当可以吃遍古今才是。
“三清饮通神明，双花饮祛邪火——”她嗓音清亮如新雨，用木勺舀起琥珀浆液，薄荷叶在箬盏边打转，“前三十盏白送嘞！”
有垂髫小儿拽着帏帽娘子惊呼：“阿娘快看！蚂蚁排字呢！”
“什么排字呀？”娘子漫不经心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惊呼起来：“这蚂蚁怎如此厉害？”
听到声音的众人望去，只见泼洒的蔗浆竟被蚁群衔成“甘露”二字。霎时香客如潮涌来，连扫地沙弥都抻着脖子张望。
箬叶杯盛着琥珀色琼浆，薄荷叶在杯沿轻晃。
未几，便有几个好奇路人围拢过来。崔棠赶忙递上用箬叶制成的小杯推荐：“您尝尝，都是解暑的凉茶去，不要钱哩！”
“这‘三清饮’味道当真独特，有股淡淡花香与甜味，饮罢浑身舒坦。”一位戴帏帽的小娘子尝过后赞道。
“是啊，这双花水也清爽可口，正合这暑日饮用。”一个穿短打的脚夫附和。
崔棠的箬叶杯做得十分小，仅够一口。
起初大伙都涂着试喝前来，待逛着庙会逐渐口渴便想到那一口清凉。
一个热得大汗淋漓的书生饮罢赞道：“实乃温书时提神醒脑上品！不知是否方便携带？”
“郎君且看这竹筒——”崔弘晃着塞了木栓的打包筒，“三文钱顶四筒量！”
心中不免赞叹崔棠的主意好，幸好提前备了“打包筒”。
如此，在试饮与崔棠的卖力吆喝下，崔家的解暑饮生意愈发红火，不多时便卖了大半。
沉浸在喜悦中中的崔棠并未发现，桥对面包子铺里，长房崔林捏碎胡麻饼冷笑：“三房倒是会钻营。”
他妻子王氏盯着排队买饮子的人流，丹蔻指甲抠进木桌：“怪不得喊五郎做工也不来，原是有了好生计！”
“且让他们得意几日，早晚知道还是族人可靠。”崔林蘸着肉汤在桌上画圈。
“让开！“突然一声暴喝。
三个泼皮挤进人群，领头那个疤脸汉子一脚踹翻货架：“交保护费了吗就敢摆摊？”
崔弘抄起柴刀就要上前，崔棠却拦住他笑盈盈端出陶罐：“几位郎君尝尝新熬的饮子？”
疤脸汉子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突然脸色大变——琥珀色的液体里沉着只青黑蝎子。
“这……这是……”
“哎呀！”崔棠掩唇惊呼：“定是方才试饮的胡商落下的西域毒虫！”
泼皮们连滚带爬逃出人群，围观者轰然大笑。
多亏周娘子提醒过这伙泼皮，惯会欺软怕硬，其实是一群软脚虾。
崔棠趁机喊：“最后十杯！卖完收摊！”
暮鼓声中，最后半筒三清饮被小沙弥捧去供佛。
崔棠数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脸上满是喜悦之色：除去缴纳的税钱，今日得了六十五文，好一笔巨款！
三人收摊正准备归家，忽来了一个肥硕身躯堵着崔家摊位，九环锡杖往青石板上重重一顿：“阿弥陀佛，施主这'甘露'二字犯了我佛忌讳，需添三成香火钱！”
崔棠捏紧钱袋，这是何道理：和尚咋还能来抢钱？
崔弘正欲上前争辩，近旁一个小贩忙扯住他的衣袖悄声道：“这是慈恩寺的慧明大师，县太爷都对他礼让三分呢！”
慧明示意小和尚举起功德箱上前来。
崔棠只得数了十枚铜板放入功德箱，见那小和尚还举着不放下又愤愤数到第十枚，才听得慧明念了声佛号转身离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实在是与崔棠预想中的“发财大计”相去甚远，倒不如让阿耶去做工来得稳妥。且不说税钱和人力成本，就单说县城这一路的跋涉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果然想在这古代赚钱，白手起家难于登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庙会出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