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志云鹤》白苏蕴

2、青囊现杀机

　　冷青锋在浓烈的当归香气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浸泡在碧玉药池中。九盏青铜鹤灯悬浮水面，火光透过灯壁的云母片，在石室穹顶投射出星宿图影。他试着抬臂，发现每处穴位都扎着三寸金针，针尾缀着的银铃随呼吸发出细碎清音。

　　"冷少主若不想经脉尽断，最好莫动檀中穴的金针。"

　　清冷女声自屏风后传来。叶云鹤握着一卷泛黄医书转过珊瑚屏风，月白裙裾沾染着新鲜血渍。她发间鹤簪已换成素银步摇，腕上新缠的绷带渗出淡青色药汁。

　　"这是何处？"冷青锋瞥见池底隐约的八卦纹路，突然想起玄机阁禁地也有同样构造的洗髓池。叶云鹤指尖轻弹，池边机关转动，水面浮现三十六枚青铜卦签。

　　"药王谷'生死阁'。"她将《青囊残卷》浸入药池，羊皮卷遇水显出血色脉络，"冷阁主当年在此处布下九宫锁，如今倒成了你的救命符。"

　　冷青锋突然抓住她皓腕："你怎知我父亲生辰八字？"方才水面卦签排列，分明是玄机阁嫡传的命盘推演术。叶云鹤腕间翡翠镯骤亮，池中药液突然沸腾如熔岩。

　　剧痛袭来的瞬间，冷青锋看见池底暗格弹开。叶云鹤抽出浸透的《青囊残卷》疾退，羊皮卷上的血色山川竟在空气中投射出立体舆图。蜿蜒山脉化作五爪金龙盘踞穹顶，龙睛处正是金陵紫金山方位。

　　"洪武三十五年，玄机阁主奉密诏..."叶云鹤念着卷末小楷，忽然脸色煞白。翡翠镯炸裂成粉，露出内侧铭文——"允炆亲赐"。

　　地动山摇间，二十七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滑开的刹那，冷青锋嗅到浓重的腐草气息。那些眼眶爬着金线蛊的"药人"指甲暴长三寸，喉间发出非人嘶吼。

　　"退至震位！"叶云鹤旋身洒出七星海棠，毒雾却对药人毫无作用。冷青锋扯下池边帷幔裹身，折竹为剑刺向其膻中穴。竹尖触及皮肤的瞬间，药人胸前竟浮现玄机阁嫡传的八卦护心纹。

　　金线蛊突然振翅飞起，冷青锋眼前闪过父亲被毒蛊噬心的画面。暴怒之下，他竟徒手扯断药人脖颈，指缝间摸到块硬物——那是嵌在脊椎中的玄铁令牌，刻着"东缉事厂"四字。

　　"小心！"

　　叶云鹤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抵达。七尺冰蚕绫卷着寒霜袭来，慕容秋水踏着药人头顶翩然而至。她额间朱砂比昨夜更艳三分，冰绫末端系着的银铃正与冷青锋体内金针共鸣。

　　"三年前的血债，该还了。"慕容秋水袖中飞出十二枚透骨钉，钉尖淬着的正是西域金蚕蛊毒。冷青锋挥幔成盾，却见叶云鹤将《青囊残卷》按在池底八卦阵眼。

　　石室穹顶突然降下暴雨，雨水触及药人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冷青锋在火光中看清残卷内容——那根本不是医书，而是记载着建文帝逃亡路线的《山河龙脉图》。

　　慕容秋水的冰绫缠住冷青锋脖颈时，叶云鹤突然扯开衣襟。她锁骨处的玄鸟胎记在火光中展翅欲飞，与慕容秋水后颈刺青竟能严丝合缝拼成完整《山海经》方位图。

　　"你果然流着前朝余孽的血！"慕容秋水瞳孔骤缩，冰绫攻势却缓了三分。冷青锋趁机掷出竹剑，剑气激得池中药液化作万千银针。

　　混战中，叶云鹤抓住冷青锋跃入突然开启的暗门。两人顺着青铜滑道坠入深渊时，他看见她撕开《青囊残卷》夹层，羊皮内衬上赫然是玄机阁镇派绝学"璇玑九变"的功法图。

　　"抱紧我！"叶云鹤将残卷碎片塞进他口中，苦涩药香瞬间充斥鼻腔。冷青锋在失重中瞥见她后背的狰狞鞭痕——那伤口走势，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东厂刑具图完全吻合。

　　当双脚触及潮湿青砖时，冷青锋发现置身于庞大的地下陵寝。九根盘龙柱撑起苍穹般的穹顶，每片龙鳞都嵌着夜明珠。叶云鹤踉跄扶住祭坛，坛上青铜鼎刻着"药王谷叶氏宗祠"。

　　"这才是真正的药王谷。"她点燃犀角灯，火光惊起壁画上的千年彩绘。冷青锋望着壁画中前朝御医向建文帝献药的场景，突然发现御医腰间玉佩与叶云鹤的翡翠镯纹路相同。

　　地宫突然震动，慕容秋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交出《山河龙脉图》，留你们全尸！"冷青锋摸到祭坛暗格中的机关鸢，那是父亲去年重阳所制的精妙器物。当他转动鸢尾旋钮时，壁画中的药柜突然移开，露出后面刻满楔形文字的石碑。

　　"洪武三十五年，帝星陨落..."叶云鹤抚摸着碑文，忽然转头望来，"冷少主可知道，玄机阁第一任阁主，本是锦衣卫指挥使？"

　　冷青锋尚未答话，慕容秋水已破顶而下。冰绫卷走的不是残卷，而是他怀中染血的璇玑锁。当锁芯弹开的刹那，地宫四十九盏长明灯同时亮起，照出正中棺椁上震撼人心的铭文——"大明建文皇帝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