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志云鹤》白苏蕴

3、剑魄惊武林

　　重阳铜鼎升起袅袅青烟时，冷青锋戴着人皮面具混在朝圣香客中。天罡盟祭剑台高九丈九尺，八十一级台阶上洒满朱砂，他数着步数暗自心惊——这分明是玄机阁"天罡地煞阵"的变种。
　　"恭迎圣剑！"
　　三十六名白衣剑侍齐声高喝，慕容秋水捧着鎏金剑匣拾级而上。当匣中青冥剑出鞘的刹那，冷青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剑格处新嵌的东海明珠，正是他去年潜入龙宫穴为父亲猎的寿礼。
　　"三年前，魔教妖人夜袭玄机阁。"慕容秋水声如冰泉，剑锋直指观礼的武当掌门，"幸得天罡盟及时驰援，方保武林至宝不失。"
　　冷青锋看着清虚道长起身还礼，道袍袖口隐约露出金线绣的飞鱼纹。他想起那夜洞穿父亲胸膛的松纹古剑，胃里突然翻涌起血腥气。祭剑台下的朱砂突然流动起来，竟在青石板上勾勒出半幅星图。
　　叶云鹤在破庙剖开第七具黑衣人尸体时，终于找到了那只背生双翼的金蚕蛊。蛊虫在琉璃盏中疯狂撞击，翅翼抖落的金粉映出她凝重的面容——《青囊残卷》记载，唯有皇陵深处的龙涎香可解此蛊。
　　"姑娘何苦蹚这浑水？"
　　萧断鸿的瘸腿踏碎月光，漕帮特有的水腥气弥漫破庙。他抛来沾血的璇玑锁，锁芯残留的硝石味揭示着十二连环坞与火器营的勾连。叶云鹤突然将蛊虫按在残卷上，羊皮纸遇毒血自燃，灰烬中显出一行小楷："七月十五，秦淮画舫。"
　　当冷青锋循着暗号找到画舫时，舱内正在拍卖一尊鎏金佛龛。他盯着龛中残缺的玉雕，突然认出这是璇玑匣顶盖的机关兽。竞价声此起彼伏间，叶云鹤的鹤纹银簪悄然抵住他后心："东南角戴傩面的，是东厂十三太保之首。"
　　子时更鼓响，画舫突然陷入黑暗。冷青锋嗅到七星海棠的味道，这是叶云鹤独有的示警方式。他旋身接住破窗而入的慕容秋水，冰蚕绫缠上脖颈的瞬间，看见她锁骨处的玄鸟刺青泛着幽光。
　　"交出《山河龙脉图》。"慕容秋水唇间呵出寒气，冷青锋却盯着她发间新换的珍珠步摇——那分明是璇玑匣第二层机括的钥匙。画舫剧烈摇晃间，佛龛中的玉雕突然射出暴雨梨花针，东厂番子们的惨叫惊起夜鹭。
　　叶云鹤在混战中夺下半块玉雕，裂纹处显出的篆文让她如遭雷击："允炆亲制"。冷青锋挥扇击退追兵时，瞥见她将某物塞进死去番子的胃袋。当画舫沉入秦淮河的刹那，他听见慕容秋水在浓雾中冷笑："你可知药王谷因何被焚？"
　　冷青锋夜探武当紫霄宫时，发现三清殿后的闭关闭早已成虚设。蒲团上留着新鲜血渍，香炉中插着半截西域红烛。当他用璇玑锁打开密室暗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中混着金蚕蛊特有的腐草味。
　　壁画上的真武大帝像被人刮去面部，露出后面血月教的血色图腾。冷青锋抚摸着图腾中央的凹槽，尺寸竟与青冥剑的剑柄完全吻合。突然，身后传来清虚道长阴冷的声音："冷少主果然家学渊源。"
　　松纹古剑刺来的瞬间，冷青锋旋身掷出玄铁折扇。剑锋偏转割裂道袍，露出里面东厂档头的飞鱼服。当二十八枚扇骨尽数钉入墙壁时，密室突然塌陷，冷青锋坠入寒潭前最后看见的，是清虚道长胸前的玄机阁嫡传印记。
　　叶云鹤在皇陵地宫找到冷青锋时，他正盯着九龙壁上的星图出神。壁中暗藏的浑天仪与璇玑匣产生共鸣，青冥剑突然自动出鞘插入仪心。当星图开始转动时，地宫四壁显出血色脉络——那正是《山河龙脉图》缺失的中枢。
　　"当年建文帝将玉玺一分为三。"叶云鹤将半块玉雕嵌入龙口，"药王谷守龙睛，玄机阁镇龙心，而龙爪..."
　　地动山摇打断话语，慕容秋水率天罡盟众破壁而入。冷青锋突然挥剑斩断龙须，暗河之水倒灌地宫。混战中，叶云鹤将某物塞进他怀中，那温热触感竟是半枚跳动的心脏——不，是包裹在琥珀中的传国玉玺碎片。
　　当洪水淹没穹顶时，冷青锋看清琥珀内壁的铭文："靖难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何至死守护璇玑匣——这玉玺根本不是什么皇室信物，而是记录着永乐帝弑君篡位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