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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上天堂(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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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网上各大平台上那些顶尖公关也处理不掉的有关白水集团的罪证,心里一阵发冷,我咬牙切齿,我恨,恨得眼睛都肿胀充血了。
我向来都是一个不喜欢问为什么,只喜欢知道怎么做的人,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好想把郑铮抓来,拎着她的衣领,掐她脖子,扇她耳光,我要问,要追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要背叛我,是我对她不够好吗?
明明她也不是多么正义的人。
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是因为她那个死去的母亲吗?
但如果是后者的原因,不是应当认为是当时那个项目施工方的错误吗?
就算要怪也应该怪到我那个配子爹头上啊。
怎么能怪我,怎么能背叛我呢?
我愤恨,我咬牙切齿,我盯着之前郑铮说要请假出国办事的信息。
我怎么就没有预见呢?我悔,我恨,我心中怒海潮涌难平。
我发誓,我活一天,哪怕是断手断脚,哪怕是身患绝症,只要能呼一口气,就一定要去把她抓回来。
她现在是我的附骨之蛆,是我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如果不把她给我的伤害还回去,我不如成为一只没有思想的草履虫。
可是再恨又如何,现在重要的是解决当下的事情。
稍微冷静了一下,我开始思索着可以联系到的人脉。
一切都还有后路。
白水集团的罪恶主要是我的爸爸一手制造的,我只是那个柔弱无辜可怜被迫上位的女儿。
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说实话房地产行业已经有不少水蛭吸血虫带着巨额财产、留下空壳逃出国外了。
但我们是建筑行业,我也不想背井离乡,去往一个说着不同语言的地方。
郑铮是怎么能舍弃下的呢?
可能是没办法了吧。
敢背叛但不敢面对的家伙。
疯狂找人,求人,利益交换,让财务会计当替罪羊,让前主管当牺牲品。
只要那些项目沾染的性命不是我们亲手制造的,就可以脱罪。
至于贿赂……这其实也是潜规则了。
不这样做根本就拿不到项目。
没事,只要那边还没有落马,牠们就会共同掩饰这件事。
果然,进去那多久,如我所料,奶奶爷爷和人脉们就把我捞出来了。
但我也知道这样不安全了。
和很多赚了大把钱的商人一样,我也想去国外了。
爷爷说:“我就算想出去也逃不掉了。”
奶奶只是叹息着把自己的勋章拿出来,看了又看:“就算出去了,我的心也不允许。”
妈妈不太懂,她担忧地看着我:“妈妈会陪着你的。”
我扫视过她们,爷爷舍不得自己的权力,也的确不好出国,奶奶有点虚伪,也许是不想折腾,相信爷爷,妈妈觉得跟着我会有稳定的金钱来源。
其实奶奶和爷爷都不想我出国的。
“一定要出去吗?有你李叔叔,不会有事的。”爷爷劝说我。
“是啊,奶奶就你一个孙女,实在舍不得啊。”奶奶也伤情地说。
妈妈一听爷爷这么说,墙头草一下又歪了,热切地看着我说:“你爷爷说的有道理。”
我像是被劝服了,犹疑着点头。
“是孙女近来发生的事,让孙女着急了。孙女也舍不得您二老……还有妈妈。”
于是她们都笑了起来,好一副合家欢的画面。
临水市风雨欲侵,我也从别的地方打听了一些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偷偷转移资产。
我一直都在打听郑铮的消息。
郑铮前往了鳞国,我知道她那个特别关注的黄阵雨也是逃往了这里。
那么我也会去这个国家。
我是在夏季坐飞机前往鳞国的,到达了这里的冬季,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繁复华贵的建筑矗立在大片白茫茫当中。
鳞国一共有十八个州,三百四十六个城市,我不知道郑铮会在哪个州,在哪座城市。
我踩在雪地上,脚印落在雪上,我想起郑铮所说的话。
“我知道,可我想认识你。”
有雪飘洒进我的伞下,沾染我的脸颊,凉凉的。
“我想知道,像你这样履历完美的人,到底会不会在黄昏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来到鳞国的日子太过悠闲了。
我不去想跟谁比较,不去想自己如何保持价值,不去想谁又能取代我。
我也能够走在漫长的街道上看夕阳了。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固然让我的身体轻松了,但我的精神仍旧是紧绷的。
我找不到生活的价值了。
没有目标和竞争的生活是如此无趣。
我决定在找到郑铮之前也要给自己找点有价值的事情。
在异国它乡,我无非是在网上发一发自己的日常,去看瀑布发现还不如国内的壮观,去看成片的农场,在里面骑着马悠闲地看风景,这样的事情在国内也做过,爬上低矮的雪山看日出,加入网球俱乐部打赢了很多人,前往海边和新认识的朋友坐着船钓鱼,比比看哪个钓上来的鱼更多更大更好更漂亮……
因为经营账号的缘故,我的剪辑与文案水平突飞猛进,再加上我幽默的风格,不同寻常的故事,很快就积累了几十万粉丝了。
每次发视频或者帖子都有超级多人挤占评论区,各种人都有,但大多都是好奇、羡慕或者跪舔的。
【原来富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再讲讲之前那个豪门八卦呗。】
【好羡慕姐姐有这样强壮的身体,一米八五魁梧的大女子啊,上班太累了办了健身卡一年到头都没去过几次。】
【我要是有钱了也想过这样多彩的生活,看着存折里的四位数,大哭,每天也就看看姐姐的视频才会感觉到生活有盼头,姐姐真的很幽默风趣温柔啊。】
【评论区那些臭男人都滚开!!!你们不配!!!(秒变脸)(狗头叼玫瑰)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不要拘泥于性别,看看我吧!】
有点讽刺,原来富本身就是一种资源,它能带来关注,也能带来更多的财富。
不过谁叫这种资源现在被我掌握呢。
我十分清楚这其中蕴含的不公平,但因为我是这其中的受益者,所以我不会去质疑。
我很用心地经营我的账号,途中也接到了不错的商单,赚到了一点零花钱吧。
比起我从国内带出来的,聊胜于无。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我听说了爷爷倒台的事情。
网上也是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还挖出了我,大骂特骂。
听说爷爷没有被判死刑。
这是理所当然了。
哪怕贪污再多,以权谋私再多,只要手上不直接沾染人命,影响了无数家庭无数人的命运又如何,永远都不可能剥夺牠们那臭水沟般的性命。
因为制定相关法律的也在为自己留后路吧。
我有些遗憾,怎么爷爷就没有被判处死刑呢?
牠是我们一家悲剧的开端,没有牠就没有我这样的妈,也不会有我这样被牠们规则染黑的女儿。
当然还有奶奶,她也要被审判处罚,不能因为罪恶的源头是爷爷就忽略她的恶行。
什么?你是说我也要被审判处罚?别讲笑话了,我是自由的。
在我账号的最新视频下面,有人专门挂梯子到外网辱骂我。
我懒得理会,照常更新视频,偶尔也会找点乐子。
有人私信转发骂我的链接,我随便挑中了国内的一个男up主。
牠在骂女明星和她所演角色的时候,拿我当例子顺嘴骂了。
随便一看我便了解到了,这个男up主容貌比男的平均水平好一些,从前是做娱乐圈男团讲解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拿着从女人那里抄袭来的女权理论,各种批判影视剧,还真给牠吃到了流量。
我对这种男的很是不屑。
刚好无聊了,看着大家夸牠骂我的评论,骨子里属于竞争的基因又开始起作用了。
调查过牠,也了解牠是什么样的东西,我找人要了牠的联系方式,话还没说就往牠卡里转了一百万。
【姐,您这是……?】
我看都没看,直接提出要求。
【这是订金,我要你当我小宠物,每天晚上和我聊天。】
我没有想过失败会怎么样,反正我有的是手段搞牠。
牠战战兢兢,说不合适吧,又见我态度坚决,推拉几次也扭扭捏捏地接受了。
我冷笑,次日就把这些证据整理在国内发了视频。
标题【当代捞男】四个字十分醒目。
评论区哗然,各方人马火速赶往现场。
【不愧是捞男,这么能捞,一百万也敢要啊。】
【一个男的偷女权理论嘲影视剧不女权,哈哈搞笑,我早就看牠不顺眼了,现在暴露真面目了吧哈哈。】
【其实早就暴露了,牠在直播的时候对女明星开黄腔,只是有些人太爱了,就是喜欢听男人这样那样地指点江山。】
再到之后,我公布了在国内发布这条视频的账号背后身份。
无数人涌进来吵得天翻地覆。
各种观点的都有,骂男up,骂我,骂资本,骂女权,真是太精彩了。
我享受这种成为视线中心却在看戏的状态。
这个时候我莫名就想到郑铮,她也在关注我的事吗?
心情突然变得不好了。
再次看到网上骂战,没了背后操控的快感,也没有赢过偷男捞男up主的舒心,只是突然觉得恶心。
接下来我没有什么兴致地宣布要向牠讨回一百万。
不过好在牠还不算太过蠢蠹,知道自己也留不下这笔钱,识相地表示要还给我。
我当然是不要,让捐给贫困山区的女童。
倒不是做善事,只是一种公关。
真要做善事,就不会选择这种我不信任的方法了。
这一百万有多少是到某些男领导的口袋,又有多少是帮助到了女童,还有多少是成为男童脚下的球鞋,对此我存疑。
反正我见多了,不觉得有新意。
如果是郑铮的话,她会在意的吧,毕竟她小时候……
从前我都是把慈善当手段,不会思考它背后是否真的能够帮助到人。
所以说这就是我讨厌她的地方,她在无形当中影响了我,让我变得不像自己了。
对于称呼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为配子爹的事情也是她提出来的。
当时我只觉得很精妙,牠可不就是给我们家配种的吗?
郑铮怎么那么会从我的角度,灌输她的思想给我。
作为理应爬上最高丛林、掌控一切的主人,我竟然也被改造了,这让我感到羞耻。
我觉得应该是我把知识教给郑铮才对。
鳞国那么大,出门前往不同的城市,总是很容易遇见陌生人,但是想要遇见早已相熟的人却是这么难。
在一个风景粗野、长了很多风滚草的地方,我碰见了开着房车在路上的黄阵雨。
她一个人,独自旅行,在鳞国西部。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她,同时也知道她和照片里我所了解到的不太一样了。
从前透着照片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现在她肤色变得焦黄,身上也长了肌肉,眼神变得专注有神。
黄阵雨好像也认出我了。
“江一天,江总。”
“我早就不是什么江总了,叫我江一天就好。”
她没有说话了,看着我,但好像又在游离。
“你再次见到她的第一面,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虽然黄阵雨问得突然,也没有指名道姓,但我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开枪打死她。”我说。
黄阵雨嘶了一声,旁边有风滚草滚过。
“你们真默契,她也是这样说的。”
“你这句话,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知道她们也有可能是在网络上交流。
“风景挺好的,看风景吧。”她避而不谈,只是把目光穿过马路投向远方,“风滚草我以前只在游戏当中见过。”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这样傻乎乎地看着,只是觉得当时的远方好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