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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主 ...

  •   翌日清早。

      这一日是纯粹用来休息的,没有什么约束,大家尽可去做自己的事,或者干脆在城中闲逛。穆亭晚一早起来,本想着先随便转转,说不定能灵光乍现想出什么好主意。
      然而她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杵着个黑色的“柱子”。
      穆亭晚迷迷糊糊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视线茫然地上移,才看清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宁砚说:“穆姑娘,楼主有请。”

      当时在岭藩县那儿,灰衣老头就说了会写信给楼主,穆亭晚也一直做着要与他周旋的心理准备,但不得不说,这速度属实是远超她的预料。

      穆亭晚跟着宁砚往云锦楼赶,一路默然思量着。
      岭藩县的消息不是很灵通,穆亭晚并不知道云锦楼是从哪里开始发迹的。她本以为云锦楼总部在雍京,可如果是从那里赶来,就算是快马加鞭,也不能来得这么快吧?
      还有那个神神秘秘又非常有用的令牌……不是来自京城,还能是哪里有这么大的权限?
      已知的部分实在太少,穆亭晚想得头昏脑胀也得不出靠谱的结论。她深吸一口气,索性抛下乱七八糟的思绪。
      见招拆招好了,反正楚云不会让她死在这儿。

      贡州城虽然与岭藩县隔得不远,但风俗习惯多有差异。云锦楼显然是入乡随俗,形制和装饰都因地制宜,差别很大,穆亭晚都有些不敢认了。
      宁砚倒是轻车熟路,显然来过不止一次,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顶楼。

      穆亭晚站在后面,宁砚一打开门,还未来得及让出路来,她就微微低头俯身,恭谨又不卑微地说:“亭晚见过前辈。”
      礼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都主动打招呼了,这家伙不至于再要她跪吧?
      穆亭晚没有忘记,她给自己安的身份是个家仆,地位极低,难保云锦楼主不会拿捏这一点给她下马威。
      可她这一礼毕,却迟迟没听见回应。

      穆亭晚心里暗道不好。
      他不会打算让她一直站在这儿吧?真是失算,早知道就硬刚了。

      正当穆亭晚考虑着要不要直接不管他了的时候,寂静无声的空间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轻笑:“阿砚,你听到没?她叫我前辈欸。”
      这声音清亮得很,一点儿老态也没有,穆亭晚蓦然抬头,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人笑吟吟地看她:“小姑娘,你是比我小一些,但把我叫得这么老,还是有些过分了吧?”
      穆亭晚难得无语了。
      分楼主都一把年纪,谁能想到楼主这么年轻?

      不过,穆亭晚想到史书上那些二三十岁,甚至是十几岁就建功立业的人物,又很快接受了这一点。
      家世、资源、人脉,可以影响一个人成就的东西太多了,年龄从来就没有那么重要。
      要紧的是,他喊她来,是想问什么。而她将要说的东西,他会信吗?

      穆亭晚脑筋迅速转过来弯儿,并没有因为他年纪不大就掉以轻心,滴水不漏地说:“云锦楼天下无人不知,亭晚久仰大名,心中钦佩,您自然是前辈,并非有意冒犯。若是楼主不喜,那我换个称呼就是了。”
      “你还挺会说话。”见她这么认真,那人也收起了调笑的神色,只是骨子里的散漫还是萦绕着,怎么看都不正经,“但光会说话可没用。想沾不该动的东西,你最好足够命硬。否则,下次我说不定能在乱葬岗看到你呢。”
      穆亭晚一点儿也没被吓到,反而笑起来:“我当然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只是想要我命的人想必不包括楼主,不然今日也不会见我这一面了。话还没说完,楼主何必想着下次是何光景。”
      楼主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说:“我可是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讲,不如说来听听。”

      穆亭晚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
      他这是想单方面占便宜,他自己干脆什么都不说,一点找漏洞的机会也不给她。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穆亭晚磨了磨牙,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楼主收到的信是否详尽,便从头说起吧。我去岭藩县,为的就是那块玉佩。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何时流落于世,但那样的宝物注定不可能蒙尘。我家主人发觉此事后一路追查,其中一条线索,便指向岭藩县。”

      穆亭晚说到此处,稍稍停顿了一下。她这话揉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进去,因为后世的资料中只提到了皇龙佩在雍京出现过,但云锦楼显然在岭藩县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信她。
      她也没把话说死,似是而非,最让人难辨真假。
      穆亭晚抬眼扫过楼主的神色,他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没听到她说话。

      穆亭晚无奈,心道这帮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在岭藩县几经查探,却并未发现宝物的踪迹。最后实在没法,我想着整个岭藩县也就县令府我还不曾踏足,所以铤而走险,去那县令的私库查了一番。”
      “但你还是没找到。”楼主终于开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倒是不肯吃亏,顺走了他不少东西。”
      穆亭晚毫不意外,她都求到人家头上了,没道理对方连自己帮忙送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没想过能瞒着他们。
      但她却装出一幅惊讶的模样,赞叹道:“楼主果然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的楼主没有理会她的夸赞,反而冷了脸打量着她,说:“这样说来,你并没有什么收获。那你回京做什么,向你家主人复命?这么没用的人,在我们云锦楼可是要以死谢罪的哦。我向来见不得人赴死,恐怕送不了你这最后一程。剩下的路,姑娘就自己走吧。”
      穆亭晚听出来了,他这是嫌她对云锦楼没什么用处了,不想再让她跟着。不仅如此,张口就咒她死,这人实在令人不喜。她从不是软绵绵的性子,当即心里也泛起几分恼意。
      虽然如今没有追兵,穆亭晚不是非得借云锦楼的势才能走,但与商队同行能省去一大半麻烦,是最快最好的选择。况且她已经暴露在云锦楼眼前,根本不可能再回归暗处,就算离队,也难保他们不会悄悄跟踪她,以此追查她口中的那个“主人”是何许人也。
      那还不如像宁砚这样,明明白白地监视她,穆亭晚还能安心些。

      她十分诚恳地说:“要说毫无收获,也不尽然。虽然我现在的确没有拿到它,但我知道它如今在什么地方。”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穆亭晚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就在雍京。”
      楼主愣了一下,然后便气笑了:“我看起来很好骗么?就在雍京,那你这么大费周章地跑到这儿来,又莫名其妙地跑回去。怎么,你很闲?”
      穆亭晚信念感十足,说得自己都要信了:“我绝无蒙骗楼主的意思。可这条线索,云锦楼查得到,我家主人查得到,那么别人呢?如此重要的物件,觊觎之人不可胜数。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您就不曾想过,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么?”

      楼主坐没坐相,靠在椅子上说:“你的意思是,我偌大一个云锦楼都不如你一个人,竟让你查出了玉佩的去向,而我却一无所知?”
      “侥幸而已。”穆亭晚说,“情报这种东西,往往是误打误撞得来的,我运气向来不错。楼主若不信,亭晚愿意立下军令状,倘若宝物不在雍京出现,我任由云锦楼处置。”

      她不知道皇龙佩究竟是何时被带到雍京的,也不确定这个时间节点它在哪里,但它兜兜转转,总会去到雍京,这是确定的事情。
      从未来看历史的先知,给了她做出保证的底气。穆亭晚抬头与他对视,目光灼灼,毫不闪躲,只要看一眼,就很难怀疑她是在说谎。

      穆亭晚该说的都已说完,她静静地等待云锦楼主的决定,不再多言。
      说到底,她能站在这里讲这么多话,就说明云锦楼的调查并不顺利,他们需要她提供线索。这是双方的博弈,而不是她单方面的恳求,如果表现得太过急切,反而会被人拿捏。
      该急的不只有她。

      果然,没等多久,云锦楼主的神色松动了一下,他指尖轻轻敲着茶桌,道:“军令状……你打算如何立军令状?这东西又见不得光,请不来外人见证。我素来是不信发誓那一套,想来穆姑娘也不是那般愚昧之人,恐怕不惧神佛降罪。那你说,我怎么才能信你?”
      穆亭晚叹了口气:“楼主都这么说了,心里早有计较了吧。何必再来问我,平白弄得复杂了。”
      他笑起来,笑得温柔又风流,说出来的话却冷得像冰:“既然你说任我处置,那么你的命,我总该捏在手里才对。否则到了你主子的庇护下,你反悔了怎么办?我若说想给你下毒,姑娘敢吃么?”

      穆亭晚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问心无愧,怕倒是不怕。可楼主信不过我,我亦是不敢冒险。我怎知楼主寻到宝物的下落后,会如期给我解药?假如楼主没有合作的心思,亭晚就不打扰了,我也不是非得跟着你们一道走。”

      开什么玩笑,万一这家伙手里有什么现代都解不了的奇毒,或者她还没来得及回去就毒发身亡,那她不是亏大发了么?
      穆亭晚才不逞这个英雄,这人三言两语就想激她自证,简直做梦。

      这话一出,任谁也听得出穆亭晚是看穿了他的险恶用心,那云锦楼主竟还能一脸无辜地说:“你心虚了?”
      穆亭晚翻了个白眼,也不给他留面子了:“我若是骗你,楼主无非耗些时日,连人力都谈不上,毕竟是让我搭的顺风车。可你若是骗我,却要我赔上一条命。只要不傻,都不会答应这么霸道的条款。”
      楼主冲她眨眨眼:“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穆亭晚理直气壮:“我说的是,我若说了假话,才任你处置。军令状是做不到时才生效,如今事情还没确定,楼主就想给我下毒,难道不是在偷换概念?”

      “孤身赴会,还敢这么硬气。我真不知道你是有恃无恐,还是愚不可及。”楼主睨她一眼,“你既然惜命,怎么就没想过,今日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穆亭晚感到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杀机乍现。
      她没有武功,只能凭直觉感知到危险,却连这危险来自何处都找不出来。

      幽静的阁楼里,她孤立无援。

      然而,穆亭晚却轻松地笑起来,明知抵抗无用,她也不做什么防备,大大咧咧地敞开所有要害,凛然不惧。

      “要杀我,只一个宁砚就绰绰有余。楼主喊了我来,总不会是嫌地板的颜色不够艳丽,想再上层血吧?”穆亭晚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怎么会敷衍楼主呢?我是这么想的,一切照旧,让宁砚继续看着我,我得来任何消息都与楼主分享,另外……
      “到了雍京,我绝不擅自离开,一直在楼主眼皮子底下待着,直到宝物出现。一月之内不出现,再让宁砚杀我也不迟。若是一切如我所言,届时我自会请主人与楼主相见,那时您大可与主人商议大事。但我今日走不出这道门的话,恕我愚钝,实在看不出对楼主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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