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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完蛋啦! ...

  •   纪明蘅刚从书房出来后就回了仆役院落,她刚推开自己那间位于最角落小屋的门,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却迎面撞上了张掌事。张掌事似乎在屋内等待许久了,她双手叉腰,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得意,像一条终于等到猎物的毒蛇。

      “哟,还笑得出来?”张掌事你的声音又尖又利,“纪明蘅,你完蛋了!”

      纪明蘅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维持着惯常的平静,只是眼神冷了下来:“张掌事何出此言?”

      “哼!”张掌事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城主夫人要见你!立刻!马上!去‘澄心堂’!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装模作样!”她特意加重了“澄心堂”三个字,那是城主夫人处理府内要务、惩戒下人的地方,绝非善地。

      看纪明蘅脸色不对,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呀,完——蛋——了!”

      她心中微沉,却还是依言去了指定的厅堂。

      澄心堂内,光线被厚重的帷幕过滤。城主夫人高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雕花大椅上,一身华贵的锦缎,珠翠环绕,面容保养得宜,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她的目光锐利地刺向走进来的纪明蘅。

      “奴婢纪明蘅,拜见夫人。”纪明蘅垂首,依礼下拜,声音平稳无波。

      “纪明蘅,”城主夫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你好大的胆子!”

      纪明蘅抬起头,眼神坦荡:“不知奴婢所犯何事,惹夫人动怒?”

      “所犯何事?”城主夫人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扶手,“你勾引玉宸,搅得府内流言四起,还敢问所犯何事?!”

      “夫人明鉴,”纪明蘅语气坚决,毫无惧色,“奴婢从未对二少爷有过非分之想,更不曾勾引。二公子待我只是主仆之情,奴婢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心。流言蜚语,不过是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城主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若真是无稽之谈,那府里满天飞的流言是凭空生出来的?更可恨的是,本夫人昨日问过玉宸,他竟……竟还替你说话!”说到此处,她胸口起伏,显然被儿子对纪明蘅的维护气得不轻,这维护在她眼中,更坐实了纪明蘅的狐媚,“你一个低贱的凡人婢女,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纪明蘅:“本夫人原看你老实本分,才让你在玉宸身边伺候,想着能替我看着他些。却没想到你如此心比天高,竟敢觊觎我儿!就凭你这微贱的出身,泥坑里的蝼蚁,也配?!”

      城主夫人每一个字都刺耳极了,字字句句都扎向纪明蘅的身份。纪明蘅深吸一口气,再次重申:“夫人息怒。我对二公子绝无男女之情,更不曾勾引。”

      “有没有,现在都不重要了。”城主夫人不耐烦地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沈家的琅嬛小姐已经修书于我,点名要本夫人处置了你!你这种祸患,绝不能再留在玉宸身边,更不能留在点花城!”

      她重新坐回椅子,姿态恢复了几分雍容,语气却更加冷酷:“本夫人念在你过去也算帮过我一些小忙,已是格外开恩。没有让你躺着出去,已是仁慈。识相点,今日就收拾东西,滚出城主府,滚出点花城!若再让本夫人在这城中见到你,休怪我手下无情!”

      她以为会看到纪明蘅的惊慌、恐惧,或者至少是伤心绝望。然而,她失望了。

      纪明蘅脸上依旧是那副近乎淡漠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些诛心之言和驱逐令无关痛痒。她甚至没有为自己求一句情,只是抬起眼,目光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城主夫人,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夫人与奴婢之间的交易,剩余部分如何作算?”

      城主夫人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嘲弄:“呵!你居然还有胆子问这个?!纪明蘅,本夫人倒是小瞧了你的厚颜无耻!”

      纪明蘅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城主夫人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只想尽快打发掉这个麻烦:“罢了!本夫人还不至于贪你这点东西!”她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个比之前纪明蘅拿到的玉瓶更小一些的瓶子,里面流动着浓郁如实质的灵力光华。

      “剩余的灵力,都在这里了!拿了赶紧滚!”

      纪明蘅上前一步,稳稳地接过玉瓶,入手微沉,灵力澎湃。她看也未看,直接收入怀中,微微颔首:“谢夫人。如此便好。”

      说完,她竟真的转身,毫不犹豫地就要朝殿外走去。那份干脆利落,仿佛离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客栈。

      就在她即将踏出澄心堂门槛的刹那,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城主夫人身侧、闭目养神、气息内敛的灰袍修士。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定了纪明蘅的背影。

      他突然上前一步,沉声道:“夫人,且慢!”

      城主夫人疑惑地侧头看他:“季先生?”

      被称为季先生的修士浑浊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纪明蘅的背影上,片刻后,他才用一种带着凝重和警惕的语气缓缓道:“夫人,此女……已非普通凡人。”

      “什么?”城主夫人霍然起身,脸上的从容瞬间被震惊取代,她锐利的目光第一次带着实质性的探查射向纪明蘅,“这怎么可能?!”

      “她体内灵力流转,虽微弱却已成周天,”季先生声音冰冷,“她已踏入修行门槛,观其气息凝练程度,至少……已达炼气七层!”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森寒,“夫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尤其她已身具修为,更兼心思深沉隐忍……恐非善类。”

      季先生的话落下,城主夫人猛地转头,看向纪明蘅的目光瞬间从鄙夷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又迅速转化为冰冷的审视和忌惮。

      “炼气七层?”城主夫人失声重复,脸上的雍容华贵被惊疑取代,“本夫人倒是看走了眼!本以为你要那些灵力,不过是贪生怕死,想延几年寿数,或是胆子够大,想拿到黑市换成灵石!你一个凡人婢女,从何处得来的修炼法门?!”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以及一种发现潜在威胁的冰冷杀意,“说!你如何能修炼?你的功法从何而来?交出来!”

      最后三个字,已是赤裸裸的命令和威胁。纪明蘅心中警铃大作,从城主夫人和那季先生骤然变得危险的目光中,她清晰地读出了杀意!他们不仅要她的功法,更要彻底断绝她这个“隐患”!

      没有丝毫犹豫,纪明蘅将刚刚到手的灵力丸一把塞入口中,同时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大门外疾冲!

      “想跑?!”季先生冷哼一声,身影如鬼魅般一闪,瞬间便拦在了纪明蘅面前。

      “拿下她!废了她的修为,把功法给我搜出来!”城主夫人厉喝一声,眼中再无半分“仁慈”,只剩下斩草除根的冷酷。

      “遵命!”季先生低应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动,后发先至,瞬间就拦在了纪明蘅身前。一只枯瘦如柴、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向纪明蘅!

      炼气七层在真正的修士面前,脆弱得如同婴孩。纪明蘅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头一甜。她拼命调动体内微薄的灵力,试图施展身法或催动身上仅有的几张低级符箓,但在季先生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一切挣扎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螳臂当车!”季先生冷哼一声,枯爪一翻,轻易就捏碎了纪明蘅的掌风,去势不减,精准狠辣地印在了她的丹田气海之上!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法抑制地从纪明蘅口中迸发。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殿柱上,又软软滑落在地。她感觉身体内部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爆裂,辛苦凝聚的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流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维系着她微弱力量的根基,正在被一股霸道阴冷的力量蛮横地摧毁、撕裂、绞碎!无数细微的经脉寸寸崩断,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灼烧她的根基!

      “啊……”她蜷缩在地,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衣衫,眼前阵阵发黑。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季先生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边,很快,便抽出了一本用油布包裹、边缘已经磨得起毛的薄薄册子。

      “夫人,功法在此。”张执事将册子呈上。

      纪明蘅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城主夫人缓缓踱步到近前,华美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

      城主夫人接过那本沾染了纪明蘅鲜血的册子,随意翻看了两页,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更深的鄙夷:“哼,原来是这种不入流的功法……难怪能偷偷摸摸练到炼气期。”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气息迅速萎靡下去的纪明蘅,仿佛在看一滩污秽的烂泥。

      “莫要记恨本夫人,”城主夫人的声音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若你始终是个凡人,本夫人念及旧情,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带着灵力安然离去。可惜啊……谁让你竟偷偷走上了修行路?炼气七层……呵,虽不值一提,但谁知道你日后会成长到何等地步?会不会心怀怨恨,伺机报复我城主府?”

      她微微俯身,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钻入纪明蘅濒临昏迷的意识:

      “斩草除根……这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不是很正常么?”

      黑暗彻底吞噬了纪明蘅的意志。

      她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扔出去吧。扔远点,别脏了城主府的地界。”

      两名如狼似虎的护卫上前,粗暴地架起已经意识模糊、修为尽废如同烂泥般的纪明蘅,拖出了澄心堂,拖过冰冷漫长的回廊,最终,将她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扔上了府外早已准备好的一辆破旧板车。

      车轮碾过寂静的石板路,驶向城外。夜黑如墨,寒风刺骨。最终,板车停在了一处荒凉阴森的乱葬岗旁。

      “噗通”一声闷响。

      纪明蘅被像破麻袋一样扔在了冰冷的、混杂着腐朽气息的泥土上。身下是嶙峋的乱石和不知名的枯骨,周围是呜咽的夜风和飘荡的磷火。

      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让她蜷缩成一团,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中沉浮,丹田处空空如也,曾经那微弱却支撑着她希望的力量源泉,已被彻底摧毁。

      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她涣散的瞳孔似乎倒映着城主府那遥远而模糊的、如同巨兽蛰伏的轮廓,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城主夫人那冰冷的宣判。

      斩草除根……

      修真界……

      非常……正常……

      冰冷的夜露,混合着她温热的血,无声地渗入这片埋葬着无数无名尸骨的荒凉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冷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将她从无边的黑暗中强行拽回一丝意识。她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般被重重摔在地上,身下是硌人的硬物和潮湿粘腻的泥土。

      耳畔是夜枭凄厉的啼叫和野狗在远处争抢的呜咽嘶吼。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嶙峋的怪石、歪斜的枯木,以及散落在荒草间森森的白骨——这里,是点花城外令人闻之色变的乱葬岗。

      冰冷刺骨的夜风卷着死亡的气息,呼啸着穿透她单薄的衣衫。丹田处被彻底摧毁的剧痛依旧在四肢百骸中蔓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她躺在污秽的泥泞和骸骨之间,身体冰冷僵硬,修为尽废,怀中的希望被夺走,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

      意识再次沉沦前,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蜷缩起冰冷的手指,轻轻抹了一抹怀中那枚早已失去光泽、却仍被她贴身珍藏的粗糙铜镜。城主府那辉煌的灯火,在远处彻底熄灭,只余下这乱葬岗无边的死寂与绝望,将她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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