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当替身成了仙界第一》案生情愫

17、真实

　　它似乎也摔懵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条后腿不自然地蜷缩着，沾着些许血迹和尘土，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发出细弱可怜的“唧唧”声。

　　书房里只剩下小松鼠微弱的哀鸣和两人错愕的呼吸声。

　　大眼瞪小眼。

　　谢玉宸看看地上明显受伤的小东西，又看看脸色煞白的纪明蘅，最后目光落回自己还抓着人家姑娘手腕的手上，触电般地松开。

　　“你……”

　　谢玉宸指着地上的松鼠，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你袖子里…藏了只松鼠？！”他堂堂点花城二公子的书房，居然出现了一只松鼠！

　　纪明蘅顾不上手腕的微痛和被撞破的尴尬，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拢住那只瑟瑟发抖的小松鼠。

　　“对不起…吓到公子了。”

　　她声音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对小松鼠的担忧，“它…它不是我藏起来的。奴婢方才在厨房外，看到它从树上摔下来，腿好像断了，流着血，很可怜…奴婢正想找个地方帮它看看伤口，石管家就来唤奴婢了…情急之下，怕它乱跑再受伤，就…就暂时拢在袖子里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知道自己这行为实在不合规矩。

　　谢玉宸听着她的解释，看着她小心翼翼捧着那小东西、眼中流露出的真切怜惜，心中那股莫名的怒气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

　　他从未见过府中哪个婢女会为了一只受伤的小松鼠如此上心，甚至不惜“藏匿”起来。他走近两步，也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纪明蘅手中的小生命。

　　“它伤得重吗？”谢玉宸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关切。

　　纪明蘅见他似乎没有立刻责罚的意思，松了口气，仔细检查着小松鼠的后腿：“骨头好像没断，但伤口挺深，需要清洗包扎一下。”

　　“书房里有药和干净的布。”谢玉宸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他起身，走到靠墙的多宝格旁，熟练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药箱，里面备着一些常用的金创药和干净的细棉布条。这是他习武时备下的，没想到今日用在了这里。

　　纪明蘅有些意外，但还是感激地接过药箱。她寻了块软垫放在书案旁边的矮几上，将小松鼠轻轻放好。谢玉宸并未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看着。

　　纪明蘅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她用干净的帕子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松鼠腿上的血迹和污垢。她的指尖纤细白皙，清洗干净后，她取过金创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小松鼠似乎感受到了善意，虽然依旧害怕，但挣扎减弱了许多，只是“唧唧”地小声叫着。

　　谢玉宸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那毛茸茸的小生命，移到了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

　　她微微低着头，几缕碎发从鬓边滑落，侧脸的线条温婉而专注。长长的睫毛低垂，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她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眼神清澈而温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这个需要她救助的小生命。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和一丝草药的清新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

　　谢玉宸的心跳，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见过她低眉顺眼的恭敬，见过她偶尔流露的倔强，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般，沉静、专注、散发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温柔光辉。

　　那是一种超越身份，一种源自心底最纯粹善良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为小松鼠缠绕布条的样子，笨拙又认真。

　　他看着她因专注而轻抿的唇瓣，看着她眼中倒映着的小小生命……一种陌生的、温热的、带着悸动的情绪，悄然无声地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烦躁。

　　方才的紧张气氛早已被一种奇异的静谧取代。乌金砖地面上残留着几点不易察觉的血迹，而书案旁的矮几上，一只灰褐色的小松鼠正蜷缩在柔软的垫子里，后腿被细心地包扎着洁白的棉布条，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纪明蘅轻轻舒了口气，却听到谢玉宸的声音，不再是惯有的冷硬，反而带着一丝探究的好奇：

　　“你…平时在厨房那边，都做些什么？”他依旧坐在圈椅里，目光却不再锐利，反而落在她沾了些尘土的裙摆上，又缓缓移到她低垂的眉眼。

　　纪明蘅微微一怔。谢玉宸从未问过她这些琐事。她谨慎地回答：“回公子，就是帮厨娘们择菜、清洗、准备食材，有时也帮忙分派各院的饭食。”

　　“就这些？”谢玉宸似乎觉得这答案太过简单，追问道，“没有别的了？比如…像今天这样，在墙角发现受伤的小东西？”

　　提到小松鼠，纪明蘅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嘴角不自觉弯起一点弧度：“厨房外有些老树，偶尔能看到些小鸟小兽。今日也是碰巧…看到它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哀哀叫着，实在不忍心不管。”

　　“你似乎…很喜欢这些小东西？”谢玉宸看着她提起小动物时眼底不自觉流露的暖意，心中微动。

　　“嗯，”纪明蘅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柔和了许多，“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就觉得…很好。”

　　谢玉宸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低眉顺眼、此刻却因谈及小动物而焕发着别样光彩的女子，一种从未有过的倾诉欲竟悄然滋生。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二公子，她也不再是那个只能答“是”或“不是”的婢女，仿佛这只受伤的小松鼠，暂时模糊了他们之间那森严的界限。

　　“那你…可有别的喜欢做的事？”谢玉宸的声音放得更缓，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氛围，“或者…以后想做什么？”

　　这问题太过私人，甚至有些逾矩。

　　纪明蘅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并非戏谑而是认真的眼神。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奴婢…喜欢看些杂书，偶尔…也喜欢侍弄花草。至于以后…”她苦笑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奴婢身如浮萍，哪敢想以后。”

　　这声“浮萍”让谢玉宸心头莫名一刺。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多宝格上一柄装饰用的短剑上，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坦诚：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府里什么都有，但都像是摆设。”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小时候我喜欢过一只猫，后来被我母亲收走了，说玩物丧志。再后来，就喜欢练武，觉得…能让自己变强，能掌控点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可结果呢？连自己的院子、自己身边的人，都未必能真正掌控。”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纪明蘅的心猛地一跳。公子这是在…向她倾诉？她不敢接话，只能屏息听着。

　　谢玉宸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那些压抑在心底、无法对旁人说、甚至无法对父亲兄长说的话，此刻对着一个捧着受伤松鼠的婢女，竟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叛逆：“就像这次，母亲又提联姻的事。对方是谁我都没见过，只知道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嫡女。她说这是为了谢家，为了稳固城主的地位…呵，为了谢家，为了城主府…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为了这个？”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圈椅扶手，“我不想娶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想像大哥一样，被所谓的家族责任捆得死死的，连喘口气都难。”

　　“那…公子想做什么？”纪明蘅声音很轻，有着纯粹的、不带任何评判的好奇。

　　谢玉宸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他看向窗外，仿佛透过那雕花的窗棂，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眼神中充满了向往：“我想修个侠客仙！”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御剑乘风，逍遥天地间！斩妖除魔，行侠仗义！像话本里那些剑仙一样，凭手中三尺青锋，护一方安宁！”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俊朗的脸上焕发出纪明蘅从未见过的神采，那是一种挣脱樊笼、直指云霄的渴望。

　　书房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阳光静静地流淌，空气中漂浮着微尘。矮几上的小松鼠似乎感受到了这激昂的情绪，在睡梦中轻轻动了一下。

　　纪明蘅看着眼前这个诉说着修仙梦想的贵公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不再是那个挑剔蜜露时辰、乱发脾气的主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追求、也有挣扎的——谢玉宸。

　　谢玉宸看着她清澈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看着她因自己的话语而微微张开的唇瓣，看着她那毫无掩饰的、带着震撼和一丝理解的神情……

　　原来，平等地交谈，是如此畅快。

　　原来，被人真正“看见”内心的渴望，是如此令人心动。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纪明蘅，第一次觉得，这城主府沉闷的书房，似乎也因她的存在，而透进了一缕名为“真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