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为云》春去欲

20、第20章

　　梁书雪回到府中梁方海刚好夜行马车回府，想起自己穿了一身男装又冠发，她想了想还是走老路为妙。

　　夜色朦胧，长信宫西南道这边却鲜少装饰花灯，她一路无声走过来抬头网上一看不假思索往上一跃，随后稳稳捉住墙壁纵身翻了过去。

　　昏暗中梁书雪像是被人滚动的雪球，她翻腾两次手掌在地面，先是抬头扫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后才站起拍了拍手。

　　一阵微风拂过，玄月被层层阴云遮挡，她只是颔首看了眼，忍不住蹙眉，双手背在后面，便度步回了房。

　　“枝呀—”

　　梁书雪换完衣服，又拿出自己还未看完的仙侠剧本，翻开放了书签的那一页她看着最新一句台词。

　　“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你也不了解我，我只是有自己的事要做。”

　　下面另一个角色回他，“那你不同我讲，我如何知道。”

　　梁书雪忽然哑语，脑海中忽现回到府中的那一幕，看见梁方海似乎赶了一日的要事，下马车时，他脸上尽是忧愁，后面还停了好几辆马车。

　　须臾，梁书雪合上书本毅然出了闺房。

　　来到中院，梁书雪看见几名护卫赫然站在大门两边，此时已经亥时，他们还身穿铠甲手持刀剑神色冷峻。

　　她先是迟疑了会，躲在中原外的一颗树下。

　　“小姐。”

　　梁书雪吓得回头忍住发出声音的本能反应，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武琳，她一脸茫然上前摁住梁书雪的嘴，以便不发出任何声音。

　　武琳是梁方海的拔尖护卫，她功夫了得，不仅剑法行云流水而且意识非凡，每次梁方海出行办事都会带上身边，以保自身安全。

　　梁书雪瞪大双眼直直看着她，满脸不可思议，见她认出了自己，武琳这才松开手道：“小姐怎么不进去见梁方海大人？”

　　梁书雪回头看了眼站在大门两边的护卫，看见并没有发现她们，她把武琳拉到树底下：“我已经和他好久没说过话了。”

　　武琳并不知晓这件事，刚才一听脸上还有点惊讶之色，她道：“为何？”

　　梁书雪叹气道：“因为我之前在京城中做的那些事，回来后犹意未尽又想出去但是拿不到令牌，说与他，他一听又是不同意，为了让他能给令牌，我只能熬着他，不与他讲话。”

　　听完武琳微顿，颔首道：“可是近几日梁方海大人每日都往京城中办要务。”

　　自从梁书雪决定和梁方海不说话那日起，两人一直就是僵持状态，但梁方海并不是真的不理她，只不过是每次他来找她主动和解梁书雪都不予理睬。

　　今晚回府看到他夜晚那么黑风仆尘尘回来，那张脸上似乎饱经风霜，让她看了有些愧疚不已。

　　梁书雪有些难为情道：“你说这些我都不曾知道，看来我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女儿。”

　　梁书雪哀伤叹气，武琳道：“小姐为何不现在进去看一眼梁方海大人？”

　　梁书雪摇了摇头：“他现在事务繁忙，我之前又不同他讲话，本就是自己不理智惹了他，现在进去只怕会再给他找麻烦。”

　　“虽然小姐之前故意怄气不与梁方海大人谈话，而且梁方海大人现在也因为一些事而苦恼。”武琳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不过大人心里肯定也希望和小姐关系缓和，这正好可以让他心里少一点忧愁。”

　　梁书雪抬头，顿悟过来，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如果事事不顺心，埋在心里解决不了就会对接下来不顺心的事更加忧愁。

　　她想了想又问道：“他最近去京城办事务？”

　　武琳点了点头：“不过说来话长小姐。”

　　梁书雪准备了些说辞最终还是踏进了大殿里，梁方海叮嘱了外人不能来打扰他但是站在大门前的两名护卫见来人是她，面面相觑犹豫了会，什么也没说便让她进来了。

　　虽然梁书雪确实更关心最近几日梁方海都在忙些什么，不过她到底还是主动来和他缓解一下几日冰冻的关系，所以武琳自然也没跟过来回了屋歇息去了。

　　大殿内，华灯初上，梁方海脸色不太好，皱眉坐在大殿上手中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几笔，终是不满放下笔，闭眼揉了揉眉心。

　　梁书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他因为一些事而这副样子，她度步忽然怔住，直到看到坐在大殿上的人准备放下手睁开眼之时，她连走几步，面无神情。

　　梁方海睁眼恰好看到向他快步走来的梁书雪，他先是一愣随后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梁书雪也不着急回答他，走到大殿上时，提着裙摆快步走过来，她看了眼梁方海桌上的纸，这是一张地图，纸张发黄，图画也有些模糊不清，不知是一张多久的图了。

　　最近几日他就在为这些琐碎东西烦恼？

　　梁书雪走到他旁边毫不拘谨地坐下，看着上面他画出来的记好，道：“你苦心竭力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看这张图？”

　　梁方海睁大眼，有些意外似的，但是心底边甚是欣慰和骄傲：“这些都是些重要的事，我再看会就去睡了，雪儿先回去吧，莫要明日又睡到太阳都起了还在睡。”

　　梁书雪努嘴，她到十二岁时便是看到那些来皇宫给皇上舞剑的江湖侠客，一眼就喜欢上剑，在宴会结束还特地带上些小钱去找人家拜师，同她说练剑要日日不断地精力去学习，要受的住寂寞，忍得住摧残，后面师没拜成小钱还被人家小徒弟给忽悠了去。

　　但年少的她意气风发，哪能给这些曲折就给打败，说不学就不学了？之后派人去买了一些剑谱和剑法回来，看着上面的人如何摆弄剑，她就如何摆弄，听闻学剑之人需旭日东升之前就得起床练剑法，她立马就给自己定了目标。

　　——早起练剑。

　　但那时只有十二岁的她，太阳还没出来就要早起就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了，谈何坚持下来，更何况练习剑法本身就是一件无聊的事。

　　自己一个人拿着剑挥来挥去，无聊下来一番，又耗费体力，精神痛苦身体也痛苦。

　　但说来也是神奇，梁书雪就这么一直雷打不动的坚持了下来，一直保持这个习惯至今，也至于梁方海也知道她的这个“好”习惯了。

　　梁书雪倒也不生气：“我也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家家了。”

　　梁方海叹声道：“唉，你这长大我也确实快跟不上你了，不过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快些回去吧！”

　　梁方海说完又拿起毛笔看着这张图画，梁书雪坐在一旁就是不走，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上面看。

　　这张地图梁书雪看起来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但又说上来，她脸凑上前看着一处图标眯了眯眼，梁方海宠溺笑了笑收回了手以防挡住了她的视线。

　　“雪儿也看懂个一二？”梁方海看着她笑道。

　　梁书雪轻轻挑眉，小小嗤了一声：“看起来倒像是京城东城区的地址图标，不过倒是有些模糊。”

　　闻言梁方海蹙眉凝神问道：“京城东城区？”

　　见梁方海忽然这么上心，梁书雪顿感有些奇妙，但又说不出来，因为话讲到这里她莫名有些心虚感生了起来，强镇定点了点头：“嗯，我对那一块地区还尚熟悉，不过近些日子倒是没去了。”

　　说到这里梁书雪觉得有些可惜，但转念想到什么，她微微沉默片刻，随后扯开话题指着上面另一处图标道：“这里是鼎鼎有名的花坛阁，里面书香艺气满满，来者客多！”

　　梁方海眉心依旧皱着，依言打住梁书雪的话，接着问她：“这里有花坛阁！”

　　听梁方海这么一问，梁书雪偏过头看了眼，发现此刻梁方海脸上神情忽然凝重起来，眉心蹙成一团。

　　看梁方海这反应，她刚才说的花坛阁应该又是一个京城中地下组织了，一般京城中开设店铺都需要和朝廷报备通过后才能营业，虽然自家并不是市令，但是梁方海作为御史大夫，基本也看管这些。

　　而朝廷中少数贪官及心术不正的大臣都会在京城中开办没有经营证的店铺，以此来牟利，但京城中并非只有一家地下组织，梁书雪也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常去做客的这家居然是一家黑店！

　　她该去找谁申冤啊！

　　等等，面前这位……

　　梁书雪故作咳嗽镇定道：“京城东城区里没有名叫花坛阁的楼子吗？”

　　梁书雪寻思这个店铺建得也不偏离京城啊，反倒还在鼎鼎有名的街道上，排面也格外大，碰到节日经常人流客爆满。

　　梁方海：“我在朝廷多年，掌管政事以及负责监督百官，也从未听闻京城东城区中有叫花坛阁的楼子。”

　　梁方海停下来又接着道：“你说的这个花坛阁可是近几年就有的？”

　　梁书雪回想，她在十六岁那年曾去那里闲逛，闲暇之余便走到了那边看到人满为患的楼子，加之气势如虹，楼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气派，便进去观望两眼，没曾想进去后居然是诗人聚集地，她也就是那个时候爱上了谈诗论作，甚至强说愁写出了一首名诗，也让梁方海对这件事每当提及脸色默然。

　　她道：“我不太清楚，花坛阁是一直对外开放的楼子，而且每逢佳节人流量格外的多，但是我进去里面也就是一些诗人聚在一起写诗罢了。”

　　梁方海有些不置可否：“当真如此？还曾瞧见有别的？”

　　梁方海对这个花坛阁对她是一问再问，看起来这个花坛阁的存在确实有些蹊跷，梁书雪也神情认真了起来：“这楼子很大，我当时进去就是诗画，而且下面这层也聚集了不少人，但是二楼上去则是要花费一定的数目，听说还要对上诗句，我对上不上所以一直没上去过。”

　　梁方海听完脸色不太好，也没有接着问下去，沉默片刻他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梁书雪正想问为什么时，梁方海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见到梁方海满脸沉重的心情，看着整齐摆在桌上的那张地图，蹙凝着眉，隐隐透着几分冷然，想起进来前武琳对她说的那些话，梁书雪也不好留在这里给他添堵，临走前她最后道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梁方海抬头看着她，沉重的脸上多了丝平和，柔声道：“嗯。”

　　回来的路上梁书雪心事重重，脑子一会一个想法，烧来烧去感觉脑子都快要炸开了，最后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快步回来屋里。

　　她拿出纸和笔墨在上面写了些字，最后又检查确认没有表达出错，走到窗前捉起放在笼中的鸽子，把信栓在它腿部，对鸽子喃喃道：“去二号宫，早些回来。”

　　随后拿出来往窗上一扔，鸽子稳稳飞在空中不见了身影，她站在窗前等候许久鸽子就飞了回来，她捉住飞回来的鸽子关上窗才仔细看了眼它腿部。

　　见有回信，梁书雪拿了出来打开，心中只有寥寥二字。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