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复活石曾在手中》猫璐

29、第二九章 复活石犹豫着藏于身后Ⅸ

　　在哈利咽下第三块巧克力曲奇，并感觉有点腻的时候，一直以一种温柔神情看着哈利的邓布利多才再次开口：“哈利，我昨天听到了你和小马尔福先生的那些谈话。”

　　“哦。”哈利打开一袋苏打饼干，“我们吵了几句。”

　　“是我的错，哈利。”画框中的邓布利多用一种沉重而哀伤的眼神看着哈利，语气轻柔而又坚定地说，“是我没有抵抗住复活石的诱惑，在那无法阻挡的邪恶诅咒侵蚀在我的身体上时，我就知道我要往你的肩膀上放一些过于沉重的重担——这一切都是源于我的失误，哈利，虽然你早已原谅我这个老人，但我还是要说，我感谢你的勇敢、坚持、以及最后的成功，但在我不受控制的戴上那枚戒指之前，我原本设想过另一条路……至少，虽然现在说来都是空话，但至少那条路的尽端……不是鱼死网破的胜利。”

　　哈利手里的饼干咬了一半，抓起眼镜带好，心情复杂地沉默着。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也像普通人一样会犯错误。事实上，由于我——请原谅——由于我比大多数人聪明得多，我的错误也就相应地会更严重。我犯了一些愚蠢的错误，但还好我还有你，还有西弗勒斯……我想你应该在西弗勒斯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些过往……希望你别把我想的太坏，哈利。”

　　哈利终于说话了，他轻轻摇头：“我想了很多——非常多……除了埋怨你没有告诉我更多有关魂器的线索之外，我对你没有其他怨言……我跌跌撞撞的走向——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胜利的结果，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用生命为我铺路的一条崎岖小路。”

　　“我非常庆幸我最后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教授——仅此而已，我每一夜在回想，回想那天……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原本应该有更好的计划，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多人因为我而失去生命……”

　　“我很想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我不能，那是虚假的安慰，哈利。我经历过这一切，我清楚失去他们的痛苦会贯穿我们的生命。”邓布利多的声音轻柔和缓，但还是那样富有莫名的力量，“我一生中有非常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瞬间……但我理解你的心情，哈利，生命的消逝总是令人痛苦，何况他们是我们的挚爱亲朋。”

　　“你一定很辛苦……是啊，这并不是故事不会书写的荣誉背后，并不像你小的时候所阅读的那些麻瓜童话一样，结局总是幸福而美好的但又未完待续……这是我们切实的生活，战争之后带给人们的只会是满目疮痍……世界，还有心灵都是。”

　　“但在最终的决战打响之前，我们已经经历了太久的压迫，每天都会有人因为伏地魔而死去，尸体可能会被带回去威胁家人，也可能被随意丢在荒山野岭……不论怎样，不该是受害者来自我检讨，更不该是你，哈利。”邓布利多长叹了一口气，“但我知道原谅自己很难，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中，你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哈利突然想到那个死于高塔的老人：“他死了。”他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对邓布利多说，“会有人为他收敛尸体吗？”

　　邓布利多当然明白此时的“他”是哪一位：“会的，他始终有着忠诚的追随者，有着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那样疯狂的忠诚，和卢修斯·马尔福那样的理智的追随者。他遵守我们战前的承诺，终身自囚于高塔……最后却因我而死。”

　　“或许你与他会在生与死尽头的长河相见，毕竟你们都会选择走下去。”

　　“或许吧，这我可不敢说……”邓布利多轻轻笑了笑，“我只是留在人间的一抹灵魂印记，或许阿不思·邓布利多死后真的与家人于生的彼岸重逢，但这是你我二人都不能预知的了……”

　　哈利沉默地坐着，口中翻涌起一些苦涩，这些天他总是很沉默，因为有太多的话不知道对谁说……因为他不是想要倾诉得到安慰，而真正能给他指引的那些人都早已永远离开他了……今天早上和德拉科·马尔福的争吵，竟然是他近期唯一觉得能喘一口气的瞬间。

　　哈利沉沉地叹了口气，再说话是声音带着沙哑的哽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发现我总是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小天狼星因为我的愚蠢而死——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有非常多的机会能够不造成这样的结局……但是因为我的盲目事情最终走向了今天……那面双向镜在我的行李箱里躺了整整一个学期，我从来没有对它呼唤过小天狼星，哪怕我有非常多的时刻，都希望他能在我身边……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把它置于什么危险的境地——可惜最后事情还是这样发展的。”

　　“小天狼星死后，我真的真的非常希望它能变成幽灵回到我身边……但尼克告诉我，只有对死亡心怀恐惧，不敢直面死亡的巫师才会选择回头，我的父母，教父都是勇敢无畏的人，莱姆斯和唐克斯也是……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在人间留有念想，尽管他们很爱自己的孩子，但不会因为孩子回到人间。”

　　邓布利多点评：“当个幽灵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哈利，而有些时候死亡来的太快，来不及让人在弥留之际作出选择——但你的父母非常爱你，这爱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滞留在人间成为幽灵而有什么改变。”

　　“是的，我知道。我决意赴死前……也曾短暂的想过关于幽灵这个问题，尽管我非常非常舍不得我的朋友们，但我也不会回来……已经注定生死两隔，为什么要让他们徒增伤心呢？何况，时间对于幽灵来说毫无概念，最后只会留下我一个……”

　　“你总是想得很清楚，你勇敢坚强，与生俱来来有非常崇高的品格，任何困境都不会打倒你，我相信这点会始终如一。”邓布利多用一种一如既往的温和慈爱目光看着哈利，正如他们过去的许多次对视时，“哈利……我必须得说我非常庆幸还有机会和你坐在一起谈一谈，谈一谈你的未来，谈一谈，你是不是还想成为一位傲罗。”

　　“当然。”哈利不假思索地这样说，“我并不是迷失了……我在努力承受这一切，我做的还可以……在处理好我所有应该在开始新的人生之前做好的事情，我会开始处理自己的未来的……”

　　“好的，哈利……我很庆幸在这些事情上我还算是个过来人，或许你想听一听我的意见——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的，生活的答案不分对错，不管是什么困扰住你，别当回事，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许多十六七岁没有答案的事情，等到一百多岁的时候就突然有了答案。”

　　“就像盖勒特·格林德沃至死也谎称他从未得到过老魔杖吗？”

　　画像中的邓布利多笑着点点头，没有如哈利在白雾弥漫的国王十字车站时所见的邓布利多那样任由泪水在鼻尖闪闪发亮。

　　“在我转动复活石的那个瞬间，我其实也想要见您——但我不知道被召唤而来的幽魂，是不是会像你一样回答我的问题，而等后面……可能是因为那个东西，当我们谈起别的事的时候，我就忘了那个问题了……”

　　邓布利多看向哈利的目光平和而带着暖意：“是什么呢？”

　　哈利舔了舔嘴唇，终于问出口：“在您眼前闪过阿瓦达索命咒的绿光时想到了什么——是想到了一切最终按照您的计划进行，还是想到了我……我以后要怎么办。”

　　“我相信你，哈利，正如你相信我——我们不是没有选择，而是我们都不会选择退却。我相信即使不是因为这个预言，你也会勇敢的反抗伏地魔，就像你父母那样——但是预言应验了，是伏地魔标记你为劲敌。在你做一个勇敢的人同时，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杀死伏地魔，那就是你。詹姆和莉莉留在你灵魂中和血液中的爱让你面对任何困境都成长的那么好，许多次看到你，我都会感到庆幸……”

　　“虽然你是被迫担任领袖的角色，在情势所逼之下穿上战袍，但你做得很好，哈利，不能更好了——你还未满十八岁，在我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做的那些事可远不如你。”

　　哈利嘀咕：“可你那时好像已经研究出了龙血的第十三种用途……”

　　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可我从来没抓过金色飞贼，事实上我也没在校队打过魁地奇，更没杀过蛇怪救出朋友，参加三强争霸赛等等等等，而你做出的厉害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哈利睁大眼睛，很快又低下头摸了摸鼻尖：“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乔治……怎么面对韦斯莱一家……弗雷德当时就在我面前……”

　　话题经过多次跳转，终于来到邓布利多等待的部分：“曾经我就觉得我们有一些相似，哈利，现在可叹的命运将你推到了与我更相似的境地，但你的处境比我要好得多……作为一个可悲的过来人，我只能说时间会抚平很多……尤其在你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

　　哈利抬眼又垂下：“……我有一点不敢去见金妮。”

　　邓布利多看了看哈利，犀利地指出：“你在想自己是不是还爱她？”

　　哈利脸上闪过挣扎：“……我不知道。”

　　邓布利多脸上浮现一丝过来人的怅然：“在过去的某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他……我知道我不该……但我的心的答案并不是那样。”

　　“如果你问你的心也没有答案，那也很正常，毕竟你现在正在经历破茧重生一般的阶段，个人是，这个世界也是，所以如果不能做出决定，那就做好每一天吧，答案会在某一刻突然浮现在眼前的。”

　　哈利有些犹豫：“是这样吗……”

　　邓布利多眨眨眼：“或许是，或许不是，因为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经验，而每个人的真切的体会各不相同，你大可以去做你想要的各种尝试，哈利，我们不如继续谈谈除了这些，你还在思考些什么呢？”

　　哈利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如果他不能对邓布利多说，那还能对谁说呢？他们已经说了很多了，这几天快要撑破他脑袋的杂乱想法只剩下一点点了：“我在思考所有事情……命运始终围绕着那个预言转动，但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到达今天这个终点吗？其实很多事情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如果一些计划做出改变，我想我们可以拯救不止一条人命——只需要一些事情的时机更早一点，只需要一些人也更早地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需要一些坦诚——需要很多坦诚和信任，这是最关键的……”

　　“当然，命运能够来到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足够的坦诚和信任，但还不够，远远不够——或者说有一些坦诚来的太晚了，如果在更早的时候，那个命中注定——那个应预言而生的男孩能够知道更多的内情，知道他必须要去做的所有事，这一切或许会更早结束……”

　　邓布利多也点点头：“是啊……”

　　“当然，我的思考总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知道，我有的时候显得太过暴躁而又自以为是……有几次我认为我能够做到更好，但其实是我把事情搞得更糟……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并不知道凤凰社的一些该死的计划！”哈利忍不住瞪了邓布利多一眼，“因为我太过相信自己脑海中所呈现的那些东西，因为我出于想要保护小天狼星的心理，而将他塞给我的那件重要的礼物置之不理……但如果邓布利多对我坦诚一点……不，邓布利多做的足够好了，他为了这些计划把自己的生命也计算进去，我不应该对他有过多的苛责……”

　　哈利感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憋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好笑，笑出来之后，那口气也消散了。

　　在他面前，邓布利多正笑着看着他，一束阳光恰好此刻投射在那半月形的眼镜上，就好像画像邓布利多的眼里也闪动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