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进度条》风险厌恶者

4、第二天

　　再次醒来了，睁开眼与狭小的房间对视。自己曾与彩色对视的若有若无之感消失于睁开眼后的世界，藤丸立香……不，在这里应当是蕾蒂，蕾蒂拉开被子，将脚放进鞋中。
　　头顶的灯光与脚下的影子随人的行动而变化着，她不带任何感情倾向地意识到一件事：原来我的脚下是活的。

　　[患者：蕾蒂
　　性别：女
　　日期：02.07.1960
　　状态：困惑
　　——————————
　　7：00 起床
　　8：00 早餐
　　9：00 洗漱
　　11：00 查房
　　15：00 记忆训练
　　18：00 晚餐
　　20：00 娱乐活动
　　　22：00 睡觉 ]

　　日程表上已经完成的第一项是7：00起床，钟表上已经抵达的第二项是8：00早餐。她困惑地想，为什么是与第一天没有任何变化的日程表呢？
　　隐隐被窥视的感觉，蕾蒂抬头与门上的光点对视，然后于下一刻猛地拉开窗户，黑色的人影与高飞的鸟一道消失，哪怕是黑白色的眼前都能感知到阴晴不定的天气。

　　不解的疑问脱口而出：“要下雨了？”和“谁在外面？”

　　窗户前面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木质箱子——打不开，她绕过障碍物，走向放有早餐的桌子。饮料、咖啡与甜甜圈，连菜色都是固定不变的，患者难免吃得面露菜色。
　　甜甜圈还不如麦片呢……她在心里这样抱怨。
　　原本毫无动静的脑海底端此刻突然冒出倍感惊讶的话语，与自己相同的声音诧异地说：最好出去之后也能这样认为，有些人或许会呃……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被窥视感再次上浮，不等完全吞咽下喉中的最后一口，也来不及回答心底的诧异，快步行至窗户前的蕾蒂再次打开窗户的百叶帘——一个光头的白大褂出现又消失地离开。
　　可她没有再问：“谁在外面？”

　　不习惯的早餐后再洗漱环节登场，钟表的时针与日程表齐头并进地抵达下一项，蕾蒂用毛巾大力擦拭自己的脸，好让粘腻的不适感脱离——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困惑、疑惑、不解以及‘我应该知道的’，她关掉水龙头，放下牙刷与毛巾，转眼间的11：00便抵达当下的时间线：查房。

　　她摁下查房按钮——“BZZZ”，门仍然以快到光速的速度被打开，也仍然是昨天查房的那个人，护士走进房间。

　　“Letty，早上好。”

　　“睡得好吗？我又来查房了。”

　　不需要自己的回答，护士在确认房间内一切如常后开始查房的提问环节：“你的年龄？”
　　“30岁。”

　　日程表上的今天是02.07.1960，工作证件上的出生年月是01.06.1930，得到年龄是30岁——与自己的肉身、意识都对不上号吧？她直觉不对劲，却又暂时无法反驳自己搜寻到的物证，嘴上已从善如流地吐出收集得到的年龄答案。

　　“你最喜欢的咖啡店？”
　　“……Super-Drake。”蕾蒂不自觉地停顿，只是有别于昨日的下意识，她今日只是单纯地思考Cafe Super-Drake的名字，超级德雷克？……超级鸭咖啡？有些耳熟，哪儿来着？

　　停，不对，原来我爱喝咖啡吗？

　　“你以前在哪里工作？”
　　“Chaldea。”明明是不需要任何迟疑的回答，回答者——蕾蒂却不自觉地抖了抖，她下意识警觉地把发颤的手收回袖子里，作呕的欲望逐渐没过困惑本身。

　　“你晚餐想吃什么？”没有追问任何出现在病人身上的不适症状，护士简单地结束询问环节，然后给出三个选项：
　　[汉堡
　　麦片
　　素食]

　　没有一个是值得患者高兴的食物选项，蕾蒂面无表情地选择第一个[汉堡]。

　　怎么不选麦片？耳边并非来自护士的声音这样问。
　　没人爱吃这些鸟食，蕾蒂回答。

　　好吧，还以为??改头换面了呢，万幸……
　　稍等，我疑惑很久了，你是谁？
　　……心底的声音后知后觉似乎暴露了什么地飞速消失于感知之中，只留下象征沉默的省略号。

　　“谢谢，”面前的护士保持着从昨日延伸而来的礼节性鼓励，“你有进步，继续加油。”

　　门被合上，伴随“砰”的一声。

　　蕾蒂立在原地，钟表上的指针以高速咏唱的速度翻越数个360°，时间被实体化地从钟表的针上攀爬而过，15：00的记忆训练要开始了，她深呼吸着抑制来自心脏内部的不适。
　　与那个突然出现的箱子同一桌子的记忆训练仪器还是和昨日一样，黑色屏幕的大部头随自己摁下回车键而亮起字。

　　[是否现在开始测试？
　　否
　　是
　　也许]

　　停留在第二个[是]选项的上方，再次摁下回车键。

　　有别于昨日的识别物体与名字的对应性，今日的记忆训练内容是识别六个图案中不一样的那一个。[箱子]、[窗户]、[门]以及唯一不是方块形状的[鸟]。诡异的熟悉感回到心口，意识海的底端将或详细或简略的影像调动至脑海顶端，可是，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正确——请按回车]

　　[测试完成]

　　如昨日一般无二的，门开启又关闭，被推入门内的小推车上是今日份的晚餐：汉堡，饮料，胶囊药丸。
　　蕾蒂有些困惑地思考：用饮料来服用药物？似乎不太合理吧？除非药并非药，饮料也并非饮料。

　　至少，今日的汉堡可以用看着不错来安慰自己的眼睛与胃部，尽管缺失色觉与味觉……她努力劝说自己，然后注视着自动自觉来到下一项任务——娱乐活动的日程表，钟表上的时间迈步至晚上20：00。
　　不疾不徐走到娱乐活动的箱子旁边，自娱自乐地猜测会不会还是排球，她打开，迎接网球与网球拍的存在。

　　倍感不解地抬眼向房间中唯一空白无装饰的墙，手中也倍感不适地需要强行控制自己的击球力度，蕾蒂平静地数着一下、两下……一直到十下，日程表上的“娱乐活动”环节被划上横线。

　　我还挺擅长这个的，她想。

　　第二天的最后一个日程安排：22：00 睡觉。

　　好想洗澡……不适感渐渐上浮，蕾蒂将右手翻来覆去，手背干干净净，手心空无一物，应该有些什么东西才对的直觉又在物理意义上地发光发热。她压下困惑的不解，咽下作呕的欲望，毫无波澜的情绪与感官维系着灵魂与意识本身的冷漠。

　　回到床上，脱下鞋子，拉上被子。

　　应该闭上眼了，耳边的声音这样说。
　　我有些害怕，蕾蒂……藤丸立香这样回答自己，她问，我可不可以哭一下？哪怕只是做出想要哭的这个想法？

　　心底的声音轻轻地叹气，底端代码以几近无机质的机械音答道，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

　　别这样，很快就结束了……心底的声音哀求，别这样。
　　好吧，立香保持尽可能平静地闭上眼，她选择顺从自己心底的声音。

　　灯跟着患者的闭眼一道熄灭，被窥视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

　　月亮升回天空去了。

　　备注：

　　1.请记住，月亮是黄色的。

　　2.请记住，1960年7月2日的夜晚是上弦月。

　　3.请记住，这一刻的月亮是半圆形的，不是新月，更不是满月。

　　警告：

　　1.请不要播放那首歌。

　　2.请注意伪装，患者很敏锐。

　　3.请注意患者的情绪波动，她是客人。

　　4.请不要做多余动作，亲爱的红色的蝙蝠先生，这是疗养院与病人之间的正常交易。

　　5.请停止多余的探察，这里“不是”BLACK GATE（黑门监狱 Blackgate Penitentiary）。

　　补充：

　　1.需要再次强调，这不是有违法律与人性伦理道德的人体实验室，谢谢。

　　————The White Door
　　—————Mr. Owl

　　新增信息：

　　1.首先，这里是哥谭。
　　2.其次，这里是哥谭。
　　3.不用谢。

　　————入侵者（被划掉）
　　——————来客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