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素荷生

4、第 4 章

　　4、

　　欧阳上智在楼上等待着将要来临的客人。谦虚恭谨求才若渴的主人形象，他向来不介意扮演。沙砾里总能淘出一点金子，虽然分量不大，聊胜于无。

　　等待之前有些枯燥的时光由观察他的宠物消磨掉。他也曾花力气从远方找来奇珍异兽，熟悉他们的生活习性，时间久了只会慢慢厌烦。素称草原之王的庞然大物在鞭子的教导下会乖乖伏在他的脚下，如幼猫般发出低吟等待他伸手抚摸身上粗糙闪亮的毛。粗长的巨蟒在节奏的陪伴下将身体扭成谄媚的角度给他献舞，嘶嘶吐出的红信如同儿戏。

　　只有素还真不同。他不哭，不笑，不躲，不迎。他叫欧阳上智主人，却从来不曾将欧阳上智放在眼里。

　　他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现在又总是和不会说话的叶小钗在一起。有人说，他有些痴傻。痴傻。欧阳上智笑着听着这样的话。

　　“欧阳世家福泽绵延，五世其昌。”

　　他几次梦见素还真那日对着他下跪的情景，手心攒一把冷汗再忽然惊醒。那冷冽的眼神骄傲刺骨。他多想再从那张脸上看见这无比美丽的怨恨神色。

　　一次次失望过后，希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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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坐在水边。冬天湖面有一层薄冰，他轻轻用手去试探，再赶紧缩回。手心与手心相互摩挲，再在嘴边呵出一点白气，骨头却依然好像冻的发硬。

　　叶小钗被派了任务出门，他就只能在这偌大的庄园内四处走动，随意停留。侮辱的言词不时在他身后响起。你是欧阳上智的什么人？你是叶小钗的什么人？若有所指的不堪口气和洒落在红色外袍上的散乱目光，他不愿带进叶小钗的小屋。那里有叶小钗为了他点起的不灭的炉火，只要想想就会温暖。

　　所以什么都不能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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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来的客人却总是不来，欧阳上智的耐心有限，也只给值得投注的对象。忽然，视线扫过窗外，却没有瞥见他的宠物的身影。不管不顾片刻之前还在在意的客人，他飞奔去窗外那片湖边。稍微平息猛然奔跑带来的喘息，他在一棵树旁冷眼看着一身艳红在冰冷水中几个起落。

　　折断手边儿臂粗细一根树干，他身形飘动，掠过水面。让素还真伏在他的肩膀，吐出口腔中的一点积水。刚从水中捞起的身影瑟瑟发抖。

　　他轻轻拍着素还真的后背，帮助他更快地呕出水。“没关系，已经没有事情了。”

　　他听着自己以从未曾想象的温柔说着话，那恶心的强调简直让他自己都颤抖到想去撞墙。怀中的人却仿佛很受用，喉咙里发出幼猫一般安心的呻吟。

　　“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他就用着更低的声音安抚着怀中的宠物。

　　回到楼上，将素还真安置在披着厚实皮草的椅子上。云烟袅绕的金猊尊内加了新炭火，涌起一阵烟火后热浪翻滚。他最爱的波斯羊绒提花地毯被滴上水珠，氤湿成诡异的图案。欧阳上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以半跪的姿势伏于素还真身边，凝视着他冷暖交替后面颊上升起的一片潮红。

　　这一幕却被那姗姗来迟的客人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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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名叫一线生，将来江湖流传的天下第一巧。当然此刻他还只是普通的食客，游走在各个大的组织之间，择木而栖。

　　他从随身带着的口袋里取出自己得意的研究。双管同时射出火药的枪支，靠机械在空中行走的帆船，以特殊材料制成的无坚不摧的利器，用黑色液体燃烧支撑运作的挖掘机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自己的一双巧手下实现并且从某一些方面来说改变了这个世界。他现在就在寻找能够称得上是同伴的同路人，能够从正确的途径运用他的创造，并给他渠道借机汲取更多的想象。

　　传说中的霸主欧阳上智漫不经心地抓起桌上的武器左右翻看，那种神色一线生曾经多次看着。这些人永远只想着提高自己体力的极限学着学不完的武学，却从来不去尝试着理解什么叫做君子善假于物。

　　“这种装置若是用来发出彩色的烟火定是不错。”欧阳上智装模作样从枪口去窥探黝黑的内在，他相不相信这里面有着只要一扣开关就能炸毁两个他的火药？他一定不信。这种人，生来就只会和自己的影子做朋友。

　　悻悻地一样一样收好自己站出的得意之作，一线生本打算坦然接受自己的又一次生不逢时。忽然，他看见欧阳上智收藏在羊皮重裘之间，那个他本以为是玩偶的精致漂亮的人。

　　身着红衣的那个人看着他刚刚收进怀里的作品，眼中的光芒竟然比身上衣服的颜色还要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