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素荷生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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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记得那一年看到的花灯和糖葫芦。而残忍的是他所有明亮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鲜嫩的红果和金黄色的糖浆包裹着的人生被不幸这种存在咀嚼得只剩下酸涩的籽。更加不幸的是连这样酸涩的籽也强求着生根发芽。

　　素还真和莫召奴手牵着手给彼此打气，妄图宽慰对方，缓解对私自跑出去夜游将会带来的惩罚的恐惧。在琉璃仙境门口，他们看着鲜红色的血液以自身的热度融化了满地白雪，再被新的白雪覆盖，红白如同深渊。

　　琉璃仙境以天下第一的称号傲视群雄，被羡慕嫉妒恨，终于在此一天由红眼之人收尸。琉璃仙境被阉割屠宰割裂粉碎，又毁至尸骨无存。

　　琉璃仙境对素还真来说，是家亲友春秋世界。此刻他一无所有，除了身边同样一无所有的莫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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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钗冒着被行人踩到手脚的危险，终于在路边捡起断成两半的一根玉簪。玉簪上有深深的印迹刻着一个素字，横横竖竖清晰优雅。

　　叶小钗有个师傅是铁匠，有着百年不熄的炉火淬炼最好的武器。他自告奋勇地请缨，要修复那根发簪。叶小钗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巨大的铁锤敲向那看起来无比细弱的断簪，终于在化成齑粉之前拯救了那已经命运曲折的牺牲。

　　叶小钗心疼地摸出一锭金子去了附近的首饰匠人家。断成两半的簪子被莲花的图案禁锢在一起，还有莲叶形状的金饰掩饰自己的伤痕。美丽到让叶小钗可以无视掉那匠人偷偷藏下金锭的余料。

　　他悄悄地按照想象中那个少年的样子挽起自己一样银白的长发，却总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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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一夜成长。而成长的代价惨痛。

　　他和莫召奴相互拥抱着，流淌干净所有的眼泪。两个人蘸着血，写出仇家的姓名。

　　欧阳上智。

　　此刻欧阳上智狞笑着带着部下来看他眼中琉璃仙境无上美丽的极景。这两个美丽的少年点缀了他的天堂，但是冰冷如雪的眼神竟然让他感觉有一丝被刺伤。

　　“叫我主人。”伤口被一点一点一点地添加上去，瑟瑟发抖的身躯却更加高傲地抬起了头。如果不能饲养就圈养。如果不能圈养就打断手脚用铁链捆绑在自己身边。欧阳上智被这两个宠物激发了所有的热情。

　　“叫我主人。”欧阳上智拧着莫召奴纤细的胳膊和脖子，红色的血纹和冷蓝色跳动的脉搏如同恨意，装饰少年优雅但冷漠的面孔。

　　莫召奴倔强地闭上眼睛。欧阳上智的手勒得他呼吸渐渐局促，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从快要窒息的口鼻中传来。虽然不算死得其所也不算死而无憾，但他宁愿。

　　“主人。”

　　微弱但清晰的两个字眼钻进他的耳朵，他睁大眼睛，看见素还真正为他下跪，跪的云淡风轻。

　　素还真如同折断双膝，双手高举再叩拜。

　　“欧阳世家福泽绵延，五世其昌。”

　　一字一顿，声如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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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宴。”

　　欧阳上智下令。

　　叶小钗有些欢喜地去吃着这从天而降的酒席。邻桌的兄弟来的有些晚，听说是送一个美貌的少年去了码头。主人的吩咐是就将他随便扔在哪艘将要远行的航船上让他自生自灭。据说给他选定的那条船，目的地是遥远的东瀛。

　　酒席开始，主人让他新的仆从给列席的各位斟酒。素还真换上崭新的大红衣袍，上面有对他而言无比耻辱的欧阳家的家徽。他款款从每个陌生的人身边走过，手中的酒壶自上而下，不多不少正好斟上一杯，滴水不漏。

　　叶小钗的座位接近正中。他就用了一半的期待等着素还真的来临，再用一半的黯然看着素还真的离去。那一杯酒盈满的时间并无特别长，也无特别短。低敛的眉目也没有给他正视。他看着那快咬出暗暗伤痕的下唇，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气息激起心血起伏，也莫名地带来一丝不清不楚的情感。犹如无力地看着那盏莲花灯在火光里消失殆尽，他再次看着素还真红色的背影直到连脑中残留的影像都触摸不到。

　　叶小钗摸摸自己怀里那一枚镶金玉簪。原来他不曾记得，他却已经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