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灿烂千阳》苏廿七

8、女人是天生的预言家

　　客厅钟声敲响，把岳襄飘离的思绪拉回现实。
　　十一点。陆锋还没有回来。
　　她给他发了一个短信，问，在回来路上了吗？
　　不管他是否在回家的路上，短信并不是召唤丈夫回家的紧箍咒，它的作用在于提醒他，她还没有睡，还在等他回家。
　　陆锋短信回复得很快：还在公司，你先睡。
　　她对着短信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发短信比打电话有效呢。如果方才拨打陆锋手机，十之八九是长时间无人接听后的忙音。
　　岳襄感到倦意，半卧在沙发上将头枕着沙发扶手，百无聊赖的望天发呆。
　　客厅天花板中央诺大的水晶灯熠熠生辉。
　　这盏灯，还是好友陈小荞陪她跑遍整城的数个灯具市场才淘到的。买来后，两人又花了大半天时间把百来串水晶珠子串到灯架上。其实又何止这盏灯，家里的装饰都是小荞陪她去挑去选一块儿买来的。那时候陆锋在哪里呢，她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整个装潢期，陆锋都一直很忙，直到屋子快装修好时，才过来看了一两回。
　　记得那天下午串水晶灯时，小荞发表了她著名的“婚姻房屋论”。
　　陈小荞吃的是律师饭，也许是见过太多对夫妻分手反目时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恐怖场面，让她对婚姻一直报以“我不认识你你少来招惹我”的强硬抵制态度。
　　她对岳襄感慨，“结婚这档事，说白了跟搞房子差不多。
　　男男女女相识就等于刚找到房产公司初次看房。看不中拉到，看中了就得盘算盘算家底准备买下来；
　　交往相当于两人给房子付首付。交往时两人认识对方内在程度的深入与否，意味着首付付的多还是付的少。认识深，打好了一定的感情基础，未来还“情感房贷”的负担就轻些，不会动不动就为了“今天讲好是你洗碗，你怎么没洗”、“昨天还轮到你打扫卫生，你不是也没打扫吗”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拆家。
　　双方的家庭背景，经济条件，工作前途，相当于房子的硬装；两人的性格脾气，兴趣爱好，则等同于软装。
　　等付完“首付”，打点好“硬装”、“软装”后，彼此的新鲜感也降低了，因为荷尔蒙刺激而丧失了的理智也渐渐回归，等到这个时候，一般人大多感觉一个字：“累”。可惜的是，更严峻更残酷的“还贷”还在未来岁月里虎视眈眈。
　　过分偏袒女儿的难缠丈人丈母娘，把儿子当个宝媳妇是根草的苛刻公公婆婆，在外要应付蛮不讲理的客户、脾气阴晴不定的更年期上司、笑里藏刀心怀鬼胎的讨厌同事，处理越来越沉重的工作压力本来已经够累了，可回到家还要忍受把工作情绪带回家里乱发脾气的另一半……以上种种，都是为婚姻所必须偿还的“贷款”。现在总说房奴孩奴的，可依我看，房奴孩奴全是婚奴催生的。一个人原本过得多么滋润啊，想怎样就怎样，偏还有人要自找苦吃的跳进婚姻墓地。”
　　当时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待嫁新娘岳襄姑娘特利索的反驳，“没有婚姻墓地，哪里来死后的葬身之地。”
　　陈小荞恨铁不成钢，“你这都还没结婚呢，新郎连个鬼影都不见。你就置之死地而后生，专心当个贤良淑德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现代版王宝钏吧！说不定还能上杂志呢！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我那久不回家的绝情夫啊，你怎忍心让青梅竹马的娇妻在等待中憔悴！”
　　当日戏言，今日一语成谶。

　　女人只有在寂寞时，才会想起女朋友的金玉良言来，而只有在被男人冷落时，女人才会感到寂寞。
　　虽然大多数时候岳襄会把寂寞啊感伤啊独自消化掉，可这天晚上，她若是不找个人说说话，真快给憋闷死了。
　　柔和的彩铃响了几秒之后，很快被人接起。陈小荞明朗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你已经到我办公室楼下了吗？再等五分钟、啊不，十五分钟，我很快就好。”
　　岳襄听见好友的声音，心情平复了许多，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拼命娘娘，我可不是你那位‘二十四孝’哦。”
　　“哇！襄襄是你啊！”小荞欢叫道。
　　“怎么，那么晚还在办公室做苦力啊？”
　　“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我就是那办公室里的苦命灰姑娘，不到午夜十二点，该死的加班魔咒无法消除。”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失业人士想加班也没机会啊。”
　　陈小荞呸道，“听你鬼扯。陆师奶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想起我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可怜闺蜜来？莫不是陆二爷深夜未归，使得师奶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她故意嗲声嗲气的说，“深闺少妇，午夜柔情，请拨打声讯热线400……”
　　岳襄笑道，“ 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巫山待君来。亲爱的，我的床铺永远为你而敞开。”
　　“没诚意。你也就落单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这个候补侍寝的。”小荞特了解的说道，“出什么事了？深更半夜找我总不会是因为电话费多到用不完吧。”
　　岳襄逗她，“你多么忙啊，改天再聊好了。”
　　“别介啊姐姐！”小荞连声叫唤，“工作又做不完的，做完这个还有那个，大不了明天再弄好了。反正二十四孝还没到，我们先聊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