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summerly winter》17

8、TRUTH

　　六．TRUTH

　　上。

　　今天，一整个都是出人意外的。我猜不中开头，也猜不中结尾。

　　以前看过一篇关于先知的童话，里面有一句台词是这样写的：“如果悲伤的事情无法避免，为什么要早早知道？”

　　而现在，我就只能用这句话来宽慰自己。

　　可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情。

　　就好比自己心仪的球队输掉了世界杯决赛，安慰别人便口若悬河，寓情于理，真的轮到了自己，却不知难过得怎样惊天动地。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我们或许懂得，但却不一定能做到。

　　“我记得，没有告诉你我最近在采访TEZUKA。”我向他笑了笑。

　　“FUJI，你不在状态哟。”他从口袋里掏出U盘，“以前的你，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把被采访者的资料拉在家里。”

　　我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劳烦你送过来了。”

　　“ATOBE，”站在一旁的人硬生生地开口了，“你来之前起码应该告诉我一声。”

　　“哦？”他气势凛然地一抬头，“我以为你不欢迎你的竞争对手，就不请自来了。”

　　“ATOBE，你在生气。”TEZUKA语气平和。

　　他苦心经营的桀骜面具，仿佛在一瞬间破灭成碎片——
　　他毅然决然地提高语调，用声音压下他沉重的挫败感：“是，TEZUKA，你以为我不该生气，啊？你以为我还会向原来那样，和你心平气和地开一辆车去打网球，啊？”

　　“没有。”他轻轻摇摇头。“ATOBE，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你好好道歉，可是你，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能挽回什么了。”他咬咬牙。

　　TEZUKA的脸依然平静，还带着些许温和。

　　“ATOBE，对不起。”

　　只是一句对不起而已。

　　而他所紧紧压抑的，弥散性的愤怒，在那一瞬间通通变得干燥干燥的，□□热的空气蒸发得干干净净。

　　炙热的阳光透过毛玻璃，抓住他紫色的发丝，调皮地晃来晃去。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他失神良久，吐出这样一句话。

　　“没有。”他肯定地摇头，“我不想掩饰什么，不管是为公司的事物，为我父亲，为董事会，还是为我自己。过程如何不重要。一年前，你已经宽恕过我一次。完全够了。”

　　“那好。”他皱皱眉，“TEZUKA，你够爽快。我走了。再见，哦不，最好不要再见。”他自嘲地笑笑。

　　说完，他准备开门。

　　我冲过去，用一只手抵住门，另一只手猛地拉住他。

　　然而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做下一个动作。

　　这件事与我全无关系！

　　FUJI SYUSUKE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无聊的事！

　　他们俩要私了还是决定闹得满称风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呆在那里，手依然抵着门。

　　“FUJI，”ATOBE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让开。”

　　他已决定放弃，而你还纠缠不休！

　　然而我没有放。

　　“FUJI，”他的眼睛真诚而哀伤，“谢谢你，让开。”

　　我只是没有放手。

　　“我求求你。”

　　口中似乎满是WISKEY破灭而凄楚的味道。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态。

　　我崩溃了。

　　刹时间，我的眼前闪过无数个他。

　　大声笑着的他。放肆的他。任性的他。

　　自负的他。得意的他。神采飞扬的他。

　　帮我打架的他。挡在我面前的他。受了伤的他。

　　脆弱的他。流泪的他。忧伤却美丽的他。

　　以及他倔强而骄傲的眼神，不变的矜持，额头上还在淌血，却温柔地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我说：“FUJI，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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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他原本拥有的只该是绝代风华而已……

　　我的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地模糊。

　　有一些事情，连他都不知道的，深藏在我的内心，此刻正翻江倒海地涌出来。

　　当年的他啊……

　　中。

　　“我早知道，你们认识的。”

　　TEZUKA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我与ATOBE之间凄凉的沉默。

　　我冷笑。“那么无所不能的总裁先生，这么说，你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FUJI……”他皱眉，“从一早我就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是的，我是误会了什么！”我冲口而出，“我误会的，就是你矢口否认的事实！”

　　“我从未对你撒过谎。”他的语气总是那样坚定。

　　“呵，那么，总裁先生，是谁说过‘我们是朋友，也是对手’？你敢对着你祖先的陵墓发誓，你没有对我撒谎？”

　　“FUJI，”ATOBE的声音，遥远而宁静地，如同一场春雨，猝然敲击着我的耳膜。

　　“FUJI，他敢。”

　　说罢，他偏过头来，抓住我的视线。

　　“FUJI，你听好，我们，从不曾有过，任何关系。

　　“我们，从来都不曾是恋人。他从不曾爱过我。

　　“你的确误会了。我想是因为我没有对你说清楚。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只是我在自作多情而已。

　　“现在，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我的脸正对着TEZUKA，我突然觉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异常刺眼。

　　“FUJI，十天前，我听说收购的消息，找到他质问，他不置可否。

　　“我很生气，他却很漠然。

　　“我什么感情，他不是不知道，我向他直言，他却断然拒绝。

　　“然后我喝酒，来找你，你又来找他，就这样。

　　“所以FUJI，整台戏的导演和演员，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另一个主角根本不配合，所以公演彻底失败。”

　　TEZUKA一度想走过来。

　　我叫住他。“你别动。”

　　“FUJI，”ATOBE反拉住我的手，“算了。生活总要继续，对比他人，我已经算幸福，不必与他计较。事业我会努力打拼，失去的我会赢回来。相信我。FUJI，你并不是你个小心眼的人。”

　　我哑口无言。

　　自矜如他，竟会如此大彻大悟！

　　他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他竟然会说“对比他人，我已经算幸福”？！

　　“FUJI，我再不会为一个男人糟蹋自己。不会为任何人。无论什么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快乐。”

　　他的言行第一次褪下了华丽的外表，他原来可以这样的！

　　这么说来，如果他因此而成熟，因此而不再骄纵，那是不是该感谢TEZUKA呢？哼！

　　真是了不起的总裁！

　　我狠狠地开口。

　　“TEZUKA，我接近你，只是为了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因为刚开始ATOBE并不愿意告诉我。

　　“而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我们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

　　我与ATOBE扬长而去。

　　走之后，还不忘踢一脚那扇老旧的门。

　　从始至终，我没有再回头，也没有留给他任何可以说话的余地。我与ATOBE仿佛视他为隐形人。

　　虽然在我的心里，其实很怀念与他共度的几天时光。

　　可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已定。

　　所以，现场的各位观众朋友们，请放弃，请释怀。

　　走出TK的大楼，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天很蓝，阳光很亮，冬日很冷。

　　很奇怪罢？今年的日本，虽然寒冷，可阳光明媚呢。

　　然而这十天来的经历，却更像一场梦。

　　梦里妖艳的玫瑰花疯狂地生长，把刺狠命地扎进我的皮肤，溅出斑斑红点。我听不到我的求救。

　　一如ATOBE的爱情。

　　我用一只手挡住眩目的光线——它们急速地游窜进我的掌心，暖暖地搔着痒；另一只手挽住ATOBE的手臂，“小景，你能请假么？我们去旅行吧。”

　　下。

　　“The fountain of Trevi（*1）, is one of the signs of Rome. It is built……”

　　“San Siro（*2）, not the biggest but almost the most famous court all over the word, because of the greatest teams of the city: Milan and Inter……”

　　导游的这番介绍词，想必也念过成百上千遍了吧？

　　人们说意大利是艺术之都，不是没有它的道理。

　　那种美丽，是从文艺复兴遗留下来的古典与高贵。

　　虽然陈旧，但反而随着岁月的积淀而愈发动人。

　　一切都漂亮得不像话。

　　两天前，我和ATOBE结伴空降在罗马。其他的一切，与我们毫无关系，我和他只是想好好享受一个假期。

　　本想与小虎一块，可他临时接手了一项大工程，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公司。

　　我们住普通的宾馆，一间房，把行李垒在一起，挂起毛巾和牙刷，穿厚重的大衣。

　　第一个来到的地方，是特拉维喷泉。

　　那儿聚集了许许多多的游人，清澈见底的池水中，是金光闪闪的硬币。

　　“小景，你说，特拉维——少女喷泉真的有用么？”我牵起嘴角，温和地与他交谈。

　　他没有说话，在口袋里摸索着，最后掏出了两枚硬币。“试试就知道。”

　　“没有了？”我嘻笑地问道。

　　“本少爷身上怎么可能带这么多小钱！”

　　“可是我有很多很多的愿望呀！”

　　“FUJI，”他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掌摊开，郑重地将硬币放在我的手心，“愿望，许多了就不灵了。”

　　“一人一个。”我还了一个给他。

　　我们背对着喷泉，闭上眼睛，许下愿望。然后虔诚地，将硬币扔进喷泉。

　　“许的什么愿？”

　　“你呢？”

　　然后我们相视大笑。我俯在他的肩上。

　　“站住！”一声呵斥打破了欢笑，我一转身，一个警察冲我们跑来。

　　我蓦然想起，从旅馆出发前老板娘跟我说过，由于朝特拉维喷泉里扔硬币的人太多，罗马政府不得不每年花大力气做清理，因此最近颁布禁令，严禁向许愿池投币……

　　“快跑！”我飞快地拉起ATOBE，“被抓到就惨了！”

　　正在这时，一个足球凌空飞过，砸在警察的脑袋上。

　　好脚法！

　　前面是几个小男孩，衣服到处是泥，只有眼睛是晶亮晶亮的。

　　领头的那个用蹩角的英语对我们说：“Follow me.”

　　他带着我们从旁边的一个小巷穿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市集。

　　以前大学读的记者专业，兼修过法语和意大利语——还兼修过中文，虽不精通，但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与他简单地攀谈起来。

　　“拉齐奥的球迷？”

　　“不，是罗马的。”他挺起胸膛。呐，是很为自己喜爱的球队自豪的小孩呢。

　　“想进罗马队？”

　　“我想成为像弗郎西斯科·托蒂（*3）那样的球星！”

　　“我祝你成功！”我微笑着。

　　“谢谢。”到达了目的地，他冲我们挥手，和一帮小孩做着花哨的传球游戏，跑向远方。

　　这是一个属于足球的国度，几乎人人都为足球而疯狂。

　　然而足球与网球不同。足球是十一个人的游戏，网球则是彻彻底底的个人主义至上。

　　我笑。太习惯于网球，反而无法真心喜欢足球呢。

　　天暗了下来，我们坐在路边的一个露天咖啡馆，暇意地享受着温暖的可可。

　　意大利人的闲散，在此时表露无疑。

　　咖啡馆里人身鼎沸，喧闹但不纷乱。

　　我用手捂住杯子，热度从掌心传进骨髓，说不出的贴心滋味。我随意哼哼着简单的民谣。ATOBE手撑头，四处张望。

　　过了一会儿，旁边那一桌却不知为了什么吵了起来。

　　“罗马去死！拉齐奥才是最好的！”

　　“你们的队长是狗屎！”

　　“托蒂是狗娘养的！”

　　“上次德比中我们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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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就是桌子椅子轰然倒地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们加入了无休止的谩骂，我和ATOBE飞似地逃回了宾馆。

　　我们在路上还发现了许多诸如此类的涂鸦，有一个还画在了贝鲁斯科尼（*4）的鼻子上。

　　洗完澡，我感慨万千地躺在床上。

　　“呐，仿佛人们就是为足球而生的呢。”

　　他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用毛巾蹭着湿淋淋的头发。“就像棒球在日本的流行程度。”

　　我慵懒地点了点头。“我简直不敢想象德比（*5）的场景。”

　　他把毛巾包在头上，在我的身旁躺下。“想不想去看？”

　　“罗马德比应该不在这个月吧？”

　　“我们到米兰。米兰德比在这个星期天。”

　　“乐意之至。”我弯起眉角。

　　[注释（*）：

　　1．The fountain of Trevi，特拉维喷泉。

　　2．San Siro，米兰圣西罗大球场，是米兰城两家顶尖俱乐部——AC米兰和国际米兰队的主场，可容纳八万余人。

　　3．弗郎西斯科·托蒂，现罗马队队长，意大利国家队队员，意大利的当红球星。

　　4．贝鲁斯科尼，意大利总理，意大利首富，传媒业巨头，个人资产过百亿，AC米兰俱乐部的老板。

　　5．德比，即是两支在一定地域范围内有一定联系的球队之间的比赛。如意大利最著名的同城德比，是米兰德比和罗马德比。而02-03赛季的欧洲冠军杯决赛在两支意大利球队之间进行，被称为意大利德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