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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请自来 ...

  •   当晚,温颂没有回复赵竞明陆续发来的任何一条消息,他失眠得厉害,那个吻,以及背后贺言铮的无所顾忌胆大妄为让他忍不住钻牛角尖。

      他究竟想干嘛?他究竟还能干出什么?

      这个问题再度浮上脑海,温颂不敢细想,他怕越想越精神。

      失眠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
      晨光熹微,从厚重窗帘的缝隙处透进来,温颂打开手机,面对灼眼的屏幕蓝光,他不得不眨了眨眼,勉强给赵竞明回了一句:“昨天睡得很早,没看手机。”然后才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饭点以前,赵竞明在微信里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温颂当然没回。没办法回。

      他眼睛微垂,一张精雕细琢的素白面孔透露出麻木的沉静。昏暗里,温颂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什么也没回复。

      划掉页面,视线下移。
      温颂看见了好几条未接的通话提示,点进去看,没有备注名字,但那串号码的主人是谁不言而明——这么多年,贺言铮竟然一直没有换掉这串号码。

      温颂眸光微动,失眠导致的坏心情沉沉郁郁。

      他睡不好,贺言铮昨天看起来倒是一夜好眠。
      起来也没闲着,从七点开始,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温颂打一个电话——他知道温颂有手机静音的习惯,也不怕人睡着,吵醒他。

      温颂也就按照以前的另一个习惯,对贺言铮这种有空了就给自己打打电话发消息的行为,一概不予理会。

      自从年前抓了二舅胡兆鹏的小辫子,他与大姑赵锦芳二人就防他如防贼,每回进公司,都能在细节处感受到那种无形的荆棘和刺蔓。
      有人这么不希望自己出现,温颂乐得清闲,不去就不去咯。
      他每天在家看看书、写写字,享受完一日三餐的居家Omakase美食以后,跟主厨曼姨一起边看电视边品茶,既修身养性,又与世无争,每天平心静气得不得了——前提是,贺言铮没有把同温颂撩骚,当作他日常消遣不可或缺的一环。

      温颂承认,他这几天闭门不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实在怕了无孔不入的贺言铮。
      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偶遇”可寻!

      几天过去,温颂早想明白,不管贺言铮想要做什么,他都不要求自己接招拆招。不是非玩不可的游戏,他不玩就是了。

      于是这天下午,贺言铮又发来一条短信,附上一张衣服的照片,说“小颂你穿肯定好看”,又发来一条快递码,告诉他:“不喜欢也不可以退。”
      温颂面无表情,十分冷漠地不言不语,然后朝自己的手机比了个中指,干净利落,把号码拉黑。

      直到晚上,又一条陌生的号码出现,口吻与贺言铮如出一辙:“小颂,把我的号码放出来。”
      温颂正在给曼姨喜欢的好靓男生投票,没理会。

      下一秒,那号码追着发来短信:“否则,我就要自己来解除黑名单了。”

      ——有本事你就试试。
      温颂不以为然,贺言铮再能耐,难道能黑进手机?亦或者,是能攀岩走壁,破门而入?
      自从上次贺言铮不请自来,拿来一堆温颂根本不要的破烂,温颂就小发雷霆,质问物业主管,勒令他们再不经过业主同意就放人上来,他将曝光、起诉并且拒缴下半年的物业费。
      这种价位的小区,能消费起的人群范围相当有限,最怕坏了名声。

      他这边问责,物业慌忙道歉。
      当天值班的门卫瞪大眼睛看起来还有很多话要讲,却被经验老道的主管一把按头认错:“真是不好意思啊,温总——他新来实习的,没培训到位,下回一定注意。”

      温颂本来也不针对门卫,贺言铮的混账他心中有数,门卫应对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但警告过后,安保就有了坚决拒入的理由,温颂才不怕他。好笑,还敢威胁?温颂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来,整座楼的各户主人各有各的能耐,他不信贺言铮真能权势滔天。

      晚上将近九点的时候,助理庄嘉在车外等候。
      见贺言铮走出大楼,他三两句结束手头的工作电话,替他拉开后排车门,并在上车后,绕到副驾驶座一起坐下。

      车缓缓启动,庄嘉向后递过一份文件,并说:“LH那边已经谈妥了,答应的分点会借从中定娱乐那边的明星代言费用减免的形式返还。”

      “宏盛什么反应?”

      “听说上周紧急召开了一场董事会……赵宏盛也出面了,场面有些紧张,毕竟与此同时咱们还翘了他们三千万的合同。”
      庄嘉说完,想了想,又格外知情识趣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会议的主持人是赵竞明……以温先生挂职的级别来说,他还不需要出席,因此也没有被追责。”

      ……啧,还追责。

      贺言铮嗤笑道:“他面子可大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还指望他眼巴巴去看赵宏盛的脸色——想得挺美。”

      庄嘉心想,我才不想。
      面上自觉八风不动,闻言只推了推脸上的平框眼镜,沉稳道:“还有一件事,关于上次给樊总递交的策划案,那边已经给了明确答复,预祝合作愉快。”

      贺言铮“唔”了一声,过一会儿,装作不经意,偶然提到:“上次让你帮我买的那几样礼品……似乎不称心?楼下的人说拆都没拆,全部都被丢出来了。”

      沉默地闭了闭眼,再睁眼,庄嘉不敢辩驳究竟是礼物不称心,还是不问就送礼送上门的人不称心。
      他假装听不出贺言铮的言下之意,想他所想,替他开口:“想必是礼物太贵重,送礼的时候,温先生也不在,保姆不敢随意收下,所以只能暂时堆放在门外。”

      “也是。”贺言铮点了点头,乐于接受这种解释。
      心情一瞬间由坏转好,好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家楼下。

      前港岛狗仔出身,现受雇于贺言铮的私家侦探看见他的车,先没急着动作。
      见后头车窗摇下,贺言铮那模样格外出挑的一颗脑袋似不经意地朝这边瞥来,才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从藏身的绿化带里出来,一溜烟小跑过来。

      “贺总,”他声音放得足够小声,动作也麻利,三言两语,就把这几天的收获总结陈词。
      “你未婚夫这几天一直没出过门,那死人老公倒是今天下午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长住。”

      贺言铮全程没有出声,车窗摇上,车内的氛围倒一下子诚实地黑压压低下来。

      一个司机,一个庄助,两个人谁都恨自己不是聋子,纷纷不约而同,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敢说话。

      偏偏祸不单行。
      驶入小区的时候,还被门卫拦住,这下摇的自然是司机的车窗。

      贺言铮脸色阴沉地看着车窗上的自己,耳边是门卫语气极尽小心的提醒:“这个,虽然咱们是一梯两户,公摊是公用面积……但是吧,就是,一般来说我们不建议您到对面邻居的门口……就是说,对吧,很多户主都比较注重隐私,也跟我们反应了不满……是是是,当然不是责怪的意思……所以说这边跟您说一下,也是为了邻里和睦嘛!打扰了啊,不好意思——”

      真有意思,这破房子,一个多亿,买来一句:“打扰了啊不好意思。”

      妈的,妈的。
      车轮缓缓滚动,又缓缓停下,压抑得像地下车库里不见天日的空气。

      对着车窗,贺言铮都能看到自己的脸色难看。
      他一秒都不想在车里多待,猛甩车门,“嘭”的很响一声,仿佛在借此发泄心中不满。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带着油的冷水一浇,心凉过后,是死灰复燃的破天怒火。

      经过那两辆并排停着的宾利和卡宴,贺言铮目光冷冷,破坏欲在心中刹那升腾,极尽忍耐,还是忍不住抬脚一踹。

      “——啪!”

      庄嘉浑身一震,与司机面面相觑对视半晌,小心翼翼推车下门,非常惜命地抓紧下班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隔了有段时间,温颂终于松口,愿意跟樊知许再见一面。

      “阿姨的手艺还这样好,外面都买不到这个味道。”温颂闭口不提临滩公馆,只笑道,“辣笋馅,百吃不厌。”

      清明节下个月才到,樊知许家里早早就开始做起清明果。
      这种绿色外壳黏答答的南方小吃,温颂很小的时候是不吃的。但可能人就是这样,长到一个年纪,胃口就变了,从前抗拒的东西忽然觉出美味,也有曾经喜欢到恨不得顿顿相伴的东西,如今连吃两餐都觉命苦——好比方便面。

      “你还喜欢就好。”樊知许说,“我妈前两年身体不好,就没做。今年一直担心手艺退步了,有你这句话,我带回去跟她讲,她也好安心。”

      “厨艺也会退步?”温颂不信。

      “当然会啊,一看你就不下厨。”

      也许是约在家里,曼姨又是个很有亲和力量的妇女,樊知许原本有些紧绷着七上八下的心,就在这种有一搭没一搭里聊天的氛围里逐渐缓和下来。
      夜色慢慢沉寂,樊知许不经意看眼窗外,也知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正巧出门前,赵竞明应酬完回来。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与樊知许擦肩而过,然后才兀转过头,笑着说:“很少见阿颂请朋友到家里来,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樊知许看出他只是客气,并不是真要留人,闻言识趣:“本来也是拿几个家里做的清明果过来,以前一起念高中的时候,就有分这东西的习惯。”
      他说着翻过手腕,笑笑指下手表,很普通的牌子,不值什么钱。

      “再说了,明天周一,还要上班呢,太晚了,就不打扰了。”

      赵竞明了然,假客气道:“啊,这样,辛苦辛苦。”

      门就这么开着,赵竞明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反手关上——意味也很明显,请快走吧。
      几句寒暄过后,樊知许同温颂告别,临出门前,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脑中不由自主,想起贺言铮脱口笃定的那句——

      就在前两天,中定物流办公室里。

      樊知许清楚记得,当时贺言铮很有把握地对自己说:“你不用担心牵连到小颂,我会给他一个没法不离婚的理由。”

      最好,最好,一定不要。在心中默念着,樊知许合门离开。

      日子日复一日,时间缓缓而逝。
      自从宏盛连续被抢走了几个项目,赵宏盛本人,更是连风度都不要了,在董事会上破口大骂干的丑事最多、影响最大的二舅胡兆鹏,有降就有升,检举有功的温颂彻底没法躲清闲,不得已开始一日打卡两次地上工。
      接连几轮自查自纠,忙得整个宏盛连擦屁股都自顾不暇,业务愈差,抓得越严,如此往复循环,还牵连出一大批员工受不了了主动离职。

      有天温颂还在茶水间偶尔撞见,财务部林岚和人事主管麦芹凑在一起唉声叹气:“天天要查考勤考勤,以前哪里过过这种苦日子?事情干完不就行了?”

      麦芹白眼一翻,先赞同,再埋怨:“你倒好了,本来就要裁员,眼下还省一大笔赔偿金。”
      “再看看我!”

      她震声道:“招人都要来不及!新人干不了两天就要跑路——跑就跑吧,还有骂我骗人的!娘的!”

      ——大抵是职场得意,情场“失意”。

      这半月,都没再收到贺言铮的短信,没被骚扰的温颂可以说得上心情很好,在一片愁云惨淡的衬托下,竟然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春风得意。
      他默默在心里许愿,就这样吧,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可温颂好像只是讨人喜欢,并不讨老天喜欢——他真心实意许下的愿望,从来背道而驰,不如所愿。

      转眼间,三月已然见底,又过几天,四月三号那天,假期在即,连续紧绷了大半月的神经终于在宏盛内部松弛下来。
      又因提前发了工资,大家伙心情都很好,财务部林岚被推做代表,邀请温颂参加团建聚会。

      温颂欣然同意。

      反正不去聚餐,也是要回樾宫,在朝气蓬勃的打工人和死气沉沉的老古董里二选一,这不是个多难的选项。

      呼朋唤友,推杯至盏,欢庆假期。
      ——压根儿没人在意祭拜祖宗才是这个节日的初衷。

      结束的时候快要八点,有人问要不要转下一场。
      有人同意,有人心里想要回家,也有人来问温颂。
      温颂笑笑,正要拒绝,他这个人的精力就像一块蓄电池,充满到用完,是很快的,而且用完了要想再补回去,又很慢——而现在,就是电池电量快要用完的极限之前。

      刚刚好,一个电话打来,温颂低头看,是曼姨的。
      他笑着摆手,说“你们去玩,我来买单”,全场欢呼过后,温颂起身出门,边往停车的地方走,边接电话:“喂,曼姨,怎么啦?”

      “哎呀,小颂,你跟竞明今天不是要回樾宫住吗?”

      “是啊。”这是老传统了,曼姨应该知道。
      温颂不明所以,有些疑惑。

      通话时的电流同样放大了曼姨的疑惑:“啊?那——”

      “那”完,她停顿一下,似乎是不太方便说话,温颂听到她似乎走到了一边,然后才压低了嗓音,轻轻柔柔地说:“那你怎么还叫朋友来家里做客呀?”

      “……什么朋——”温颂也愣了下,下意识重复。
      接着,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句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声音,这么久没见面,温颂也能凭一个字就听出来。

      贺言铮!

      “没事啦,曼姨,小颂正和同事聚餐呢,才让我晚点来的……”听筒那边,贺言铮睁着眼睛装大头蒜,语气乖巧得让人浑身起白毛汗!

      总之,曼姨被他哄住,只匆匆留下一句:“反正小颂你快点回来噢,我先给他烧点东西吃,你朋友还饿着呢。”

      电话挂断前,温颂还听见曼姨问:“小争,你看你想吃点什么……”

      贺言铮他……他还真有本事!

      温颂一下子慌了神,他竟跑起来,慌不择路一般地跳上车!车子“轰”响一声,轮胎划过地面传来刺耳的“滋啦——”声,价值上百万的宾利滚滚向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个疯子!温颂咬紧牙关,在心里不住地想,要是……要是赵竞明回家的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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