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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识愁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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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忙碌中消逝,日子过得不慌不忙。
家里新增添了一辆电瓶车。
去买电瓶车的那天,林染顺便找人把周野房间的窗户给换成了铝合金的。
车子花了三千块钱,换窗户花了三百多。
因为分拣工厂包一顿中饭,林染只需要解决家里嗷嗷待哺的初中生一天的口粮就好。
早餐她会做好放在锅里等周野起床后吃。
中午就让他骑电瓶车去镇上吃。
晚上下班回来再多煮一点,让他吃得饱一点。
林染本来想给点钱给隔壁的李婶让周野去她家解决午餐,估摸了会周野的性格脾气,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染还特意请假半天,把从初中老师那里要来的试卷全部拿到镇上的复印店打印出来。
因为还是初中生,三门主课是重点,她便只要了三门主课的资料。
她不能一整天在家盯着周野学习,所以索性白天将周野的手机平板锁进柜子里,晚上她回来了再还给他。
对此,她给周野的解释是:我从没指望你能控制自己不玩游戏,也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在这个问题上争吵。
对于乖乖交手机这件事,周野觉得自己能听话的主要原因是怕没空调吹,也怕林染不给他饭吃。
加上他以前没被人管制过,突然有人约束,他不仅不闹腾,还挺新鲜。
况且,越相处,周野越有感触:千万不要得罪一个头脑聪明的人,特别是女人,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每当他试图对林染的安排作出反抗时,他都会不由自主想到自己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那几天。
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经过林染的观察,周少爷的古诗词储备量还不如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她便把小学到初中需要背诵的文言文古诗,全部打印出来,规定他每天背诵多少。
周野看到那一堆试卷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还是翻了两个白眼顺从了。
万事的开头总是不顺利的。
林染每天给周野的安排是三张主科试卷,以及背诵五首古诗词加默写。
第一周,效果自然是不理想的。
周野试卷是完成了,但每天晚上的古诗词却背得磕磕巴巴,且那试卷除了数学,另外两门完成的质量不忍直视。
一张英语试卷周野只选择性的做他想做的,作文几乎没写。
作为一个从高考中脱颖而出的人,自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英语作文是拉开分值的关键,这一点,周野想写不想写,林染都强迫他写。
哪怕写得乱七八糟,也比一个字不写的强。
检查周野的英语试卷时,她顺便把错的知识点圈出来,并把这些错题收集在手机里的电子错题本上。
然后第二天借分拣中心老板办公室的打印机打印出来,带回来让周野重新做。
周野已经认命了,林染怎么安排他怎么搞,反正学习这方面,他觉得林染可以当很多人的老师。
相比英语,语文才是周野的头号难题,因为他之前的学校语文课他几乎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请假。
一张试卷批改出来,林染当天吃的饭都能气得从喉咙里喷出来。
周野还算有点眼色,林染批改试卷的时候,他通常都安静如鸡,看到她脸色不对就立马拿出书装模作样地读。
林染吁一口气,摔一把门,喝几口水,又回来接着教。
关键周野数学成绩那么好,背东西的能力却让人咋舌。
一天安排他五首古诗词,能背个两首出来。
默写嘛,字写得还不错,就是错别字一大堆。
林染这个时候通常都是只能战术性喝水,不然她真怕自己一个冲动把周野的脖子给拧断了。
见此情景,林染干脆每天就规定周野只需要背三首,但必须熟练默写古诗本身及翻译,且不准有那么多错别字。
还再三警告他,试卷的质量再是这么多水分,后果自负。
到第二周的时候,稍有改善,试卷错的少了点,英语作文也多少写了一点。
三首古诗词背诵倒是能背诵,但默写嘛,错别字还是一大堆。
林染发火了,第二天早餐都没做,晚上回来也不搭理他。
她算过了的,一整天的时间,除去做试卷,剩下的时间保证诗词的字不写错,完全是够的。
只有一个可能,周少爷在摸鱼。
到第三周的时候,情况就开始好转,不管是英语作文还是语文作文几乎都能达到字数了。
错别字还是有,但已经少了很多,且试卷上错的题也越来越少。
林染对此很是欣慰,还买了盒昂贵的水果奖励周野。
第四周的时候,周野已经慢慢进入状态,默写古诗词时几乎只有一两个错别字。
一个越学越有劲,一个越教越有成就感。
日子就这么过着。
但斗智斗勇的过程依旧精彩,且继续保持着,对此,林染深感网上那些辅导孩子作业气到住院的父母是一点也不夸张啊。
周野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种轱辘式的学习方法,他纵然能迫于无奈接受,也还是有开小差的时候。
反正白天家里没人,他有时候做完了也不检查,手机虽被没收了,但不代表不能玩。
不是带着小白到处溜达,就是拿着画板画画,反正就不检查作业。
林染看那一天的作业质量,就猜得出这少爷白天都干了啥。
她也不跟他掰扯,他错的越多,早餐就越寒碜。
有时候在院子里碰到,林染当他是个空气,眼神都懒得分他一个。
一天又一天的,周野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冷暴力最厉害了。
当然,最终还是周野先服输,开始认认真真搞学习了。
于是,这间小小的平房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朗朗的书声,以及女人的斥责声透过小院的竹篱笆飘荡在整个莲花村。
这都背第几遍了?
你白天是不是睡觉去了?
你脑子用在哪里了?
明天还错同一个地方我不给你做早饭了。
嗯,即使是学霸,碰到那种偏科战神,也会呈现出她最原始的面目。
每当这时,小白只能看看林染,又看看周野。
它也不清楚到底谁更有理,只能趴回自己的窝里继续打盹。
小白现在已经升级成周野的“室友”了,周野还特地用不要的棉被给小白在地上做了个小床。
难兄狗弟,相互陪伴。
周野其实也有点无奈,不是他不想学,而是实在学不好,他从小就讨厌背诵,讨厌写字,写作文。
但他每天看着累得不行的林染回到家不仅要做饭,洗她跟自己的脏衣服,还要管他的学习,他又有那么点愧疚,觉得自己若是不好好努力,真挺对不起她的。
于是,只能一边忍受着林染的压迫,一边强迫自己继续学。
一天忙得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林染都是十一点过才把手机还他。
其实到那个点也没多少精力玩手机了,躺床上就睡着了。
他只盼着暑假赶紧结束,早点逃出生天。
当然,林染也不是那种只会要驴拉磨,但不给驴吃草的土地主。
看人小孩那么上进,她下班早的时候就会去镇上买些新鲜的肉类放冰箱,顺便买些牛奶水果零食什么的放家里。
其实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名贵的水果,有她也买不起。
苹果葡萄这些已经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底线了。
她并不问周野要不要或者喜欢不喜欢,因为他喜欢的,要的,她都买不起。
她只是下意识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吃点水果牛奶总没错。
意外的是,周野不仅全部都吃完了,还问她牛奶能不能多买点,他一天至少要喝两盒。
有一种零食周野不吃。
林染还以为,所有的青少年都喜欢吃薯片呢。
不管什么时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都是堂屋或者院坝。
两人的关系也比最开始融洽了许多,当然,这是在周野作业不做的一塌糊涂的前提下。
也不是没有发生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洗澡这种头等大事。
林染家的淋浴间是个砖头房,光线不好,有几块砖还掉了。
夏天是肯定有蚊子的,但好歹能遮个羞。
其实那掉的几块砖根本不明显,而且冲凉房后面是茂密的树林,中间还隔了个池塘。
但周少爷死活都不肯在里面冲澡,说是总感觉会有人偷看自己。
怎么解决呢?
林染让他在院坝里洗,她进屋躲着,好了她再出来。
这方法周少爷居然采纳了,拿个桶,接桶井水,蹲在院坝里就解决了。
连林染给他买的舒肤佳纯白香皂他也用得没有违和感。
林染不禁感叹,果然,挫折使人成长,而且是倍速的那种。
有一次,周野洗完澡后,林染不可思议地问周野:“在院子里洗澡容易被路过的人看到的,你就不介意了?”
周少爷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还有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就是如厕。
林染家的茅房是农村那种土厕所,最难能可贵的是,那茅房挨着鸡圈的。
周野有一次如厕完就气冲冲地冲林染喊:“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上个厕所鸡鸭鹅全部知道了,你就不能重新修一个?”
林染只能忍笑安慰他,让他再等等,年底一定解决好。
除去这些小插曲,以及必须好好学习这件事,两人偶尔会闹点矛盾,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莲花村的村民知道林染家里来了个俊俏的少年,也纷纷猜测是什么关系,林染只说是大学同学的一个弟弟,暂时在她这里呆两个月,开学了就走。
自然是有人不信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姑且是将信未信的姿态,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蛐蛐,说什么的都有。
林染并不想流言蜚语影响到周野,反正暑假一过,她跟他就离开了,别人议论什么她也听不到。
林染觉得周野对农村生活的适应快得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比如,每天早上看到周野蹲在水井旁刷牙洗脸总让她有种这孩子跑错了地方的错觉。
但周野似乎已经如鱼得水了。
她以前想,周野怎么也得个一年半载才适应得了农村的生活吧?
日子就这么不匆不忙的过着,时间流逝得悄无声息。
林染依旧早出晚归,忙里忙外没个消停,一晃,暑假就到尾声了。
八月二十八号的时候,林染再次给周野做了一次测试,分数出来时,两个人都有点意外。
语文100,数学145,英语130。
这种轱辘式的训练,立竿见影,连周野自己都不可思议。
他以前从没这样认真对待过一件事情,突然的收获,让他有那么点小成就感。
28号这天破天荒地没有出太阳,是个阴天。但那种闷热依旧让人透不过气,好在酷暑即将结束。
林染搬了张小矮几放在院子的藤萝架下,上面摆着刚切好的西瓜,西瓜是隔壁李婶送的,一股淡淡的西瓜味弥漫在空气里,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起了点热风,两人面对面坐着。
一个拿牙签叉着西瓜边吃边玩手机,一个研究着手里的试卷。
林染捏着刚才测评的试卷,看向对面的周野:“你看,进步很大。”
周野面上平静,内心暗爽:“有什么奖励吗?”
林染自然满足他:“你自己提吧,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满足你。”
“给家里装个wifi。”
流量打游戏特别卡,还不够用。
林染哭笑不得:“好。”
周野掀起好看的眼睛看林染,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特别顺眼。
林染任何时候话都不多,除非是原则性的问题。
相处这两个月,他们很少聊天,都是说他学习上的事,私事没聊过。
林染似乎对他的过往没有一点兴趣,只要求他好好学习,连邢梅夫妇的事,他跟她也一次都没聊起过。
而且,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他好好念书,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他解决。
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的,周兴华夫妇不怎么管教他。
对于他这个儿子,他们总是想起来了就关心一下,没有想起来几个月都见不到影。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一整天的陪伴,并且关心他的生活以及学习。
他发现自己对林染的排斥在一点点减弱,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认为林染是在他父母出事以后,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了。
两个人似乎都在想些什么,空气里短暂的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过了几秒,林染看向周野:“后天就开学了,我给你找了两个学校,一个是寄宿的,一个是走读,你自己考虑一下,如果想走读,我就去租房子,而且……”
周野正在逗小白,突然仰头打断她:“我选择寄宿。”
四目相对,半晌,又各自移开视线看别处。
对于这个答案,林染一点也不意外,但她还是不放心他去寄宿。
不放心的原因也特别多,她没法一一解释给青春期的少年听。
她抱有一丝侥幸地再次询问:“你确定?”
毫不犹豫:“确定。”
林染没再多说,她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讨厌什么,需要什么。
他说想寄宿,她就送他去。
29号那天,林染给家里装了wifi。
她把卫生打扫一遍,交代隔壁的李婶在这几个月帮忙照看院子以及家里的家禽,还留了一千块钱给李婶,就带着周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