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攻大人》蝴蝶有蓝

38、第38章

　　很可惜，无论尝试多少次，段故宣也依旧无法帮助自己的母亲。

　　整日哭泣的母亲，以及无能的自己，他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了。

　　“母亲，要不我们逃跑吧，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小小的他当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和母亲一起逃离这个炼狱，只是，他根本没有料想到自己无法动摇母亲的决定。

　　“乖，我们要听话，这样母亲才会喜欢你啊。”

　　母亲轻轻抚摸段故宣的脑袋，她的手微微颤抖，好似在害怕些什么，但是段故宣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在心里怨恨起自己的母亲来。

　　明明她也很痛苦，为什么自己要待在笼子里，做一个愚蠢的囚徒呢？

　　至少那个时候，段故宣是不明白的。

　　某日，狂风吹乱了男孩的头发，他被某个东西给绊倒了，因此，手里的东西也就朝着惯性往前滚去。

　　刚好落到了段故宣家里的草坪上，君珥来不及理好自己的头发，他走到房子面前，忐忑不安地看向了弹珠。

　　他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但是又害怕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就进别人的家里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该怎么办呢…

　　“嗨，是怎么了？”男人正准备出门上班，他看起来非常疲倦，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因为这样看起来会比较体面一些。

　　男孩捏着自己的手，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玻璃珠：“那个…我的东西掉到那里了，我能够进叔叔的屋子里面去拿吗？”

　　“嗯…可以的啊。”

　　男人刚刚的停顿吓得君珥还以为他是一个非常不讲情理的人。

　　“啊，谢谢。”

　　君珥走进他们家里，捡起了那颗玻璃珠，他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见了一个瘦弱无比的男孩，那个男孩的眼睛非常红，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哭过了一般。

　　二人对上目光，君珥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应该是刚刚被自己的父亲打过了，不然无法解释眼角的眼泪和脖颈处的伤痕。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家庭矛盾里会发生的争吵吧，就算是教育自己的孩子，那脖颈的伤痕看起来倒像是勒痕一点。

　　“叔叔，你是打了那个孩子吗？”

　　他下意识地说出来这句话，男人听见，眼神微暗，不过还是笑吟吟地：“不是的，是他自己玩耍的时候弄到的，这孩子就是调皮捣蛋，怎么说也不听。”

　　也不知道是否是相信了他的说辞，总之君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光是听到了男人的无耻回答，他感叹大人的世界真是虚假。

　　“好的，打扰了。”

　　君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父亲拿着自己的公文包，他对上段故宣的眼睛，用他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将男孩的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然后说了几个字。

　　段故宣模模糊糊地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

　　你永远都不会被人拯救。

　　呵。

　　男孩拉上了窗帘，他不想再去看父亲的眼神，每当只要看见了那个眼神，他就会陷入不幸。

　　母亲曾经说过，父亲的眼睛很明亮，曾经照亮过她世界里的人，此刻却变得如此残忍。

　　不仅是母亲，就连年幼的自己也都被欺骗了。

　　“母亲，你在听吗？”

　　男孩的眼神空洞，他望向灯光亮着的地方。

　　母亲没有理他，依旧是睡得很安详。

　　段故宣擦干自己的眼角泪水，他踢开自己脚下的绳子，走向前抱住了母亲。

　　母亲看起来就像是光明神，她脖颈下的灯泡像极了装饰用的铃铛一样，灯光照亮了屋内的唯一一个角落。

　　他感觉只有此刻才离自己的母亲最近。

　　男孩用心去倾听母亲死去的心跳，他能够感受到女人的心脏还在有力跳动。即使躯干死去了，灵魂依旧活着。

　　段故宣流下了眼泪。

　　父亲不在的时候，段故宣终于是能够放松一些了。由于他的身高，所以只有搬来凳子才能取下电线。

　　忙活一阵，他终于是让母亲解脱了。

　　看着地板上母亲“安详”的面容，段故宣静静欣赏这一幅画作，他的心里非常平静。

　　“母亲，我好像还是能够听见你的心跳声。”

　　他自言自语道。

　　除此之外，段故宣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心跳声愈发地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傍晚，父亲回来了。

　　由于一天的繁忙公务，他看起来比今早上更加地疲倦了，眼睛里也有了红血丝。而段故宣早早的就做好了晚餐，他像个机器人一般：

　　“吃完饭了。”

　　男人还算是比较累了，所以今晚上他吃完饭以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什么也没说，直接去了自己的卧室里。

　　男孩盯着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他抱住了母亲：

　　“太好了母亲，您终于解脱了，成为第一只逃离地狱的光明鸟。”

　　他为此由衷的高兴。

　　而后，段故宣拖着母亲，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放入了浴缸中，为了不让母亲的躯干腐烂，他还费劲了心思。

　　先是拿来了冰箱里的所有冰块，全都放入了浴缸里。

　　他边做，还边对母亲安慰道：“没事的，母亲，这一点都不冷，你相信我。”

　　段故宣做完这一切，疲倦的趴在了浴缸旁，一阵困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以后，他已经被父亲捆在了凳子上。

　　今天是周六，父亲看起来非常精神，他的手里拿着一块非常锋利的玻璃碎片。猜都不用猜，下一步应该就是要划自己身上的皮肤了吧？

　　段故宣闭上眼睛，等待不久之后的疼痛。

　　一秒。

　　两秒。

　　五秒。

　　时间过得意外的漫长，但是实际上只是十秒而已，这闭眼的十秒里，段故宣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母亲，还有那天看见的君珥，以及那一颗因为意外而落在自家院子里的玻璃珠。

　　似乎一切都像是刚刚才发生过一般，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疯狂的父亲往自己的身上划了好几个口子。

　　父亲一边做着这样疯狂的事情，一边又在大笑。

　　也只有在家里的时候，父亲才会如此地情绪激动。

　　从他的视角来看父亲的话，段故宣觉得父亲的形象特别割裂。好像切换人格的钥匙就只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而已，门前温和善良，门后残暴疯狂。

　　段故宣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很冷漠，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展露怎样的情绪才能让父亲满意，实际上，父亲也不会满意。

　　“父亲，你现在幸福吗？”

　　男孩问他。

　　男人停下来了，他盯着段故宣的眼睛，脑中回忆起某件事，父亲的嘴角上扬，可想而知，现在他有多么幸福。

　　“你应该看得出来，至少你从未见过我悲伤。”

　　父亲扔掉了玻璃碎片，因为他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于是，男人微微打开门的一角，发现是先前见到的那个小男孩。

　　“怎么了？”

　　“叔叔你好，你没事吧？”

　　君珥还不着急着实施他的计划，为了让男人放松警惕，先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事，只是我们家的窗子被砸碎了，而我又刚好站在窗户边上，也就不小心被划破了。”

　　“是吗…”，君珥并不相信这一说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身上全都是伤痕，但是，“叔叔，就是我想见一下段故宣，我们本来就说了今天要一起去玩。”

　　君珥之前去问过周围的邻居，关于他们家的事情，所以自己才能如此镇定地站在这里。

　　“好的，不过你们不要玩的太晚了，我这就去喊他。”

　　父亲关上了门，他松开了绳子，向段故宣递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打开房门。段故宣慢慢移动自己的脚步，走到了门前，他忐忑不安地打开了门——

　　发现竟然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孩。

　　“你好，我们一起去玩吧？”

　　君珥伸出手来，向他发出邀请。

　　男孩愣住了，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可是这次他没有看见父亲的眼睛。父亲早就离开了，段故宣的心里好像忽然颤动了一下，不过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被叫做什么。

　　看着男孩伸出来的手，他决定要和这个仅仅见了两面的人一起去玩。

　　踏出房门以后，段故宣被压抑了很久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只是没能和母亲一起出来玩，他感觉还是有些伤心的。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些失望，难道是因为我吗？”君珥调侃道。

　　“没有，我只是很惊讶，你并不认识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君珥摇摇头，“我认识你，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段故宣对不对？”

　　男孩点头。

　　“那就对了，所以我认识你啊。”

　　他笑了，看着这样脑回路清奇的人，段故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回答。

　　“你想去哪里玩呢，我可以陪着你一起。”

　　段故宣还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呢，不过呢，君珥一看就像是已经计划好地点的样子了，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个。

　　“好，看你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去哪的样子，我早就决定好了，我们一起去河边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