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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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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请了半天的假,段故宣拿着假条,出了校门。你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到任何悲伤,或者是其他任何的表情。因此,你没法知道,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情绪走到了君珥的家门口。
也许是因为警察判断是自杀,段故宣进了门,他看见了地面上的血迹,接下来,没过多久,君珥的家人就随便草草地将他葬到河边的草地。
没有人看起来对于君珥的死而伤心,他俯身,抚摸墓碑,眼神微暗。
可惜,以后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这张脸庞了。
自从那以后,每一天,段故宣一放学,就会先去到这里,在待上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样子以后,就会回到家里,遭受父亲的责骂。
这已经是他的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所以段故宣并不在意。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非常在意。
深夜入梦之时,他总能梦见死去的君珥。而且君珥总是会用他那双温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上去就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段故宣每当想要靠近听他到底在呢喃怎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反反复复地,这样的美梦,变成了噩梦。
君珥不再温柔的看着他,反而是以一种贪婪的眼神,那眼神好像要杀掉他,占领他。
段故宣觉得这种感觉特别清晰,以至于第二天醒来,他都还依旧被昨晚上的噩梦给弄乱思绪。
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乱想的脑子,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而且最严重的时候,是看见了幻觉。
青年拿着笔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那个人正在用每天晚上他最熟悉的眼神看着他。
段故宣低头,因为他不敢看君珥的眼睛。
如果每天夜晚里突然出现了他最不像自己的样子,那么你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呢?
他无法想到答案,因为他自己就根本不想去设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刚好碰巧,今天突然下了一场暴雨。
青年只是走到教室门口,就已经感受到外面的狂风,他特意离阳台远了一些,因为那里已经被雨水入侵,段故宣不想让自己摔跤。
原本以为吹吹风可以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结果没想到,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
一连串的幻觉开始在他眼前浮现…
“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好再次向老师请假,老师也没说什么,直接同意了他的请求。
在回家的路上,段故宣打着伞,他的身旁是君珥。
没错,他又看到幻觉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这是段故宣头一次和君珥讲话,抱着不被回应的想法,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我陪,你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好。”
灵魂回答了他,这让段故宣的心一悸,一下子,他愣住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不应该相信这是真的…他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
君珥当然看出来他现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于是,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伴在段故宣身旁。
暴雨几乎将段故宣的裤脚打湿,他没空去理会这些。面前的一只可怜小猫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于是,段故宣走了过去,他捧着尸体,发现,这只小猫就是他在教室里曾经遇见的那一只。
他把伞放下,盯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的心开始碎裂,可他还是没有哭,谁也看不出来段故宣此刻非常伤心。
除了君珥。
男人看着他,微微皱眉。
段故宣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可他束手无策,除了能和他讲话以外,他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青年又产生了幻觉,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刀。这把刀上沾满了血迹,而血迹突然蔓延开来,将整座世界都变成了暗红色。
君珥与这世界融为一体,就好像他们原本就应该是红色的一样。
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想法——
会不会是我杀了他?
怎么会?
我怎么会杀了他?
段故宣扔掉那把刀,他拿起了伞,奔向了君珥的墓碑所在地。
而那一处被段故宣误认为的小猫尸体,其实只是一块黑色石头。
他现在的确不正常了。
君珥非常担心他的状态,男人说道:“段故宣,你还好吗?”
“嗯。”
“可是我看不出来你在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
青年嘴硬,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路边的轿车,等到过了马路以后,段故宣一路小跑,跑到河边。
天色很暗,十分阴沉,再加上雨和乌云的洗礼,这个世界带给他一种绝望的感觉。
“今天天气太不好了。”
段故宣说着,他靠近了墓碑。
可惜墓碑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段故宣觉得,好像君珥除了这个名字,在世界上给他剩下的也不剩什么了。
“我和你说,我看见了你。”
“不知道那是否是你,但是…”,段故宣停顿一秒,而后继续说道,“即使是你,我也不敢见你。”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做梦。”
“我很害怕,虽然我知道梦境总是和现实有出入,但是那梦太真实,以至于我最近总是会混淆那是否是你。”
君珥静静地听着,他听着那些已经不知道听过几遍的话语,脑子里在想一件事。
如果能够让他看见自己是第一步的话,那么第二步该干什么呢?
为此,他还懊恼了很久。
不过,后来的一次意外,却越发坚定了他心里的某种信心。
男人偶尔也会碰见一些非常善良的灵魂,它们告诉君珥,如果想要重新回到现世,是有机会的,只要需要占据人类的身体。
他只是当故事听听,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尝试夺取某人的身体。
后来,君珥还是依旧陪着段故宣上课,然后下课,吃饭,午休,上课,又下课,最后放学。
每天再平常不过的事,段故宣都要厌倦了,唯一新鲜的事情,可能只有父亲对待他的鞭打方式了。
父亲每天都会变着花样来虐待自己,就好像他就是以此为兴趣。当然,当初找过邻居寻求帮助,但是父亲的形象在四坊街邻是一直很好的,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
“小宣啊,你的父亲又不抽烟又不喝酒,怎么可能会像电视里的那些人渣一样打你,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你母亲死去之后,他有多伤心啊。”
哈哈哈…伤心,说的真好啊,原来父亲也会表达自己伤心的情绪吗?
十岁的段故宣强忍住眼泪,他就算将自己身上的伤痕展示给任何人看,他们都不会相信这是父亲做的。
那个时候他很天真,所以没少吃苦头。
等长大以后,段故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那么对待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那样嗜求鞭打自己。
原来父亲小时候也是这样,被他尊重的父亲鞭打,以至于到了后来,他也变得更加残暴,不近人情,甚至是反社会。
段故宣自认倒霉,没能降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可怜母亲,也同样可怜自己,为什么上天不能赐予他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经历呢?
想了很久,青年还是没能想明白。
但是,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去想,因为不会有答案。
反正都成这样了,不如就麻痹自己,最后将自己逐渐侵蚀好了。
至少在遇见君珥以前,他是这样想的。
在踏入家门的前一刻,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呆愣住了几秒。
好像,今天不该回家…
脑子里的想法是这样说的。
于是,段故宣任性地离开了这里,直接去到河边,他并没有选择看向墓碑,因为他害怕这样做会使他丧失勇气。
青年闭上眼睛,身体随着重心掉入河中,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君珥却慌了神。
他并不知道段故宣为何会这样做,但是大脑不允许他现在思考,于是,君珥的脑中忽然闪过先前从那些灵魂听来的消息。
男人下定决心,要做这一件事,于是,他跟着也进入了水面。
几秒后,平静的水面漂浮起一位男性的身体,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天空很平静,周围也非常寂静。
段故宣陷入了深层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