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声江晏短篇合集》叶翛然

4、江晏（小甜饼）

　　江晏从门外进来，一眼便见你半坐桌前，仰躺似面朝天合着眼，一手半握书卷，一手搭在腿上，全然熟睡模样。
　　他笑着摇摇头，反解下披风为你盖上，随后又从你手中接过那卷即将落地的书，重新放好。
　　你熟睡之中浑然不觉江晏归来，可身上忽然暖暖的，叫你越发流连梦乡，不肯轻易醒来。
　　江晏端详了好一会儿你的睡姿，随后便要转身离开，去不羡仙找寒寻心再赊壶离人泪，也不算虚度。
　　可余光却停驻桌上——方才整理书卷时轻易未发觉，那书堆后边竟藏了坛子好酒，酒封堪堪搭在坛口，并不严合，空气隐隐酒香弥散，江晏一嗅便知正是离人泪。
　　他眸光轻转，微愣片刻：“竟也到了这般年纪……”
　　江晏折返回来，长臂一伸将酒坛取过，一摸封盖，却是轻易打开，不由得看向面色安然的你。
　　江晏轻叹一声，单手执起酒坛轻抿一口。
　　下一刻，他双眼一亮——这是离人泪的味道，却又比离人泪更醇更烈！
　　随后迟疑片刻，还是没能抵住美酒诱惑，拎起酒坛豪饮，不消片刻便空了酒坛。
　　江晏饮罢，不由得赞叹一声：“好酒！”
　　垂眸便见方才那书卷，上边尽是你的字迹，而书名正是《醇酒试制笔记》，而后跟着一行稍笑的字——“若能成功，定不输三日醉”，署名江故倾。
　　此番便渐渐明白，原来酒水不比先前，并非你饮过，而是你重新酿制一番的缘故。
　　而你也并非是疲倦而眠，而是因闻香而醉。
　　想通这一点，江晏目光倏地灼热，可却又强压下，只留唇角一点微勾。
　　此刻酒劲方上，江晏摇了摇头想寻个清醒，双手触上脖颈，却只觉脸烫耳热，意识也逐渐昏昏沉沉，临睡了，轻笑一声——“当真是不输三日醉……”
　　江晏沉沉睡去。
　　“江叔，”江晏寻声望你，目光中含着几分询问，于是见你继续说道，“为何你是江叔呢？我就不能唤你江哥哥……”
　　后边你说了什么，他已听不清，只垂眸沉思，不觉间被你带偏。
　　“我不知道。”
　　江晏回答，有片刻的迟疑，更多地却是不想让你再说话，好留一片清静。
　　武夫的思维实诚而直楞。
　　面对你的问题，他无法，只好对你说道： “若你赢过我，我便随你。”
　　“好！”
　　他看见你眼眸一瞬间便亮了起来，神情也愈发生动，那搭配得宜的眉眼也明朗异常。
　　虽然自知你肯定不会赢，但不知为什么，却也不忍看你输。
　　可还没等江晏出剑，你便红了眼眶，吸吸鼻子，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嚎啕大哭，不时抽空偷偷观察他两眼，却还自觉高明，不曾被看破。
　　还是这么孩子气……
　　江晏无奈地放下剑，蹲下身想拉你起来。
　　不想你一把搂过他脆弱的脖颈，一口咬在他白皙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宣告胜利。
　　因为对手是你，江晏自愿认输。
　　他抬起眼注视着你，想知道你到底想如何称呼他。
　　可不曾想你脱口而出的称呼吓住了他，他几乎是费了这辈子最困难的劲儿去理解，可怎也没想通——这到底不是一词多义，也并无谐音可猜。
　　江晏一晃神，便见你得意的笑，明亮而温暖，像冬日里偶然一见便令人欣喜万分的朝阳。
　　“为何不应我？”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故作委屈地扒拉江晏的衣袖，撒娇中还带恰到好处的哭腔。
　　可……这让江晏如何能应？
　　江晏不敢应，却又不能不应，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却满眼期待地注视着他，宛若现在你的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发光发亮。
　　一番心焦之下，江晏猛地睁开眼，正要回应你，不想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岁月一片安好。
　　而身旁正垂眸煮醒酒汤的，赫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