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颠倒的世界(现代女尊）》zhzh

45、第7章

　　我得到了一份工作，到山里头的寨子里的学校去当代课老师。这份工作是上回我和四妹在镇上碰到的何老师介绍的。山里头的一些小学校常年都缺老师，何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便找了相关的人，推荐了我。何老师到我家告诉我父母的时候特别强调地说：
　　“先做代课老师，以后有机会转正的，做得好，还可以调到镇里的学校来。”
　　我接受了这份工作。不几天，家里来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说是来接我的。来人皮肤黝黑，体格壮实，最特别的是肩上还背着一杆猎枪。她把我的行李放进她的大背篓里，背起就走。我便跟着她走向了大山深处。
　　“你就叫我桂花嫂子吧。寨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桂花嫂子显然是个爽朗健谈的女人。一路上她不停地和我说话，并且左一声右一声地叫我‘林老师’，让我提前听熟了这个称呼。刚翻过了一个山头，走进一条山坳的时候，她问我喜不喜欢唱歌，接着便哼起了山歌小调。她的歌唱得挺好，一曲唱完，我称赞了她几句，她很开心，但她还是细心地从我脸上看出了一点疑惑。
　　我便笑着问她歌词是不是唱错了。
　　“应该是男伢美如水，女娃壮如山吧。”我说。
　　桂花嫂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些歌都是老歌，几辈子人传唱下来的。那时候是男伢壮如山，女娃美如水的。你听着，我再给你唱一首。”
　　说罢，桂花嫂子又唱了起来，但这回她没唱两句，便突然间收住了口。她停下脚步，摆了一下手，示意我也站着别动。接着，她眼盯着侧前方的一片密林，慢慢地从肩上取下猎枪，端在手上。我一定神，便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这片密林里传了出来，接着便感觉到那里的草丛低枝在微微摆动。我猛地心里一紧，难道有野兽？
　　林子里钻出了一个人。
　　桂花嫂子收了枪，笑着走上去打招呼。
　　“我还以为有只兔子或野猪呢？正好打了回去给新来的老师开开荤。”
　　来人也是个女人，年纪略轻，手里也拿着一把猎枪。“哪来这么多野兔野猪的让你碰着呀。我在这山里都转了大半天了。什么都没有。”来人哈哈一笑，转头看着我说，“这是新来的老师？嘿嘿，好俊的男伢啊！”
　　来人眼睛直直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看得我挺别扭的。我们继续上路后，桂花嫂子就笑着对我说，她们山里人憨厚质朴，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我这样漂亮的男孩子就会直直地多看几眼，但绝没有坏心的，让我别在意。
　　走进寨子后，我发现桂花嫂子说的都是真的，几乎所有看见我的女人，都会直直地看我几眼，傻傻地冲着我笑。她们的笑里透出一种善意，这让我渐渐放下心来，但一下子被这么多女人笑笑地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有点害羞，脸上微微发热。
　　我低着头跟在桂花嫂子身后，走到了一座很老很旧的房子跟前。“到了，这里就是学校。”桂花嫂子说完一步迈进了门，“这是寨子里最好的房子了，别看它旧，结实着呢，是砖石盖的。寨子里一般的房子都是土坯做的，有的还用的是木头、竹子。别看那些房子新，和这间屋子没得比的。这是我们寨子的老祠堂，新祠堂建好后，这里就改做学校了。”
　　我跟在桂花嫂子身后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是祠堂的样子。门房很高，走过门房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院子两旁是一排低矮的平房，祠堂的正屋隔着院子和门房正对着。我很好奇地一步跨进祠堂正屋，里面空间很高，中间被一排竹排隔成两半，两边都摆这些课桌，小凳。我正想多看看，便听到桂花嫂子在院子里和人说上了话，于是，就回身走出祠堂。
　　桂花嫂子这时正在院子里和另一个女人说话，见我从祠堂里走了出来，便招呼我过去。和桂花嫂子说话的女人背对着我。这是一个个子很矮的女人，特别是和桂花嫂子这样高大健壮的女人站在一起，更显得又矮又瘦。我走过去的时候，女人转过了脸。这是一张很白的脸，完全不像这里的山里人，脸上还架着一副细边眼镜，显出几分斯文秀气。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老师——”桂花嫂子转身介绍起我说，“这是新来的老师，哎呀，他也姓林——这，怎么叫好呢？”
　　“就叫小林老师吧。”女人对我一笑，“你看着年龄就没我大。”
　　“对对，小林老师，就这么叫。林老师，你们有文化的人果然有水平，什么事都难不到你们。”桂花嫂子说话间转向我说，“林老师是来我们这里支教的，城里人。我们寨子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你背的是小林老师的行李吧。快放下来吧。小林老师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出来了。听说有新老师要来，孩子们挺高兴的，争着替新老师收拾房子呢。”林老师一边帮桂花嫂子放下背篓，把我的行李拿出来，一边说，“桂花嫂子，东西你就放在这里，快回家吧，这时候家里人都等你吃晚饭呢。小林老师就交给我了。你放心。”
　　我的行李很简单，一个铺盖卷，还有一个行李袋，装着些换洗衣服和零碎用品。桂花嫂子走后，林老师就一手拎铺盖卷，一手拎行李袋，把我带进了东侧平房的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我本来想自己提一样行李的。林老师执意要帮我全拿了，她边走边说：
　　“这两件东西我拎得起。别看我个小，力气可不小。怎么说也是个女人。”
　　我便只有跟在这个个子小小的女人身后，两手空空地走着。
　　林老师是我见过个子最矮小的女人了，只比我高出半个头，我站直了，感觉肯定能超过她鼻尖的高度。接下来几天，我留意了一下，她和学校里那些高年级的女生站在一起，根本没有身高差距，不少女孩个子还比她高一些。我心想，她那么受孩子们的欢迎，也和她个子矮小有关系吧，因为她给孩子们的感觉就像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
　　我在这里只待了几天，就发现山里的人，不论男女，都长得比较高大强壮，尤其是女人，一个个都身材高大，体魄强健。可能是遗传的缘故，学校里的这些女生，也就一二年纪的个子比我矮一点。我在她们中间丝毫感觉不到作为成年人优越感，也摆不出做老师威风。后来我渐渐得知，这个地方，在古时候一直是朝廷养兵的地方，而且兵匪不分，有响为兵，无响为匪。现在对这里的人来说，参军还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出路。在来的路上，桂花嫂子就跟我提起，说她有个表妹年前从部队复员了，马上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做保安队长。女人嘛，身体棒棒的，还怕找不到好饭碗？”桂花嫂子说这话时，言语间颇为骄傲。
　　就这样，我在这个大山深处的山寨里安顿了下来。山寨不算小，有两三百户人家，所以学校也小有规模，有百十来个学生。老师有四个，除了我和林老师，还有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他们是一对夫妻，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平时白天，学校很热闹。孩子们天性爱吵闹玩耍。放学后，学校便会安静下来。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山寨都会很快变得一片宁静。刚开始的时候，这种静让我有点不适应，甚至有些怕。我知道自己不是怕静，而是天黑了以后，我身处的学校就会变回祠堂的模样，古旧、阴沉，空荡。所以每到晚上，我就会早早地把门窗都关的紧紧地，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屋里。
　　林老师也住在学校里。她住在对面的平房，房间和我正对面，她似乎看出了我对夜晚的紧张和恐惧，于是她每天都让她的房门大开。我能从窗帘缝里看到她房间里的灯光。每次我心下不安的时候，就会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一眼这灯光，一时间，悬着的心就会放下来。虽然林老师个子小小的，但正如她对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的。”
　　确实，如果是我，一个人是绝对不敢住在这里的。但林老师这个个子小小的女人，在我来之前，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这就是女人跟男人不同的地方了，女人就意味着是强者，胆子大，无所畏惧。
　　一天晚上，林老师过来敲我的房门。我开了门，她便走了进来，在椅子上坐下，和我闲聊起来。我坐在床沿和她聊了一阵，她便起身建议我们到院子里走走。我于是跟着她慢步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到院子里。
　　这是我第一次晚上走出房间。
　　“今晚的月亮很好啊。”林老师说。
　　我抬起头，一轮明月当空，月光把四下里照的几乎清晰可见。
　　“这样的夜晚多好呀。这是一个太平世界呀。”林老师说完看我一眼。
　　我明白她的话的一语双关的意思。当她看我的时候，我对她会心地笑了一下。
　　“我们搬椅子到院子里坐着聊天吧。这里比屋里舒服多了，清风明月，山水相伴。”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那天晚上，我和林老师在院子里天南海北地聊到很晚。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害怕夜晚了。每天晚上，没睡觉前，我都让房门开着。林老师常常会到屋里和我说说话，我有时也会到她的房间里去坐坐。有时晚上她会出去家访，我一个人呆在学校里也不觉得有多紧张。我会把大门栓死，然后把课室里的灯全打开，这样我就能安心地开着门坐在房间里，看看书，或批改作业。直到林老师回来，我给她打开大门后，就会一阵小跑着去把课室的灯一个个地关掉。有一次，林老师进了大门后，刚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嘴角泛出了笑意。她看着我一间一间课室跑进跑出地去关灯，便揶揄了我一句。
　　“你们男人呀，真可爱。个子小小，胆子还特别小。我要真是个坏人，现在进来了，你开着这么多灯有什么用？”
　　我全不在乎林老师这时嘲笑的口吻，而且，在我看来，男人胆小怎么了？很正常呀。因为男人是弱者呀。关完最后一盏灯，我从课室里出来，发现林老师还在用略带嘲弄的眼神看着我。我从她身前走过的时候，便笑笑地回了她一嘴。
　　“谁个子小小了？你才个子小小呢？在男人中我个子一点儿都不小。”
　　林老师听了我的话，只笑不语，但当给我从她身前走过时，她却突然伸手把我拉住，并且一下把我拉到了她的跟前。
　　“你干嘛呀？”
　　“没干嘛，就想和你比比身高。看我这个个子小小的女人和你这个个子不小男人到底谁高谁矮，到底谁才是真的个子小小。”林老师说着另一只手平平地放在了我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呵呵，你这个大个子的男子汉个子怎么这么矮呀，比我矮大半个头呢！”
　　我没理会林老师对我的调侃，一回身掰开了林老师拉着我的那只手。林老师的手与其说是我掰开的，不如说是她自己松开的。我走了两步，便听到林老师说：
　　“以前的我真的是个子小，胆子也很小。现在？哪有小个子的女人呀。呵呵，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呀。”
　　‘怎么说我是个女人’这句话林老师对我说了几回了，我对此倒一点都不反感。因为她说的完全是事实。虽然在女人中她个子很小，可毕竟还是比我个子高，而且力气也肯定比我大。平日里，她在对我的言行里也尽显女士风度，经常帮我做一些对我来说比较困难的事，比如在高处钉一个钉子，或搬动一些较重的物品。特别是晚上，她的存在让我摆脱了恐惧的侵扰。所以我对她还是很感激的。但在嘴上，我却不愿吃亏认输。这时，我听她这么说，立刻反唇相讥：
　　“就是呀，就是因为你们女人个子再小也比我们男人高大，男人便老是被你们欺负，被欺负多了，胆子还能不变小啊。再说，男人胆子不小一点，怎么能显出你们女人的胆大和能耐呀？
　　和林老师相处久了，我们之间说话就随便起来了。平时，我喜欢和她打打嘴仗，通常她都讲不赢我，最后只会用一句‘好女不和男斗’，体面认输收场。
　　就是呀，她是女人，比我这个男人强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有些地方就得让着男人一点。这就是男女之别了，女人就应该大度一点，也应该接受男人在她们面前洒撒娇，耍耍小心眼。在男人面前适当地让让步，示示弱，会更显出她们性别上的强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