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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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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知道那天我妈为什么打我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晚我妈多喝了几杯。我不知道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让女人如此奢好,而且能让她们做出一些非常的事情。我很少看见男人喝酒,我自己尝过一点点,辣辣的,很难喝,所以一直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会这么贪杯。也许这种又辣又冲的感觉只有她们那样强健的身体才能接受,才能给她们旺盛的体力找点快感,找点刺激。
我第一次喝酒是在多多的婚宴上。
多多和燕子早就在筹办婚事了。我作为多多的好友,当然要去帮帮忙,凑凑热闹。结婚前一天,多多告诉我,这里乡间结婚有一个特殊的风俗——抢亲——就是结婚当天,新娘要把新郎抢到她家里去。多多说这里山高水远,村村寨寨自古民风强悍,匪民不分。这个强亲的习俗可能就是从土匪抢亲那里延续出来的。只是过去是男人抢女人,现在是女人抢男人,颠倒了过来。现在,男人就算几个凑一块儿也不敢去打一个女人的主意呀。
多多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正和包括我在内的一些好兄弟谋划着怎样做好抢亲的戏。我坐在一个角落里听着,知道了现在抢亲也就是图个热闹。一般是结婚当天,新郎在家里召集他的一班兄弟、好友,并事先把这些人告诉新娘。新娘会带着很多姐妹到新郎家抢亲,但这些姐妹一定要把新郎的兄弟全制服了,新娘才能最后抢走新郎。多多对我说,所谓制服,其实也是闹着玩,通常是那些女人扑进门来,如狼似虎的,男人们只好略作抵抗就被‘制服’了,但有一个规矩,就是女方制服男方时间用的越久,就要多付彩礼。一般会有一个公证人,当场计时敲锣。锣声每响一次,女方便要给男方一个红包。所以当晚多多他们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怎样让明天的抢亲过程长一些,给那些来抢亲的女人制造一点麻烦。
当晚一帮人七嘴八舌地在多多家谈到很晚,最后,坐在角落里的我听明白后,出了个主意,他们听了齐声叫好。多多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阿龙真是读书人,脑子好使。就照你说的办。”
我的主意很简单。我说女人一个个牛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我们来硬的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要用智慧。多多家和我家一样,进门后有一个院子,我让多多早早地在院子里安排很多男女老少站着,等燕子带着她的姐妹们一拥而进的时候,场面一定很乱。院子里人多,女孩们很难一下子就能辨出我们几个做兄弟的。这时候,我们几个就趁乱想办法溜出门去,然后拔腿就跑。四下散着跑。等女孩们回过神来,我们肯定跑远了。
我这招果然很管用。第二天燕子的那帮姐妹费了好长时间才把我们这些给多多做兄弟的男孩抓到,我是最后一个被抓回来的。当时我溜出门至少跑出去十几二十米远了,才听到女孩们大呼小叫地追了出来。我头都不回,一个劲地跑,渐渐地听到身后有一个脚步声越追越近。我心想这些女孩身高腿长的,我这样跑肯定很快会被追上的,于是一转弯跑进一条巷子,然后再左转右转的,一下子就把追我的女孩甩掉了。然后我跑累了,便放下脚步,边喘气,边在这些巷道里转来转去。最后我在一个巷口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一下子窜出来抓住了。我当时心想时间也耗得够多了,根本不做抵抗,任由这个女孩把我的手扭到背后,押着我走回多多家。
我一直不知道抓着我的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回多多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我身后扭着我的手,我只是听到她喘了很长时间的气,显然我在巷子里晃悠的时候,她一直在跑着满世界地找我。想到这,虽然此时我被她抓住了,心里却有一种胜利者的感觉。快到多多家门口的时候,我对女孩说别这样扭着我的胳膊了,我不会跑的。女孩并不听我的,但手上的劲减了几分,我得以扭头看了她一眼。
天呀,这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呀,顶多十来岁,比我也就略高小半个头,胸部平平,脸上稚气未脱。被这样一个小丫头抓着回来,刚才我心里那种良好的胜利者的心情一下子没了踪影。我心下一动,猛地一用力,竟真的挣开了小女孩的手。我撒腿就跑。但我没跑出去十来米,便又被女孩追上了。别看这就是一个小女孩,还真是比我跑得快多了。这回我有些狼狈,被女孩追上抓住后,直接被她扳倒在了地上。旁观的人在一旁大笑了起来。我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就是这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力气也比我大得多,完全可以压倒我。我显然只能被她‘制服’了。
当天后来我发现跟燕子过来抢亲的有很多都是十来岁出头的小女孩。我问身边的一个多多的兄弟,他说这是最近才这样的。早些年都是那些‘大’女人过来抢亲,男女差距太大了,一下子就解决了,不好闹,不好玩,所以现在喜欢热闹的女方就会带着这些半大不大的女孩来抢亲了。
“这也好也不好吧。以前那些女人抓我们,大家嘻嘻哈哈地,有时还可以互相调笑一下,你摸我一把,我也可以摸你一把。现在换成这些小屁孩,还真把它当回事,全力以赴呀,下手也没个轻重,一点都不懂有一个什么词,我想想——怜香惜玉。”
婚事热热闹闹地办完了,多多住进了燕子家。燕子家在我家旁边,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多多在一起的时间却比以前少了很多。多多现在是新进门的女婿,在家里要勤快一些,抢着多做些事,当然不能像在自己家做儿子那样自由、随便。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已经委身于女人,他的心思也一定会转移到这个女人和女人的家,因此我们之间来往少了,也是很正常的。
没有了多多的陪伴,我的生活忽然有点变了样,每天都会有大量的空余时间,不知道如何打发。虽然此时的我已经认识了村里大半的人,也熟悉了这里四周的山山水水,但我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陌生感和孤独感,身边没有了多多,这种孤独和寂寞突然变得强烈了起来。
家里人对我还是很照顾的,每天我都没什么事做。田间地头的事我干不了,家务活除了烧火做饭我不行(其实我就是不会烧柴火,做饭我还是可以的),其他还可以,但我爸和大姐夫也都没让我多做。这样,每天我除了看看书,便是在村里村外地到处走走。有一天,我一个人转悠着来到后山。后山很幽静,山脚下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两三个人那么高。那天我忽然来了兴致,爬上了这块石头。石头上面很平整,我便在那里躺下,手枕着头,看着天空,静静的。这种感觉很好,于是从那以后,只要天气好,我总会跑到这个石头上面躺一躺。看着天上流云匆匆,听着耳边风声鸟鸣,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世外之人。
一天,我躺在石头上正要进入物我两空的状态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些声响。我翻身起来,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快步走到离大石头不远的一棵大树下。两人四下略一张望,便躺在草丛里做起了男女之事。两人看上去都很急切,上衣都没有脱,只脱掉裤子,女的就急吼吼地把男的压到了身下。我立刻觉得脸上一阵发烧,转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最后在石头边停了下来。
“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一个女声钻进我耳里。我一听之下大吃一惊——这是我二姐的声音。
“我要坐在你身上。”
一个男声,显然是‘二姐夫’。
我一时间有点慌了神,躺在石头上动都不敢动。二姐和‘二姐夫’说了很多甜甜蜜蜜的情话,我听得浑身发热,满脸发烧。后来渐渐地他们谈起了我,说来说去主要意思大概是想让我尽快找个女人嫁出去。这样,把房间腾出来,他们也就可以正式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不用跑到这野地里来偷欢。
我的婚嫁的事是这段时间家里常常要谈起的话题,而且多多和燕子的婚事刚在我家旁边热热闹闹地闹腾了一回,对大家的心情都有点影响。我心里一直没把这件事当一件认真的事,但这天听了二姐和‘二姐夫’的谈话,我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是我占了他们准备结婚的房间呀。
当天晚饭的时候,家里人又谈起了我的婚事,他们的言语里多少有点着急,觉得我年龄也到了,但现在别说谈婚论嫁,也别说处对象,连个稍微来往多些的女孩都没有。家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还就是二姐不怎么说话。我心想二姐应该是心里有鬼,怕说多了会不小心说漏了嘴。但二姐后来说了一句话,让我感到她其实还是很疼爱我的。她说:“我们就别在这操这个心了。老四上次来说的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小弟最终是要到城里去过日子的。就算不再去读书了,至少也要嫁个城里的女娃吧。”
我妈听二姐这样说,看了二姐一眼,说:“你这话说的像个做姐姐的。我还怕你嫌龙伢子占了你的房间呢?”
“妈,你这是说哪里话。小弟是你的亲儿子,也是我的亲弟弟。”二姐说着,一顿,“我不急,我和我那位反正已经定下来了,早一天办晚一天办都行。”
“听你的口气,是不是已经占了人家男人的身体了,生米做成了熟饭,人家想跑也跑不了了?”
大姐正往嘴里扒饭,这时放下了饭碗,说了一句。二姐脸上闪过一丝只有我能感觉出来的尴尬,但口里却一点也不软。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和姐夫一定这样做过。”
“呵!我和你姐夫那会儿,是男人想占我们女人的身体。不过你姐夫挺规矩的,不欺负我。所以——”大姐说到这看了大姐夫一眼,“现在我对你也挺好的吧,从没有欺负过你吧。”
“不是说着小弟的事吗?怎么说到我了?”大姐夫低下头,说了一句,放下碗,起身便离开了饭桌,走到厨房里去了。他吃完饭了。
平时家里吃饭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男人们大多时候是不怎么说话的,而且吃饭吃得快。女人们喜欢边吃边聊,还常常喝点酒,那样话就更多了,吃饭的时间也就更长了。尤其是来和亲戚客人,女人们可以在饭桌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几个小时,男人们却早早下了饭桌,人多的时候男人甚至就不上桌吃饭(因为桌子小,做不下太多的人)。他们端着碗,到桌边夹点菜到自己碗里,便回到厨房找个小板凳坐下吃。我因为是家里的幺儿子,又是大学生,就算人多了,总会给我在桌旁留个位子。后来我留意到,那些早早吃完饭的男人们(包括客人)在厨房也互相有说不完的话,聊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通常他们声音都很低,不像堂屋里的女人们那样大声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