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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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吻非比寻常，非但柳轻罗自己，就连床外三人都惊住了。床上确有层层纱幔，可对金丹修士又算得甚么？战局当前，局眼正是柳轻罗，在场众人注意都凝在她身上，因而虽隔着紫青雪纱，这一吻在众人眼中却简直纤毫毕现。床上二人倒是不当如何，床外三人却尴尬至极，一时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落了。
音修朱弦、剑修丝竹尚未说话，那木道灰衣修士鸣蝉先嚷起来：“明月夜你干什么！首领说了不能碰她！！”
紫衣音修收功止音，拂袖收了筝琴。丝竹刚被她使神识拖出战场，还在调息，满眼鄙夷道：“脖子断了都堵不上你的嘴。”
鸣蝉：“你什么意思！首领说的…”
朱弦一叹，解释道：“好了。他未运功，你莫要多话。”
鸣蝉「啊」了一声，没忍住：“那他图什么啊？”
朱弦和丝竹双双看他一眼，俱是叹了一声气。
“他怎么比剑修还傻？”
“你么？呵。”
“什么意思？”
“你二人相差仿佛。”
“姐！——我总比明月夜强吧。他还侮辱战俘。”
朱弦一顿，瞥向纱帐，见前魔门刀修仍醉心战俘，这才低声道：“管好嘴，此事莫要声张。”
丝竹并不多问，点头应了。鸣蝉嘟囔道：“我们干嘛声张这个？他又没做什么。”
朱弦敷衍道：“正是。”也不管那头二人是缠绵还是对峙，令鸣蝉打坐调息，便静心运功助他疗伤。她其实做好准备，真气甫一探入，仍是微微一惊。
方才她虽起到至关重要作用，是击倒柳轻罗最关键的一环，却从始至终没有与她正面对战。音修单打独斗并无优势，多与其他流派修士合作，正面对战几乎必输。因而她虽暗惊柳轻罗神识薄弱却道心坚定，能够坚持如此之久、甚至在琴声下连败两人，着实天资纵横、厉害非常，对她究竟多厉害却并无正面感知。
直至此时真气探入，看见鸣蝉脖颈切面钝平，其间血液流转轻盈跃动，自成一副如画平面，竟隐隐有流风之蕴，终于有头皮发麻之感，后怕起来。
“若是单独约战，你今天已经死了。”她语音犹带后怕，声气低哑，“你颈上残有道韵。”
若非及时医治，就要原地仙解散丹，融于世间茫茫清风，归灵于天地了。
鸣蝉却是不怕，嘿嘿一笑：“死不了！这不是你俩都在么。”
他相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一旁剑修亦是如此。唯有为二人疗伤的音修还算美丽动人，但仿佛也只是常年抚琴、有些脱俗气质的缘故，单看面容实在普通。细瞧之下，三人眉眼相似得令人咋舌。
交谈之间，明月夜已携血衣战俘下地，撩起纱幔、行至三人身侧。原来目标风修已然晕厥过去。恐怕再磋磨下去亦无乐趣，他才舍得停手。
朱弦身为女修，对他此般行径实有几分厌恶。不过碧羽阁门人向来各扫门前雪，她无意多管闲事，只瞥过一眼，淡淡道：“你好了没有？好了便走罢。”
明月夜问：“空闻大师呢？”
朱弦平静道：“那佛修向来不愿掺和我们的事。”
“贼秃。”明月夜冷笑道，“如此阳奉阴违，何不趁早回通州去？”
他们所言的空闻，正是住柳轻罗对门那间的褐袍僧人，乃是梵音禅宗的佛修，修为已至金丹境圆满。
空闻出身凡人界，儿时受碧羽阁一位下界游历的前辈照拂，受其大恩。佛修渡心魔，其中极重要的一劫便是了却因果，他便是为还善因而来。可惜不如意事常□□，待他境界圆满，前辈已因突破元婴失败，寿尽还灵于辰霄了。该前辈生前一心向道，无亲无故，因而这情便还到了碧羽阁身上。
话虽如此，碧羽阁所掌大道为「杀」，同佛修实在不是那么契合。空闻不欲帮碧羽阁做杀人生意，可一来他有果须还，二来他修为高深，碧羽阁不忍心放过这个大好助力，于是两相商量，首领便劝服空闻，做下一个约定：二十年为期，以客卿身份留在中州境内，解决一些对他道途无损、对碧羽阁有害的小麻烦。
这是明月夜准备的一张底牌。虽八成用不上，不过可将事态推进到万无一失，有益无害。空闻以往还算配合，今日不知怎地，好似不愿与柳轻罗接触片刻，避如蛇蝎。非但不帮忙，甚至进门时差点打草惊蛇，让她发现不对。这般行事，明月夜多少有些光火。
鸣蝉捂着脖子，小声替佛修辩解：“我觉得大师不是有意的…他们禅宗人不是能看见因果线吗？”
他话多任务少，整日待在阁中，跟空闻还算熟络。
这话一出，明月夜忽怔住了。他神色奇异，不知想到什么，瞥鸣蝉一眼，望柳轻罗一眼，复又看向玉门。沉默片刻，又回到最先的话题：“好啦，我知道了。朱弦姐，我们走吧。”
四人一俘这便结伴出发。鸣蝉嘟囔一句：“谁又是你姐姐了。”这才最后落在窗外。而空闻已等候多时了。
方才数位金丹修士客栈斗法、甚有音修筝音错落，刀光剑影争鸣，灵气光华阵阵，声势浩大，已叫醒了半个琉璃城的修士。事已至此，甚至没了掩盖行踪的必要，何况柳轻罗情况特殊，耽误半点时间，说不准便逃了。几人随意敛息遮掩一番气息，干脆朝着城门外飞掠，直接进了琉璃城外的连环传送阵。
琉璃城传送阵构造特殊，共设九阵，三横三纵，中州三宗便占了三阵。入口靠右，碧羽阁阵法在左间最上方，一行人入阵之间，难免看见一些人，难免被一些人看见。譬如一藏青蓝袍的高个儿男修，见他们携人飞掠，驻足看了半晌。
这一通疾驰，及至传送阵蓝光闪过，一行人站定在碧月主殿，距离柳轻罗推门入客栈，不过相隔一个时辰。
行至此处，与朱弦三人及空闻和尚便没甚么干系了。其实，这次抓捕任务本是惊鹊的份例，若他出手，一人一刀足矣。不过他临时有事，腾不出手，这才改换到他们几个头上。明月夜是亲自同柳轻罗动过手的，知道若单打独斗，自己决计胜不过，因而举荐了正针对她弱项的朱弦。他在门内天字排行第三，朱弦姐弟三人一组，虽排行第四，就此次任务而言，却合适许多。
明月夜自己亦不清楚首领为何点他为负责人。
非要说的话，只能解释成他同柳轻罗打过一场，所以更熟悉情况…？
碧月殿深处是阁主居所，内引碧波瑶池，长廊两侧静水幽幽。他携昏迷战俘一路深入，耳闻寂不可闻的静水流音，只觉越是深入，越是安静，及至行到阁主门外，已是静到了万物消逝的寂寂之境。这正是与惊鹊相似，却比他更加可怖的某种道韵。——因为惊鹊修的到底还是「刀」，而阁主所修，是纯粹的「杀」道。
阁主元婴后期，杀道造诣已臻至化境。
他们手下人不大清楚具体原因，不过多少可以猜到。阁主杀道自突破元婴再无进益，他天资极高，剑术非凡、根基凝实，一路按部就班，突破化神本应顺理成章，却迟迟无法突破。门人皆猜测，是因为心境上出了问题。
不论她身上牵连什么其他旧案，阁主既参与其中，总要分一杯羹的。阴阳道韵体或许能刺激阁主杀道停滞的心境、…。
阁主居所已至。明月夜静立门外，垂目不动，数息过去，终于推门而入。
“阁主。”
门内唯有雪白静寂并苔青幽绿。一人背向房门，缥色长衣，身量颀长，宛如锋锐长剑。他不敢多视，垂头汇报：
“天字位三，明月夜。人已带到。”
“放上去罢。”阁主平静道。
他的声音似乎也蕴着剑意，冰凉冷冽，耳闻之而生痛。
放上去。哪？总不能是桌上、地上。明月夜一声不吭，将怀中人放上首领的床，复又退至门口。
缥衣男子仍背向房门，平静地注视眼前一展静影玉璧，似乎并不在意他、也不在意珍贵的战利品。甚至并不打算看上一眼。明月夜心想，那你何必把她放自己床上呢？干脆送去雪融堂治伤不就好了？腹诽半途，忽听首领道：“我记得你使刀。”
明月夜道：“是。”
首领又道：“如何？”
明月夜知道他在问什么：“…弟子刀法尚未臻至化境，似是并无进益，实是暴殄天物了。”
“嗯，你远不如他。”首领并不意外，语中似是侮辱，却说得无喜无怒，没有丝毫情感波动，“本应当让惊鹊去。”
背对着明月夜，他忽平静一笑，“不过惊鹊去不得…他比你还差得多。”
明月夜隐约知道首领两次比较说的不是一回事。
是不是一回事他都听不懂。听懂了没好处。
阁主大概也不指望他明白。
一室寂白，幽绿蜿蜒。缥衣青年背向玉璧，走向万年灵木床，缓声道：“你退下罢，我来同她聊一聊。”
不待明月夜听清，便倏忽挥手，将他赶到门外，徐徐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