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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不明夜市(一) ...

  •   黎姳推开厢房门,暖黄的灯光和略显嘈杂的谈笑声便涌了出来。

      只见众人围坐在桌边,竟都还没睡。

      韶音邀黎姳和纥骨颜在桌边空位坐下,桌子上留了一些饭菜:“你俩没吃饭,肚子都饿了吧。”

      黎姳拿起筷子开始闷头吃起来,纥骨颜只是端着茶水喝了几口。

      “哟,二位夜游神可算舍得回来了?”

      陈晏最先瞥见他们,嘴里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地调侃道,“再晚些,大师兄怕是都要去楼管家那儿敲锣打鼓要人了。”

      陈九卿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温和却带着询问看向纥骨颜和黎姳:“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黎姳:“我们去的路上碰见了慕家那位三小姐。”

      韶音:“你说的是那个慕绾?”

      黎姳:“我俩产生了一些误会,之后师父过来解了围,为了尽地主之谊,便带着我们去了她的住处,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我还瞧见了风月主的画像呢。”

      众人惊呼:“风月主?”

      袁满更是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凑到黎姳面前,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双手抓住黎姳的胳膊摇晃:“真的吗真的吗?长什么样?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黎姳被她晃得差点噎着,好不容易咽下米饭:“想什么呢?就是个很厉害的女前辈,眉眼和慕绾倒有六七分相似,不过气势更足,看着就不好惹。”

      她说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纥骨颜,见他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像是对这场对话毫无兴趣。

      韶音:“听闻慕三小姐手中那柄‘昭矣’宝刀,能将火功与刀法融合得炉火纯青,乃是上品灵器,十分了得。”

      “怎么就抓了一半?你不准耍赖!”

      关书珏气冲冲跟在陈晏的屁股后面,她的诉求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是想让陈晏给她抓满灌的萤火虫。

      陈晏正试图猫着腰从她身边溜走,被关书珏一把精准地拽住衣袖,一脸无奈,双手合十作讨饶状:“小祖宗,赌约里又没说必须是今天完成,饶了我吧?”

      关书珏:“我今天就要。”

      陈晏:“人萤火虫大哥都睡着了,谁有空出来给我抓?”

      他哭笑不得,试图掰开少女的手。

      黎姳看得有趣,“他俩又赌什么了?”

      袁满:“陈晏自己想的一个游戏,把自己拽坑了啦。”

      陈晏:“什么啊,她这小丫头老是不按规则进行,我能有什么办法?”

      黎姳:“什么游戏?”

      袁满:“就是个简单的抢杯子游戏。”

      陈九卿摇摇头,打断争执,将话题拉回正事:“明天需要去一趟不明夜市,既然苍玉的下落稍有眉目,接下来便是等待乾坤道人现身。”

      纥骨颜:“三手还在客栈照顾阿玲,他刚刚放信跟我说病人情况好转,但情绪不好,他需要人手。”

      “所以——”

      陈九卿瞬间明白纥骨颜的意思:“要安排马车,附近人多眼杂,需要尽快把她送回北境。”

      黎姳放下筷子,接过话头,“我去。”

      纥骨颜:“你去做什么?”

      黎姳:“我去帮忙啊,”

      “反正我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太吵了。”

      陈晏眼珠一转,立刻举手,显得格外积极:“那我陪她一起去吧!有个照应,万一路上突发什么意外,我还能应付一下。”

      他说着,朝黎姳眨了眨眼。

      纥骨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那冷淡的视线在陈晏和黎姳的身上徘徊。

      陈九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务必注意安全,切勿让旁人察觉阿玲的行踪。”

      ……
      翌日,黎姳起得稍晚,推开房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陈晏一人在练剑。

      “无妄”在晨光中穿梭,身随剑走,衣袂翻飞间隐约已有了几分气象。

      这是一套祈圣门独有的御器功法,与纥骨颜这类剑修相比有很大不同。陈晏传承了祈圣门的独到心法,将手中的剑看做一个法器,操纵时更多的在于一个“御”字,所以剑法偏于表演性,注重剑术套路动作的连接与过渡;而纥骨颜这一类唯剑大道,在于一个“形”字,这个“形”是形成的“形”,大多剑法凌厉,极具攻击性,他们毕生所学的不是手中能看到的剑,而是只取剑法的剑义,这也是心剑的部分含义。

      黎姳抱臂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心下暗忖:这小子看着吊儿郎当,剑道天赋倒是不俗。

      她下意识地握了握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柄普通木剑,手也开始不自觉跟着陈晏的招式比划起来。

      陈晏一套剑法练完,收势回剑,气息略喘,他注意到倚门而立的黎姳。

      黎姳上前问:“其他人呢?”

      陈晏微微一怔,随即扬起笑容,“楼管家今早把他们叫去沈家堡了。”

      “我估计是因为参赛名单的事情。”

      黎姳:“你怎么不去?”

      陈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长剑归鞘,走到她面前,语气调侃:“诶?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把昨晚自告奋勇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可是你说要去帮忙护送阿玲的。”

      黎姳:“那还不快走。”

      她率先朝院外走去。

      两人并肩朝慕府侧门走去。

      晨光透过布满寒霜的枝叶缝隙洒下,在陈晏肩头跳跃,他侧头看向黎姳,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练得如何?”

      黎姳:“什么?”

      陈晏:“剑法啊,”

      “颜兄教你到了哪一步?总该有些进展吧?”

      “心法学了一些,基础招式也差不多了。”黎姳答得含糊,脚步不停。

      陈晏追问道:“昆仑的本门心法呢?他可曾传授?”

      黎姳:“还没有。”

      黎姳终于偏过头,狐疑地瞥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晏立刻换上那副痞气的笑容:“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以后一定要打赢我么?”他学着黎姳当初的语气,随即挑眉,“你这进度,我自然要关心关心,万一你偷偷努力,赶超了我,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黎姳:“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说过会打败你,就一定会,你只需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别哭鼻子就成。”

      “哟呵,”陈晏被她这句话逗乐了,“这么狂?”

      “狂吗?”黎姳回以一笑,眼神清亮,“我说的可是事实。”

      陈晏收敛了几分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一直很好奇,你爹那么疼你,放着养尊处优的小姐生活不过,为何非要走上这条路。”

      黎姳脚步一顿:“这条路怎么了?”

      “对啊,这条路怎么了,路上有黄金么,为何非要过来掺一脚。”陈晏的声音不知何时慢慢低沉下来,“你难道真的没有心么?”

      黎姳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斥责她为了出来闯荡,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考虑。

      她蹙眉道:“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爹很支持我的。”

      “况且,家人并不是束缚你脚步的累赘,她会扶稳你,往上走。”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他脚步猛地一滞,眼神有瞬间的恍惚,随后话锋一转,“你与颜兄是之前就认识么?”

      黎姳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当然不认识,我什么时候遇见他的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陈晏:“可我听说他玉面剑星从不收徒,为何偏偏对你……就三言两语应下了?”

      黎姳:“什么叫三言两语,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他的。”

      陈晏:“我倒想听听是怎么说动他的?”

      黎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挺直腰板,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一脸“快夸我”的得意表情:“当然是因为我天资聪颖,身负罕见慧根哇!”

      她眨了眨眼,“他一眼便瞧出我是个好苗子,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岂能放过?”

      陈晏:“嘴巴果真厉害。”

      “千栗山后山真有鬼?”

      途中路过几个仆役正低着头洒扫,只听得隐隐约约的嗡嗡声,

      黎姳和陈晏不约而同的暂停了对话,竖起耳朵往前走,便能听得清七七八八。

      “对啊,专门吃人皮喝人血,可吓人了。”

      “最近在山上可死了好几个……而且都是女子。”

      “专门抓些年轻的姑娘吃。”

      “你们可得小心点,有事没事别去山上乱跑。”

      黎姳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最近的后山传闻,因为就发生在附近,所以大家都莫名有些恐慌。

      穿过一道拱门后,一个身影便俏生生地拦在了路中央。

      待看清来人,黎姳有些意外,“三小姐?”

      跟在身后的陈晏眼中多了一丝讶然,将跟前这个女子打量了一番,心道这便是黎姳昨日提到的慕家三小姐慕绾。

      慕绾嘴角噙着笑,目光直直落在陈晏身上,自动略过他前面的黎姳:“陈公子,这么早是要去哪儿啊?”

      陈晏脸上习惯地挂起防备的笑:“原来是三小姐,早啊,我们有点私事,要出府一趟。”

      慕绾笑了笑,目光这才似有若无地扫过黎姳,然后又回到陈晏脸上,“巧了,我正有事想请陈公子移步一叙,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她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完全没有给她二人反应的机会。

      黎姳心里嘀咕:这慕三小姐一大早堵在这儿,就为了找陈晏?看这架势,可不像只是简单叙叙。

      她看向陈晏,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陈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碍于对方身份,只好对黎姳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低声道:“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黎姳点点头,看着慕绾领着陈晏,拐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径。

      时间一点点过去,却还不见陈晏回来。

      她正有些不耐烦,却见慕绾独自一人从小径尽头转了出来,步履轻快,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三小姐,”黎姳直起身,“陈晏呢?”

      慕绾走到她面前,“哦,陈公子啊?他遇上一位故人,正聊得投机呢,怕是还要些时辰。姑娘若有急事,不妨先忙去?” 她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瞥向不远处一栋被竹林半掩的独立小楼。

      故人?在这慕府深处,陈晏能有什么故人?

      还偏偏是这种时候,在这种僻静地方?

      而且慕绾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方才还非要拦下陈晏,此刻却一副“你随便,不必等”的样子,甚至有点急于打发自己走的意思。

      黎姳露出一抹好奇的笑容:“故人?那倒是巧了,不知是哪位故人,我也许认识呢?正好也去打个招呼。” 她边说边向前走了一步,像是真要过去。

      慕绾侧身微微拦了一下,干笑道:“呵呵,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受人所托,传个话罢了,想必是些私事,姑娘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她越是轻描淡写,黎姳越是觉得有问题。

      “哦?传话?”

      黎姳脸上的笑容淡去,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起来,“三小姐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可是特意请他去的,怎么,现在又变成只是传话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人,让慕三小姐如此费心?”

      慕绾被噎了一下,“姑娘这是何意?难道我还会害陈公子不成?你未免也太过多心了。”

      “害不害的,亲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黎姳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闪,便已绕过慕绾,径直朝着那栋小楼疾步而去。

      黎姳循着那细微的动静,很快找到二楼一间房门虚掩的客房,她猛地推开门。

      只见屋内,陈晏脸色异样潮红,眼神迷离涣散,额发被汗水浸湿,正被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紧紧缠着。

      那女子的手几乎要探进陈晏松散的衣襟,身体如水蛇般贴着他。

      黎姳察觉出陈晏应该是中了某种迷情之术,呼吸急促,浑身无力,他用仅凭残存的意识在勉强躲避,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女子见有人闯入,先是一惊,待看清黎姳,“哪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敢坏本小姐好事?!滚出去!”

      黎姳像是没听到,直接忽视,快步过去,伸手抓起他的胳膊就走。

      刚踉跄着走出房门,就看见慕绾站在不远处廊下,脸色不太好看。

      随后便径直朝府外走去。

      街道上行人还不多,偶尔有几个摊贩好奇地打量着他俩。

      一个脸色潮红且脚步虚浮的英俊公子,和一个一脸不耐烦却稳稳支撑着他的清秀姑娘。

      冷风一吹,陈晏似乎清醒了些许,但药力未完全褪去,身体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大半重量还靠在黎姳身上。

      他艰难地晃了晃脑袋,声音沙哑地开口,“……多谢,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是麻烦下次就长点心眼,”黎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省力些,“那女人什么来头?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慕府里给你下这种药?”

      陈晏闻言,他闭了闭眼,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她……叫柳似弦,曾经……算是我父母订下的未婚妻。”

      黎姳挑眉,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现在已经不是了。”陈晏解释道:“我早已决心追寻仙道,毕生并无娶妻之意,很早便与家中说明,也已退还了信物,解除了婚约。只是……她一直不肯接受。”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困扰,“这次来到这东虞,本以为能清静些,没想到她竟一路追了过来……我猜,多半是我爹娘不忍心彻底拒绝她,私下透露了我的行踪。”

      黎姳顿了顿,想起慕绾,“可这三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帮柳似弦设局?”

      陈晏:“柳似弦的父亲是鄞都的高官,慕家是颂孤州的世家大族,两家或许早有往来,她们年纪相仿,自小认识成为手帕交,也不足为奇。”

      黎姳哼了一声,没再评价,两人一路说着,终于来到了三手和阿玲暂居的客栈。

      医修程三手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到他们,尤其是状态不佳的陈晏,吓了一跳:“陈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路上遇了点小意外。”黎姳简短地带过,看向床上依旧昏睡的阿玲,“她怎么样?能移动吗?”

      程三手连忙点头:“情况稳定多了,就是心神受损,一直昏睡,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事不宜迟,三人小心翼翼地将阿玲安置在铺了软垫的马车里,陈晏服过程三手给的清心丹,又调息了片刻,脸色好了许多,勉强能驾车。

      黎姳和程三手则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侧,可刚要出发,数道黑影从两侧屋檐落下,二话不说直扑马车。

      为首之人目标明确,一掌拍向驾车陈晏,掌风凌厉,逼得陈晏不得不翻身躲闪。

      其余几人则迅速攻向程三手和黎姳,招式狠辣,意在牵制。

      剑光掌风交错,顿时在狭窄的巷子里激斗起来,陈晏毕竟余毒未清,气力不济,一时间竟被对方缠住,落于下风。

      程三手修为稍弱,被两名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只能勉强自保。

      同黑衣人趁乱掀开车帘,将昏睡的阿玲拽了出来,扛在肩上,越过屋顶逃离。

      黎姳迅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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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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