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不明夜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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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发没发现，最近的天气越发寒彻。”
陈九卿在望着天边的挂着的圆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说素秋不冷，而是太冷了，
今早他们从客栈出来，沿着岳梨坡往下，一路的青苔小阶都铺了霜，那路边的丛树都还未见得完全败黄，倒开始刮起凉飕飕的寒风了。
前去不明夜市的路上，夜里，冷的更不必说。
“嗯。”韶音搓了搓手，嘴里哈了口热气。
“我们浩良山山脚下的那些村子就是因为寒潮而受困的。”
袁满缩着脖子，心里疑惑，“可还未入冬啊。”
陈九卿有些敏锐的停了步子，“我总觉得，过不久，隆冬将至。”
隆冬？
这才哪到哪啊？就要入隆冬了？
“甚怪，这到底是为何？”
“北境。”
这两个字让大家都竖起了耳朵，纥骨颜继续解释，“许是受了北境的影响。”
“不是之前慕氏说北方边境有些小骚乱，一些长居的百姓也因此受了难。”
所以，才会波及南下百里开外之地，这意思是若是北方势力过大，颂孤州上下就要提前入冬了吗？
“之前不是说已经暂时安定下来了，看来还是有很多潜在的隐患，不知慕氏这次要作何应对。”
韶音一面说着，一面顺着纥骨颜的目光看去，北方，黑压压的一片，就能看见几个连绵山头，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再怎么也不该咱们瞎操心，慕氏这么一个大家族，当然一切有自己的打算，不可能让百姓受难，我们在这乱猜有什么用？”袁满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神情，无所谓地评了一句。
陈九卿倒希望自己是在瞎猜。
“若是没有极凛寒境，那颂孤州的百姓就不用日日担忧，北境的村子也可安然过冬了。”
颂孤州北方有三境，先是北境，再往里就是无穷境，而最北面就是无人知晓的极凛寒境，
那里面死过很多人，没有人能活着回来，都说里面是吃人的怪物。
于慕氏而言，是战场，可于陈九卿这群没有御火能力的人而言，是禁地。
苻子然叹了口气，“极凛寒境这种禁地，就算是慕氏也无法，凭着死界才让颂孤州苟活了七百年，怎么可能轻易踏平。”
“禁地禁地，总是要进滴。”
哎，这胖子引以为傲的谐音梗。
袁满翘了根白白胖胖地小指头，随脑袋同频率转圈，“众所周知，禁地就是拿来被人闯入的，那儿可是天才的家，是必经之所。”
那讲话的小腔调儿拿捏了几分‘满腹经纶’的得意，“你没看那些话本子里写，禁地这种东西，只有闯过了才叫强者。”
“哎呦！”，
关书珏从后踢了胖子一脚，学着陈晏的语气道：“你小子，命是不想要了是吧，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送坟里头，让你好好观摩一下人界真正的禁地。”
袁满捂着脑袋在队伍里到处逃窜，痛呼，“我说的是高手。”
他见关书珏没有在追打，又神气起来，双手一抱，吸了口寒气，
“这地方留给他们去闯，咱们这种资历小辈，还是留着小命继续苟活，打打下手，给他们擦擦屁股。”
“几位道友，可要入市？”
从幽暗地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老妪，声音森冷低哑，把众人吓了一跳。
趁着月光还没隐匿，仔细看了老妪，脸上带了个青白脸谱，还是个阴森笑脸，大家又是一骇。
不明夜市有一看门人，只要经看门人过眼，便可入。
袁满冲在前面，“阿婆，您寻思呢？我们都搁这站半天了，不是入市的难道是过来打秋风的吗？”
“哎呦！”只见袁满一声哀嚎，差点被不明方向的力扑在地上。
他腚上那一脚还是关书珏踹的，
关书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一路都在说话，这哥们的嘴实在是太密了。
她都后悔怎么同意把这胖子一同带下山的。
却见阿妪又道：“已经决定了吗？”
“确定？”
众人互相看了看，这故弄玄虚地话让漆黑的夜添了分可怖，
“在此之前，老身有个问题想问诸位。”
陈九卿躬身：“请问。”
“十年前我老伴曾在这里当过户司，负责在镇上施救，他有个问题一直困扰至今。”
“有次山体崩塌，村里很多人都被压在石头下面，有一块巨石压了约莫九个人，他想解救，有两种方法，第一种，那块石头若是搬动，就会压死一个，若是换一种方法搬动，便会压死另外八个人，但倘若不搬，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石下。”
“是以，该如何抉择，少年们？”
“……”
众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不语。
袁满眼珠子一转，“我……我们可以把石头抬起来……这样谁都死不了。”
“……”
阿妪未说话，
韶音有些难为，“一定要选一个吗？”
“……”
老妪还是未曾答话。
袁满：“肯定是尽自己的力气救更多的人。”
也就是说尽可能救那八个人，总好比为了救一个人而放弃八条人命。
可大家却很犹豫，他们在想如果自己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该会有多无助，难不成一个人的命会比八个人的命要轻吗？
关书珏：“我选择撞死在山下，大家一块儿死。既然那么没用，连救人都要二则一，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必搬动石头。”
纥骨颜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若我是那户司，我会立刻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手，以最快速度在那块巨石周围挖掘支撑，开辟通道，优先确保巨石稳定，防止其进一步下落造成更多的伤亡。然后，根据被压者的具体位置以及伤势轻重，制定详尽的救援顺序，逐一施救。”
大家惊讶，纷纷看向说话的人。
韶音点头应和：“救一人而弃八人，是冷血，救八人而弃一人，是失职。”
这也是她和陈九卿一直在犹豫而没有开口的原因。
人力或有穷尽时，但若因惧怕艰难或可能失败，便从一开始就选择牺牲部分人，那便失了为救者最初的本心。
陈九卿点头觉得有理。
有时候看似是二选一的难题，其实可能是他们自己把路想窄了。
十年前的户司因此困扰至今，并非因为选择错误，而是因当时或许受限于条件、时间或认知，未能穷尽所有可能的方法，事后追悔，方成心结。
老妪默了片刻才说话，“不明夜市，买卖互利，讲求缘分，缘之所起，则入，缘之所弃，则禁。”
“夜市不限人，却又限人，几位，可有准备好？”
说完，老妪躬身退后几步，给几位少年让了路。
陈九卿停了下来，问：“那阿翁是如何抉择的呢？”
老妪默然，许久，“这不重要。”
一团乳白色雾气顷刻消散，一条灯盏石径浮现在几人面前，
石径直通不明深处，看不到尽头，路边是被两丛高大的林子聚拢覆顶，密到月光都没渗进去多少。
袁满眼睛一跳，“这弄的跟要咱们几个身先士卒一样。”
“谁要跟你士卒。”
关书珏撞开袁满，翻了个白眼。
沿着石径走去，越往里走，月光就渗进来的越少，再多走一会儿，就直接没什么光亮照明路边了，除了石径上两排灯盏微弱的火光，将石径照的通亮，其他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那灯盏上的火被冷风猛地一吹竟也不灭，袁满顿生起好奇心，什么火竟然吹都吹不灭？
他俯下身正想凑近去看，突然一阵怪风吹来，灯盏的火起了火势，差点扑在袁满脸上。
袁满吓得向后仰，脚一滑，滑出了石径，
他原以为路边是实心的，却没想到竟踩空了！
他随手抓住石头，整个人都垂在半空，
纥骨颜和陈九卿见状立马拉住袁满的手腕，一边一个，
“这下面是空的！”袁满吓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才被人拖拽了上来。
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脚下的并非是石径而是狭窄的石桥，周围黑暗处是看不见的深渊，
陈九卿皱眉大声惕道：“大家好生看路。”
此话一落，大家都好像不太知道怎么走路了，不知怎的就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始歪歪斜斜起来。
人嘛，心里一旦有了未知所惧，便不能坦然跨步了。
而后，慢慢地便熟络起来，找回了先前在小峰脉历练的感觉，不就是单走独木桥嘛，对于他们几个来说不算太难。
但关书珏就难了，走起步来颤颤巍巍，就算是一只手拉住陈九卿的后衣摆，可她那两只小腿还是抖得实在厉害。
陈九卿看着关书珏眨着葡萄眼，泪汪汪地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已经尽力了，她只能走到这里。
“大师兄。”
片刻，陈九卿便明白了意思，给出了后背。
“我也要抱！”袁满从后面急匆匆发出求救。
“我，我也是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儿！”
“……”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回他。
只留袁满一个人立在悬空石径之上，
可恶！！！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倏地，没来由的一阴风从袁满的衣襟里钻进去，令他打了一个激灵，
他见四面无人，又乌漆嘛黑地，只有两条鬼火似的光线铺成的石径，心里的委屈一下子被恐怖的气氛吓没了。
“灯爷，我问你一个问题哈。”
“若是让我往前走就朝前摆个头，若是让我回去，你就朝后摆个头。”
接着，袁满屏住呼吸，静等了半天，
那火苗愣是一点未动。
我去，
“啥情况，让我等死啊。”
“你也耍我，坏蛋！”袁满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一盏灯，那灯盏立马就掉了下去，
袁满见烛火逐渐隐匿在深渊里，才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心里一下子就舒坦多了，准备转身走。
蓦然，阴风刮过，眼前灯盏骤灭，石桥崩塌，而后人也跟着坠入石桥之底。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