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少帝闯书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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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少帝本人并不知道东始山最近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那一日阿灼在试剑大会场内疼得昏死在玉礼怀中的时候，他高高举起滚烫的暖锅，就要冲着那小白脸一张俊俏但令人生厌的脸上泼下去！
可阿灼不让。
阿灼被小白脸、臭长虫抱走了。
他想去追，蓝姑不让。
西王母让三青鸟在他房门口守着，愣是半步都不让他出去。
他气得要死，成天跟三青鸟打架。
小少帝还没有长成巅峰，这一代少帝又格外爱折腾自己，愣是被三青鸟打得鼻青脸肿都出不去。
少昊咩咩哭。
“老子！老子就想去看看阿灼啊！”
“凭什么不让老子去啊！”
“臭鸟！死鸟！”
“三青哥哥求你了。”
三青：“……”
诚然，三青鸟耐得住西山少帝跟他打得不可开交、成天打、一天七八顿都没事。
但耐不住西山少帝撒娇半点儿。
因为着实反胃。
三青鸟一手抚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艰难之中才肯告诉少昊：
“少帝，东始山最近不太平，您别去添乱了。”
“元灼跟那大公子都被关进了藏经阁里面。”
“说是那大公子残暴不仁，将一个得罪过他的同族杀了，做成了鱼尸。”
放他娘的狗屁。
少昊压根儿不信。
他虽然不待见那小白脸、臭长虫，但到底那人是跟自己结结实实、实实在在打过好几场的家伙，光明磊落、爽快得很，不会是做那种阴损至极之事之人。
西山少帝气得不行，怒斥一声：
“没用的小白脸！老子去说！”
三青想拦他：“少帝！娘娘说了不让您去！”
西山少帝从善如流：
“三青哥哥，求你了。”
三青：“呕……”
西王母坐下神使三青鸟终究还是在那日把自己几百年的修为都快吐了出来，吐得眼冒金星，吐得天旋地转，吐得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再也拦不住雄赳赳、气昂昂就杀向藏经阁讨说法的西山少帝。
却说少昊这边正风风火火往藏经阁走，化身一道艳丽至极的火流星，直冲着藏经阁方向射了过去。
结果谁成想，半路星光璀璨，又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另一颗火流星，速度极快，冲着他的面门就来了。
少昊：“……”
少昊：“诶！不是！你等等！老子……！”
他话来不及说完，两颗流星撞在半空中，炸出了一片火树银花！
西山少帝眼前青一片白一片，直翻着白眼，只觉得东始山风水着实讲究，这月亮都能打转。
肚子被撞得生疼，肋骨都麻了。
什么玩意儿啊？！
一低头，瞧见了一个姑娘。
姑娘那一身衣裳几乎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月白色了，全是烟灰泥土，脏得不行！衣角不知道破开了多少处，脸上也尽是灰土，活像是从灰堆里面刚刚钻出来的。
怀里还死死地抱着个灰扑扑的土炉子。
西山少帝刚想开骂。
风吹开了姑娘凌乱一片的发丝，月光终于不再天旋地转，照亮了姑娘憔悴的面容。
少帝：
“罗衣……？”
藏经阁上上下下都设了结界，只能东山龙族的小辈施法做通行口令才能进入，此时此刻更是因为关押着东山大公子、烛阴神君玉礼殿同他那暧昧不清的符离神君元灼二人，连通行口令都没了作用。
于是西山少帝再天大的面子也只能抱着不省人事的北冥仙子罗衣翻墙。
少昊骑在墙头上，冲着结界大喊：
“阿灼！小白脸！出来看看罗衣去哪个火堆里头打滚了！”
他话音刚落，结界里面就爆发出巨大的吸力，像是伸出了一双巨大的手，一边堵着少昊的嘴，一边就把两人猛地吸了进去！
少昊：“？？？”
藏经阁内，书架林立，典籍浩瀚如海，每一卷书册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力量。
那秃头老夫子正施展着分身术，一边一个，分别敲打着玉礼和元灼两个。
岑夫子不愧是东山龙族多年历代名号响当当的传奇，就算是看押期间也并不忘记自己的教育事业，积极投身教化这俩不省心不听话的小辈，当的上一个润物细无声。
一边的岑夫子温文尔雅，手持书卷，正耐心地教导元灼读书习字。他的声音温和而亲切，仿佛春风拂面：“小阿灼，多漂亮的小鱼啊！天赋极高，学得多快啊！只需稍加努力，痛扁玉礼不成问题，咱们要在文化高地上鄙视他！”
教育传奇不愧是教育传奇。
前些日子连说话表达都还结结巴巴的元灼，此刻笔下挥毫落纸，写得一手漂亮好字，连说话都相当流利：
“多谢夫子夸奖，元灼日日勤勉，定不负所望！”
岑夫子骄傲万分：“好啊！真好啊！小阿灼就是聪慧！”
另一边的岑夫子却截然不同，他神色严厉，手中握着一根竹杖，正严厉地教导玉礼法咒。
玉礼赤着上身，上面全是密密麻麻被鞭笞出来的痕迹，不知道已经被罚了多少遍了，即便是玉礼这个修为的，此刻捏着诀印，双手都在颤抖，大汗淋漓得很。
岑夫子声音冷峻而威严，一副嘲讽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凶巴巴的：“玉礼，你怎么回事！教了你那么多遍的法咒还不够熟练！你这样子还想去封印吉神泰逢，给人喂一嘴都不够塞牙缝的！浑小子！让你浪！”
玉礼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中捏着一道咒印，咒印上的符文微微闪烁，却始终无法稳定下来。
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死老头，你离阿灼远些！”
岑夫子一竹竿又打了上去。
“阿灼！”玉礼万分不服气。
岑夫子胡子朝天翘：“没出息，就知道撒娇！”
玉礼哼了一声，委屈巴巴看了元灼一眼。
元灼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给玉礼擦擦汗，又轻轻在玉礼脸颊边亲了一口。
灵力光芒暴涨，成了！
玉礼得意洋洋地收了手中功法，搂住元灼的腰，得意洋洋冲着岑夫子挑眉：
“我厉害吧！夫子！”
岑夫子神色复杂：“……”
元灼愣愣地看着玉礼手中逐渐消散的符文。
玉礼把头闷在他的肩窝处，撒娇道：
“阿灼，我在努力的。”
元灼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昊呆呆看着这一切。
“我说……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罗衣先？”
可怜的北冥仙子跋涉千里万里，灵力都耗干净了，此刻软绵绵躺在藏经阁里面用书堆成的简单床榻上，满头满脸都狼狈不堪。
元灼伸手探查着她身上的伤势，缓缓道：
“没有受伤，只是灵力枯竭，需要休养。我先将她唤醒吧，她似乎有话要跟我们说。”
说着，就默默调动法力，星辰点点碎碎，逐渐汇成柔软的绸缎，渐渐包裹住了罗衣的身躯。她紧蹙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一旁的少昊跟玉礼抱着她怀中的香炉，研究半天。
岑夫子道：
“这便是——博山炉！”
玉礼凝视着博山炉，神情严肃。
博山炉回来了，罗衣回来了。
无痕和谢明呢？
若是他们出了事……
玉礼已经捏好了召唤长风剑的咒印。
无痕和谢明……不能出事！
少昊却是不太清楚状况：
“博山炉？什么稀奇玩意儿？你们找这个做什么？要炉子的话老子那儿有一堆玄精铁，打一个就是了！”他戳了戳炉身，抬起了炉盖，抖落出来一堆灰：
“什么老古董，破成这样，烧什么都烧不成了。”
玉礼眼尖，道：
“你别动！里面有东西！”
博山炉青铜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碎。炉身上的符文早已黯淡无光，只有偶尔闪烁的微弱光芒。被少昊戳开的炉口微微敞开，一缕缕青烟从炉中缓缓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气息。
炉心深处，一个微小的漩涡静静地漂浮着，漩涡的边缘闪烁着淡淡的银光，仿佛无数细小的星辰在其中流转，时而凝聚，时而消散。
是一个“境”！
博山炉竟然能炼化虚妄境？！
玉礼脸色十分难看，有些着急地伸手去拨开漩涡下方的一堆灰烬。
坏了。
玉礼捧出了一颗龙丹。
龙丹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青白色的光芒与墨色的纹路交织在一起。青白色的光芒微弱而纯净，而墨色的纹路则如同一条条细小的蛇，缠绕在龙丹的表面，补齐了那坑坑洼洼的裂痕。
少昊倒抽一口凉气：“龙丹？！我靠这是龙丹？！”
“是……无痕的龙丹？还是谢明的？”玉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不敢确定。
东山龙族天生龙丹，那是龙族的心脏之处，灵脉汇集之所在、灵力充盈之处。
每一颗龙丹的颜色都是跟龙身一个颜色。
他曾经见过无痕真身的模样，那是一条很健硕的小青龙。
谢明却是个不愿意随意露原身的，平日行走，只有脑袋上顶着的灰色龙角。
而面前的龙丹。
不同寻常。
“都是……”
罗衣声音沙哑，虚弱地靠着元灼的肩膀，才勉力起身。
元灼轻轻给她输送灵力，却被罗衣扼住了手腕：
“阿灼……快要来不及了……”
元灼一愣。
玉礼坐她身前，问：
“什么来不及了？”
罗衣将他们一行去到鹊山的事情都慢慢讲完了。
她看着玉礼掌心的那颗龙丹，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明是博山炉器灵的身份已经让他们感到十分震惊。
更何况是……
罗衣哽咽道：“原来那封印二百年前就已经松动！我看到那幽浮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幽浮只会出现在落荒山附近，那是随着封印一同被禁锢在中岳的存在！按道理来说，不可能随意逃逸而出的！”
元灼凝眉。
“阿礼。”
他轻声喊玉礼。
玉礼应道：
“此事……有太多蹊跷之处了。”
罗衣垂眸，道：
“我也知道……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乱了！但幽浮已经出现，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启程前往落荒山！”
玉礼却没有首先答应。
而是转头问岑夫子：
“夫子，无痕和谢明，还能救得回来吗？”
岑夫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皱着眉头从玉礼掌中拿过了那颗龙丹，探查一番后，道：
“小无痕肉身已毁，龙丹也只存了些许魂魄，需要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修补。他的龙丹本就有裂缝，按常理来说，应当随肉身消散的。”岑夫子的声音苍老，“只不过……博山炉的器灵神魂补齐了这一块儿，都得养着啊。”
玉礼接着道：“好，要如何养？”
岑夫子思忖片刻，转头问罗衣道：“你方才说，小无痕入虚妄境之前被幽浮咬了一口？”
罗衣颔首：“是！幽浮有毒，当时无痕斩断一臂，才进的虚妄境！”
岑夫子叹了口气，道：“肉身已部分成毒，再修回来也是不全的。这虚妄境虽已被炼化成熔虚之境，但那一部分的肉身也存了进去，即便是再修成新肉身，也如跗骨之蛆，斩不干净的。”
少昊问：“什么毒那么霸道？”
元灼答他：“幽浮之毒，吉神泰逢……有毒。”
玉礼挑眉：“他确实有毒。”
玉礼上前，对岑夫子道：
“老师，那毒可断否？”
岑夫子思忖片刻，道：“只有一法能断。”
“什么？”
“天雷。”
天雷，秉天道之威，掌净化之能。其势如雷霆万钧，其威如烈日焚天，能斩尽一切阴邪污秽。
此乃天道之威，亦为天地之序。
这不是寻常雷法，一定得是天雷。
玉礼作为一个被雷已经劈习惯了的家伙，知道东山龙族能召来天雷的办法只有两个。
第一，是成神。
万万年前就被斩断了上古神缘的龙族，这条道也是行不通了的。
第二，是突破。
得封神君、龙骨形化，皆能引来天雷作劫渡化。
可……
无痕和谢明都只剩可丹了，怎么办才好。
众人一筹莫展。
玉礼深吸一口气，合掌道：
“肉身……先不塑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玉礼道：
“龙丹汇集灵脉，是上好的灵器所在。他们二人如今魂魄破碎，养都得养个几百年，经不起折腾。”
“不如……先让他们去三珠树上头安安稳稳地养着吧，等时机成熟，将无痕的龙丹重塑，引入剑身，随我龙骨形化之日，渡天雷而清恶毒！”
众人思索片刻，也并无更好的办法。
而那个时候，玉礼依然对于自己终有一日会将龙骨形化一事万分笃定。
因为只有龙骨形化之后，他才能半只脚跻身上神界。
而东山龙族最后一位飞身成神的南坞帝君留在鲛人一族身上的枷锁，只能被神斩断。
玉礼答应过元灼的，就一定会实现。
砰——！
藏经阁的结界突然被人硬生生闯了进来。
岑夫子气得不行：
“一个二个！当老夫做的结界师泡泡吗？！都那么想戳！先前一个大嗓门还不够，现在还撞上了！”
大嗓门西山少帝：“……”
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昃黎帝君同令虞娘娘。
东山帝后二人闯进来第一眼没有看儿子，而是看了罗衣。
罗衣袖中仪盘再显光芒。
她呢喃道：“果然……来不及了。”
昃黎帝君二话不说，匆匆忙忙给岑夫子行了一礼之后，就冲过去给玉礼把衣服全部穿好，捏着儿子的肩膀道：
“我送你们，立刻下东山！”
玉礼心底不明，但难见父亲那么焦急的模样，上一次见还是在自己拜师的时候，顿时便知道非同小可，立刻拉住元灼的手，只问了一句：
“阿爹，出事了？”
昃黎帝君看了元灼一眼，手上已经在捏传送诀印了。他低低说出几个字：
“英水河，瘟疫。”
玉礼神色巨变。
元灼目眦欲裂。
罗衣自己直起身子，对着元灼的背影喊了一声：
“符离神君！”
元灼僵硬地回身。
罗衣声音沙哑，却恳切地道：
“无论怎样，求您谁都不要信！除却大公子之外，谁都不要信！”
元灼瞳孔一缩。
昃黎帝君画好的传送诀印已经在闪烁着光芒，就在即将开启的一瞬间，西山少帝飞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元灼的裤腿，大吼道：
“你们要做什么？也算上老子一份忙！老子也要去！”
刷——
光芒闪烁过后，殿内再无他人。
昃黎、令誉、罗衣、岑夫子：“……”
罗衣望着震颤不止的仪盘：
“都是命啊……”
而玉礼他们前脚刚走，后一脚，长老们就团团围住了藏经阁：
“帝君！请帝君杀了那鲛人吧！”
“那鲛人杀了云翊还不够，他还要杀尽了东山龙族全族啊！”
“您看看英水河吧！”
轰——
只见得一阵罡风自昃黎帝君脚下刮开，霎时间就扫开了围住藏经阁的所有人！
昃黎牵着令誉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是吉神泰逢，不是元灼。”
“落荒山封印异动，英水河畔，本君亲去。”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少帝闯书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