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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北冥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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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点儿事!”
玉礼赤裸着上身,斜靠在床头,指尖把玩着两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胸口还缠着带血的布条,除了嘴唇白了些,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无痕跟谢明两只小龙缩在一边的桌角处,看着大公子被欢舟姑姑指着脑门骂:
“还多大点儿事!明天就试剑大会!你还给我受伤!我的大公子哟喂!我说你就不能让帝君和娘娘省点儿心吗?!”
玉礼眨巴眨巴眼睛,不敢跟火气正上头的欢舟再顶嘴了。
欢舟伸手就要去拿玉礼身后鼓鼓囊囊成一团的被子,一边道:“快盖着!你这捅伤的地方不能受凉!”
哪知道玉礼比她手快多了,飞快地大半个身子都扑了出去,牢牢地抱住被子不肯撒手:
“欢、欢姨,我自己来吧!”
欢舟满脸疑惑。
玉礼支支吾吾,随便扯了个借口,道:“欢姨,去看看我爹娘吧,他们说今天有贵客让我见,我这副模样也没有什么礼数,还是先知会他们一声吧!”
欢舟抚掌:“对啊!”
她气得又在玉礼脑门出戳了两指头,才转身准备离开。刚侧过身子就看到了另外两只酒气熏天的小龙。
谢明:“……”
无痕:“欢舟姑姑……”
欢舟叹了口气:“多谢你们送大公子回来,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们这群小屁孩一嘴,试剑大会真不是玩笑!”
她半是感谢半是警告地瞪了两个小龙一眼,然后疾步离开了玉礼的院子。
离开前还嘀嘀咕咕:
“现在的小孩儿真的是……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喝了多少酒啊也不知道给帝君和娘娘多留点……”
谢明:“……”
莫名有些愧疚了。
欢舟走后,这屋里只剩同辈,气氛要轻松许多。
玉礼松了口气,整个人还是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
被子团突然抖动了好几下,然后开始疯狂往外面顶!
无痕吓了一跳:“大公子!你的被子成精了!”
谢明:“……唉。”
他把无痕拉到身后,又左看看右瞧瞧,见四下无人,于是贴心地把玉礼房间的门关了起来。
“大公子,将符离神君放出来吧,再闷下去,就憋不住了。”
玉礼连忙一把把被子掀了开来。
被子里面藏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团人。
元灼整个人蜷成一团,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他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他的脸颊和脖颈上,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被被窝里的热气闷得有些发烫,鼻尖上还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几根纤细的手指还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床单。
骤然一阵凉意,元灼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抬起头,那一双澄蓝色的眸子望着玉礼,清澈地倒映着他的模样。
玉礼无奈至极,伸手把人拉了起来。
“封了神君之后都长出腿来了!”
元灼估计是趴得腿都麻了,身子重心不稳,就直接跌进了玉礼的怀里,手肘不小心砸在了玉礼胸口的伤口处,疼得玉礼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元灼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张开嘴,又在他肩膀处咬了一口:
“嗷呜!”
无痕吓坏了,当场就要拔剑:
“符离神君!适可而止吧!你捅伤大公子还不说,现在还要咬是怎么回事?!”
谢明没有出声,只是望着无痕酒劲儿都还没过去,一直在自己左边掏一掏、右边也掏一掏,都只差把自己裤子正面反面调个个儿了,都还压根儿也想不起自己没带佩剑出来喝酒这回事。
谢明一手捉一只无痕的手,制止了这人犯傻。
无痕这个没开窍的看不出来。
他倒能觉察几分。
大公子跟符离神君,分明就是关系匪浅!
十有八九,当年符离神君身上鲛奴的封印都是大公子解开的!
玉礼任由元灼咬着自己,口水都流了一肩膀了。
他难得在同辈而非亲人之间露出几分活人感的表情出来,望着谢明无痕二人,道:
“方才多谢你们。”
无痕干着急:“大公子!他是来杀你的!”
听到这话,元灼松了口,微微直起身子,双手贴着玉礼的胸膛,澄蓝色的眼眸望着玉礼胸口的布条和血,思索了一番之后,煞有介事地点头:
“对,来杀你的。”
玉礼笑了笑,揽住元灼的腰。那姿势几乎禁锢住了元灼所有的动作——无论他如何动弹,都其实离不开玉礼怀中半步!
东山大公子面对刺客笑意盈盈,问:
“对,来杀我的,现在杀完了吗?”
元灼修长的手指指着玉礼胸口的伤处,转头又盯着无痕瞧,似乎是在证明些什么:
“杀完了,你看啊。”
无痕张着嘴,愣是啊啊呜呜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什么?!
什么玩意儿?
不行他太漂亮了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不对啊!啊?
漂亮是对的。
玉礼解释道:“他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坏心眼的。多漂亮的一条小鱼对吧!现在还会说话了,更好看了!”
谢明:“……”
他后劲上来了,有点想吐。
无痕还傻乎乎张这个嘴,谢明直接抓起他的手就跑了:
“大公子同符离神君慢聊!我们先走了!明日试剑大会见!”
无痕被他拽出房门的时候整条龙都还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谢明也不知道为何整张脸涨得通红,闷着头就知道往前冲,没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谢明扶了扶龙角,脑门疼得麻麻的,一抬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背脊撞着无痕的脸:
“帝君……”
昃黎帝君就这么站在面前,一袭玄色长袍,衣襟上绣着暗金色的龙纹,随着他的动作隐隐泛着冷光。
帝君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仿佛能洞穿人心。头顶那对龙角,漆黑如墨,角身修长而优雅,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纹,隐隐泛着冷冽的光泽。
如此威风凛凛、威严霸气的东山龙族族长,昃黎帝君一手拉着妻子令虞娘娘,另一只手上……却握着一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
谢明:“……”
他们这群族中小辈少见尊长,大多数族中议事的时候只觉得大人们故作姿态、无聊得很!不如他们四处打架、满山撒野来的爽快!
更何况是帝君这一家子,从来都只有在祭典上面遥遥远远望着一眼的。
昃黎帝君威仪万千,令虞娘娘凤仪万千,大公子木着个脸。
这几乎是东山所有人对这一家子的面相的分析。
哪知道这私底下……也是这副模样的?!
红彤彤的山楂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令虞瞧见这两条从自家儿子房间里面跑出来的小龙,笑着问:
“无痕?小阿明?你们来找阿礼玩吗?要不要吃糖葫芦呀?”
无痕:“娘娘认得我们?”
令虞娘娘笑了却没答话,说着就又从乾坤袋里翻出来好几根糖葫芦:“罗衣送来的,可好吃了!尝尝?”
谢明盯着昃黎帝君,咽了口唾沫。
昃黎也盯着他看。
坏了……被帝君发现了。
昃黎帝君不语,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糖葫芦的动作却显得有些随意,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惬意。他微微低头,咬下一颗糖葫芦,糖衣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吃完一口,又盯着谢明看。
谢明不傻,但大概也能晓得帝君这是在……护食啊!
干嘛啊?!
给他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跟帝君抢吃的啊!
想到这儿谢明心领神会得很,当即就要摆手谢过令虞娘娘。
哪知道无痕快他一步,已经伸手去接了,还咧着嘴笑,嘴角都要挂到耳朵上了!
“谢谢娘娘!”
谢明低吼:“无痕!”
无痕:“好吃!太好吃了!”
令虞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喜欢就好!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准备明日的试剑大会吧!”
无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明只想拉着他赶紧跑。
两条小龙刚想开溜,从来除了被逼急的时候口若悬河、平常惜字如金的昃黎帝君也开口嘱咐了一句:
“少喝点。”
两条小龙快速就逃走了。
令虞望着两个小龙的背影,笑得无奈:“你吓唬他们做什么?我倒希望小阿礼什么时候也能有个这样的伴,能陪着他四处闯祸去!不像现在,孤孤单单一条小龙的。”
昃黎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牵着令虞的手。
令虞回身望向身后跟着的人,问:
“罗衣啊,要不你真给算算,什么时候小阿礼也能有个伴啊?”
“你着实是在为难我。他的命盘,我一直都看不出来的。”
北冥仙子罗衣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一袭素白长裙随风轻扬,裙摆上绣着淡淡的银色纹路,仿佛星河流转。年纪轻轻,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如渊,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岁月与智慧。手中握着一枚古朴的仪盘,盘面上刻着复杂的符文,隐隐有光芒流转,仿佛与天地共鸣。
她的声音清冷如泉,带着一丝空灵的回响:“天命已定,众生皆在其中,唯有仪盘指引,方能寻得归途。”
罗衣看了一眼两条小龙离开的方向:
“他俩的我倒能参透些许,与大公子有缘。”
昃黎帝君冲她微微颔首行礼,带着她就往玉礼的院子里面走去。
令虞满面愁容:
“你说阿礼这一条小龙孤孤单单、凋凋零零的可怎么好啊!他平时要还是这么一个人的话,一点儿活泼的味道都没有,也不知道找个伴儿!哪儿像个青春火气正盛的小龙啊、哪儿……”
令虞娘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进儿子的房间从不敲门,没一脚踹开都已经是看在儿子长大了的份上。
这回领着罗衣一同进去,却着实吓了一跳。
连昃黎帝君冷峻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错愕,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糖葫芦,防止一惊讶真给掉地上浪费了。
“混小子……”
玉礼正半倚在床榻上,上半身赤裸,肌肤如玉,线条流畅而结实,肩背上还残留着几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咬了。他的银白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他的手臂环抱着怀中的元灼,动作温柔而自然,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元灼则蜷缩在玉礼的怀里,衣衫凌乱不堪,头发也散乱地铺在玉礼的胸口,几缕发丝贴在他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慵懒。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迷离,像是刚刚从某种甜蜜的梦境中醒来。
两人的姿态亲密无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仿佛连烛火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玉礼一抬头,见是爹娘来了,立刻扣紧元灼的身子,故作镇定:
“阿爹,阿娘!”
令虞:“娘之后一定敲门。”
昃黎:“就这一个吗?”
玉礼:“爹你在说什么?!”
元灼见有外人来,下意识开始挣扎着想要从玉礼怀中离开。
可玉礼手臂牢牢地困住他,哪儿都去不了!
“阿灼!是我爹娘来了,来大大方方打个招呼!”
昃黎伸手,扶了扶妻子的下巴。
元灼只能瞪玉礼,作势张口又要咬玉礼。
“符离神君,西王母娘娘正四处寻你呢,快回去吧。”
站在昃黎令虞身后的罗衣突然开口,却是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元灼说。
玉礼见到罗衣愣了一下,手上一个不注意就让元灼溜了出去。
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狼狈,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怀中美人跑没影了,玉礼毫不犹豫将火气全部都撒在了罗衣身上:
“我说贵客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罗衣。”
他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无他,大公子对上无敬,对下无畏,偏偏就栽在北冥仙子罗衣一个人身上。
无论是推牌九、斗地主、捉鱼摸虾、赌大小……上三天下六界所有的非武打类比试,东山大公子、烛阴神君玉礼殿总会在北冥仙子这儿碰一鼻子灰!完全就是一点儿赢面都沾不上的那种!
罗衣笑意盈盈,四处打量着玉礼的房间:
“来瞧你试剑大会。”
“看热闹是吧?”
“好不热闹!”
算尽天下事,观尽众生缘。
这便是北冥仙子罗衣。
她非寻常仙神,而是“仪盘”的化身。
仪盘,乃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至宝,承载着天命与命运的轨迹,唯有在天地大变、众生迷茫之时,才会显化为人形,指引天命,为世间带来一线生机。
而罗衣此一回化身,正巧也是玉礼诞生的那一日。
令虞娘娘诞下玉礼的那一日,瞧见这孩子第一眼的人不是昃黎帝君,而是北冥仙子罗衣。
将仪盘指向玉礼时,却罕见地陷入了困惑与沉默。
仪盘上关于玉礼的命运线,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生生抹去,没有任何痕迹可循。
罗衣的指尖轻轻拂过仪盘,符文流转,却始终无法捕捉到玉礼的未来。
这种空白并非寻常,而是彻底的虚无,仿佛玉礼的存在本身便超脱了天命的束缚。
对上无敬,对下无畏。
自此而来。
可偏偏抹除玉礼命盘的力量,又证明了另一桩事。
是神缘。
东山龙族渴望数千年的神缘。
玉礼的存在本身,便是天地间的一个变数,一个连天命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存在。
玉礼满脸无语:“什么神缘什么命盘的,我不在乎。倒是你,好好在北冥吃喝玩乐,跑这一趟是做什么来的?”
罗衣:“来寻人的。”
“试剑大会有什么人好寻的?”
罗衣望向令虞:“你没同他说吗?”
令虞望天:“忘了……”
昃黎又咬了一口糖葫芦,道:
“此次试剑大会前三甲,有任务。关乎上三天下六界,所以能来的都来了。你好好打。”
玉礼:“啊?”
罗衣袖中仪盘微微闪烁着光芒,震动着。
朝着方才元灼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