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亦难》小猫西瓜瓤

6、番外3封印

　　蕙拼尽全力将赤飒带回了猫兽族，当即就和赤飒一起倒下了。

　　白大嘴为了方便照顾，把两人的床并在了一起，每日守在床边上，和山宗轮流着换班。

　　这一天，白大嘴刚用溪水帮二人润过嘴唇之后，山宗正好送来吃的：
　　“她们怎么样了？”

　　“按理来说，赤飒实力强悍，又没受什么重伤，不至于昏睡这么久。至于蕙，虽然是人类之身，底子弱一些，但身上也有赤飒的牙齿，也不至于……”
　　白大嘴语罢，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外头的景色，继续道，
　　“咱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继续迁徙，也不知道族群会不会有意见。”

　　山宗叹了口气，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神色也尽数收敛了干净：“姐姐到底战力强悍，有她在，迁徙才能更顺利，族人会理解的。至于蕙，她也算避免了一场阴谋，大家不会多说的。”
　　他走近二人，仔细看了看二人的神色，目光停在了蕙的脸上：
　　“蕙这是又做噩梦了吗？这几天总是皱着眉头……”

　　几乎是山宗话音刚落，蕙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死死压住一样，“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西瓜瓤姐姐……快跑……跑……”

　　山宗刚俯下身子想仔细听一听，蕙又立刻换了话头：“不要抓我……我要……西瓜瓤姐姐……”

　　这大概是被元烬的事情刺激大了吧。
　　山宗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刚直起身子，又突然听见旁边的白大嘴尖叫了一声：
　　“赤飒！”

　　山宗顿时猫躯一震，而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蕙在这里做噩梦，你叫什么，我姐姐总不可能……”
　　总不可能也做噩梦了吧。

　　山宗回转头去，与一双漂亮的猫瞳对了个正着。
　　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但是……
　　这么小巧，这么可爱的，他实在见得不多。

　　“姐你醒了……姐，你怎么变小了？”
　　虽然自从蕙来了，赤飒偶尔也会变成小猫形态哄一哄蕙，但刚刚还一个躺着的大活人突然变成了小猫，他实在是有点接受无能。

　　赤飒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很明显也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她躬起身子，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很明显是在蓄力——
　　山宗下意识后退一步，下意识等着赤飒变回人形来狠狠揪他的耳朵，而后便听赤飒泄气一般放下了爪子，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变不回来了。”

　　白大嘴立刻扑了上去，使劲用手摩挲着赤飒顺滑的毛发，努力忍住亲上两口的冲动：
　　“赤飒，你这个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啊！”

　　赤飒猛的伸爪，一把捂住白大嘴的大嘴巴，而后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
　　“蕙呢？她怎么样？是不是被元烬那家伙……”

　　“没事没事她没事，她在这里躺着呢。”山宗听出话音不对，立刻把赤飒抱了起来，偷偷趁乱也摸了好几把，然后把她放到了蕙的床上，“来，蕙在这里呢，身体没受伤，就是好像一直在做噩梦，总是喊你。”

　　山宗话音刚落，便听蕙喊了一声：“救我！”
　　下一刻，赤飒当即从山宗的怀里跳了出来，用柔软的肚皮一下子贴在了蕙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蕙。

　　蕙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哼唧的声音果然小了些，赤飒于是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蕙的脸颊，而后便觉得后脖颈一紧——
　　白大嘴把她提了起来，连声问：
　　“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怎么会变不回来呢？”

　　赤飒被吵得耳朵一立，当即伸爪子又要去拍白大嘴的嘴巴，一人一猫顿时扭打起来，连山宗也不得不去加入了“劝架”，因此无人发现，床上的蕙在紧皱的眉头舒展之后，掌心的牙印、也突然缓缓升起了隐隐的亮光。

　　三个人正卷作一团，身后的床上，蕙像是吸饱了力量一样，用力地伸了个大懒腰，而后才慢吞吞地喊道：
　　“西瓜瓤姐姐！西瓜皮哥哥！白大嘴！你们都在啊！”

　　白大嘴手下的力气一松，赤飒当即跑回了蕙的怀里，她高兴地贴住蕙，连缺了尖儿的牙齿都跳跃着喜悦的光芒，落在最后的山宗刚要高兴地扬起笑脸，心里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不对——

　　姐姐以前不是靠近了蕙就可以积蓄力量变成大妖怪的吗？现在怎么反倒像毛色更黯淡了一些呢？
　　难道是他连照顾了好几日，眼花了不成？

　　可赤飒显然没注意这件事，她扒拉着蕙的衣领，回头看众人：“族人怎么样了？”

　　白大嘴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赤飒便准备和蕙一起去向族长报个平安。

　　另一边，听闻赤飒和蕙醒来，族群的兽们早已涌动起来，纷纷围到了首领的聚集处。

　　猫潮汹涌，挤得抱着赤飒的蕙差点一个踉跄，幸好被身后的白大嘴提溜住了后领子。

　　白大嘴安抚她：“别担心，大家只是担心你们。”

　　蕙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醒来的原因，她感觉身处这些猫兽族中间，自己的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种难以抑制的饥饿感。

　　好想吃东西……好想吃东西……

　　被蕙抱在怀里的赤飒只感觉自己的皮肉突然被攥紧，她抬起头，刚想和蕙说些什么，身体却又忽而一软，而后“啪叽”一声落回了蕙的怀里。

　　山宗正在前面引路，刚想回头看一眼，面前的门就已经开了，族长兴致勃勃地望着来人，叠声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快进来……
　　“诶，赤飒，你怎么是小猫的形态？”

　　蕙像是一下子醒神，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赶紧将赤飒放了下来，小声道：“西瓜瓤姐姐，你没事吧？”

　　她匆匆忙忙缩回手，余光却看见，自己掌心的牙印正隐隐放着光，在赤飒离手的时候一闪而过，而后又暗了下去。

　　赤飒跳到桌上，冲她摆了摆小爪子，示意自己没事。而后便和族长解释道：“这次可能是我力竭得比较严重，所以才暂时恢复不了人身，但族群的迁徙最重要，我可以在路上慢慢恢复的。只不过，蕙受了很大的刺激，昏睡的时候也一直做噩梦，得劳烦族群多照顾才好。”

　　“这是当然的。”族长很快打消了疑虑，笑呵呵地重新看向蕙，
　　“蕙，这次多亏了你把赤飒带回来。你是人类，躺这么久肯定饿了，来，我让族群给你简单做了点吃的，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蕙胡乱应声，当即坐下来拼命扒饭，试图压抑住自己那股汹涌的饥饿感。

　　刚刚抱着西瓜瓤姐姐的时候还只是饿，现在放下了西瓜瓤姐姐，她却有种看什么都想吃的感觉——
　　纵使蕙再怎么迟钝，隐隐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起来。

　　旁边的白大嘴爱怜地摸了摸蕙的脑袋，笑道：“瞧给咱们蕙饿的。”

　　山宗却又有了之前的那种莫名感，悄悄低头去问赤飒：“姐，你觉不觉得……”

　　赤飒动作一顿，她贴着蕙最近，当然感觉到了这一路上蕙的不对劲。但她苦思冥想了一番，根本没想起来到底有哪个地方出现了失误。
　　连她也不知道的事情，当然不能贸然提出，蕙本来就是人类，又身负她那拥有澎湃妖力的牙齿，很多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说不定也等着机会要针对蕙……

　　她正想着，族长已经站了起来，将满满一盘肉递给了蕙：“慢点吃慢点吃，这些全部都是给你的，我们不和你抢。来，这里有新鲜的肉……”

　　新鲜的肉……

　　蕙盯着族长伸过来的手，忽而张开了嘴——

　　下一刻，本来风平浪静的屋子里忽而平地起了狂风，只听“碰”的一声脆响，族长手里的盘子立刻碎了个彻底。

　　与此同时，族长猛然间向前踉跄了几下，浑身如同被什么吸住了一样，有幽暗的光芒自身体各处向蕙的方向翻滚着卷过去，连魁梧的身体也像失去了支撑，直挺挺地就要往蕙的面前砸！

　　山宗当即要伸手托住族长，白大嘴直接拎起蕙就往后面躲，还是赤飒一下子蹦了起来，猛然间就往蕙的脸上拍了过去：
　　“醒醒！”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下触碰，蕙的眼神瞬间犀利了几分，那平日里温言软语的娇俏面庞突然增添了几分狠厉，掌心朝外，露出了瞬时绽放出华光的牙印，冷笑着道：
　　“滚开，再多嘴直接把你也吸干！”

　　与此同时，牙印旋即愈来愈亮，就连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族人也受到了侵袭，直接栽倒在了地上，而后从头顶飘飘然凝聚出一股妖力的细流，精准无误地飞向小小的蕙。

　　族长不愧是族长，被山宗托着稍稍远离了蕙，很快就恢复了几分神智，扶着桌子站稳，还不忘指挥着众人：“退开！都退开！”

　　白大嘴已经不敢再拎着蕙的衣领，但又担心这股奇怪的力量会对蕙造成不测，只好不停地喊着赤飒：
　　“赤飒，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做噩梦被魇住了不成？”

　　“是牙齿！”山宗突然大喝一声，“蕙是被牙齿控制住了！”

　　山宗话音刚落，白大嘴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见一旁的赤飒已经高高跃起，虽然是小猫的形态，但浑身毛发已经全数炸了开来，有星星点点的力量正在飞速积蓄在她的身旁——

　　山宗的音调陡然变了：“姐！你力量还没恢复！贸然动用力量压制住牙齿很可能会……”

　　可赤飒根本没有听话的意思，她已然靠近了蕙的身边，高喝道：
　　“只不过是我的一点牙，就敢欺负到正主的头上了！”

　　与此同时，她尖锐的爪子倏忽显出，赤飒一个飞扑，狠狠划向了蕙手心的牙印之上。

　　几乎是赤飒接触牙印的一瞬间，萦绕在她身旁的妖力陡然暴涨，蕙手心的牙印也愈发明亮起来，仿佛正在拼命抵抗着赤飒的压制！

　　赤飒爆喝一声，小小的身子登时爆发出了更大的妖力，终于，蕙手心的鲜血顺势喷涌而出，她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下晕了下去，而后被一旁的白大嘴牢牢接住。

　　山宗当即冲了过来，治愈的妖力从他的身上四散开来，轻盈的木系绿光散发着无限的生机，牢牢地包裹住蕙和赤飒，也慢慢萦绕在其她族人的身边。

　　所幸，族人们只是被吸干了力量，片刻后，便有呻吟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而后是族长的怒斥：
　　“赤飒，这是怎么回事？蕙她明明是个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甚至还差点把我们的妖力吸收了个干净！”

　　白大嘴紧紧护着蕙，刚想要说什么，赤飒已经抬起脑袋，很快地回答着：“蕙为了救我，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人类身体本就虚弱，又被牙齿的妖力趁虚而入，因而被临时控制住了……这是我的责任，我会想办法解决掉这件事，彻底唤醒蕙的。”

　　“你想办法？你现在只能是小猫形态是不是就是因为被人类吸收了妖力？”族长却恍然大悟的样子，脸色更难看的几分，“依我看，还是直接杀了蕙为好，永绝掉此后患。”

　　“是啊！而且族群迁徙根本离不开您，您还是拿回牙齿恢复原来的实力，才能更好地保卫族群的平安！”
　　有围着的族人忍不住劝说道，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大家也都不再沉默，一声又一声的声浪席卷而来，直接将中间的几人牢牢包裹住，压得白大嘴只能用力抱住蕙，企图反驳：
　　“如果不是蕙，你们早就被元烬害死了！你们这群人……”

　　“我的治愈能力是有限的，大家还是得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族长会妥善处理的。”眼见得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山宗难得正色道。

　　这招果然有用，人潮慢慢消退，几人带着蕙先行回屋休息，面色却依旧凝重。

　　白大嘴几乎是垂头丧气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牙齿不是赤飒的牙齿吗？为什么赤飒反而不能顺利压制住它呢？”

　　“牙齿离开了姐姐上千年，姐的妖力也太强悍，天长日久，牙齿便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甚至……”山宗迟疑了一下，还是又叹了口气，“甚至根据我的判断，很可能，姐姐越靠近蕙，那牙齿就越从姐姐的身上吸收力量。”

　　赤飒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她依旧是小小的猫兽形态，只是毛发都软软地耷拉了下去，难得露出几分无能为力的模样。

　　白大嘴忍不住愈发担心起来，连大嘴筒子都垂了下来，突然道：“要不然……之后我照顾蕙吧。赤飒和山宗留在族群里迁徙，我带着蕙跟在你们后面，有我在，蕙不会有事的，赤飒也不会因为再接触蕙而失去力量。”

　　“你就算再厉害，哪里有我姐姐厉害？”山宗下意识地答了回去，而后才后知后觉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应该只能这样……”

　　“既然必须要让我和蕙远离，那就让蕙跟着你们和族群离开，我自己在后面跟着你们吧。”赤飒抬眼，见二人目露迟疑，当即道，“我现在只是被蕙吸收力量所以变小，等我和她远离，自然可以恢复原来的形态。更何况……蕙是我的主人，身上也有我的牙齿，万一被贼人有机可趁，那族群才是真的危险了。”

　　赤飒突然停住脚步，立刻回头朝族长的方向而去：“我马上就去和族长说，然后就不回去了——你们好好照顾蕙，最好也不要让蕙知道这些事情。”

　　但事情发生时太多人在，这件事肯定瞒不住的。

　　蕙醒来没多久，还是从其它猫兽的闲言碎语里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她被安置在山宗的背上，族群浩浩荡荡地继续迁徙，她努力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着族群的后方，忍不住问道：
　　“西瓜皮哥哥，西瓜瓤姐姐真的跟在后面吗？”

　　“当然了，姐姐当然要保护族人的。只不过……她现在没办法紧紧贴着我们而已。”
　　山宗预备着蕙大哭一场，或者闹着要见赤飒，却忽而听蕙闷闷地答道：
　　“那就好，只要不给西瓜瓤姐姐和你们添麻烦，我会乖乖的。”

　　山宗心里一酸，所幸日子也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好一段时间，连族长也没理由再挑刺，族群行至山谷，准备好好休整一夜，隔日便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变故就是在此夜发生的。

　　蕙虽然嘴上不闹，但心底总是有些担心赤飒。于是入夜，她悄悄爬了起来，躲过白大嘴和山宗的怀抱，慢慢往族群后面而去——

　　落在族群后方的多是些老弱病残，蕙还没找到赤飒的踪迹，便先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了。

　　一股熟悉的饥饿感涌上心头，伴着比上次更加汹涌的吞噬欲，仿佛正在催促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嚼也不嚼，直接将面前的猫兽吞吃殆尽。

　　蕙当即死死捂住嘴，连忙后退，试图躲回熟悉的绿色身影旁边。她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再一回神，牙齿已然不受控制地大口咀嚼起来——

　　一股腥臭味顿时溢满口腔，蕙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俯身在了一只幼兽的腹部，直接把它的妖丹给生生活吞了下来！

　　幼兽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山谷，蕙却躲也不躲，猛然间直了眼睛，被这一颗妖丹的力量一激，她如同被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冲天的红光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血色顿时染红了整片夜空。

　　蕙像是彻底发了疯，用力地用指甲挖着每一只猫兽的妖丹。有时候，她的指甲太脆，被猫兽的筋骨隔断，她却感觉不到痛一样，直接张嘴用牙齿嘶咬上去，发出一声又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咀嚼声。

　　她从老弱病残开始，很快便让牙齿积蓄起了力量，到后来，甚至连急匆匆赶过来和山宗和白大嘴都被她那只娇嫩的小手轻而易举地掀翻，而后被她扑到身上，挖开腹部，抠出妖丹，再被那只印着牙印的手重重一按——

　　再然后，便如同一个又一个被吸干了精髓的干尸，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再动了。

　　“蕙！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赤飒是在最后一个族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赶到的，遍地的尸体之中，小小的蕙满口鲜血，面容狰狞地望着她：

　　“你终于来了，赤飒，下一个，就是你了。”

　　她猛然暴起，熟练地伸出四肢，想要牢牢禁锢住赤飒，而后再张开嘴巴，用那两排已然进化得锋利无比的牙齿企图一下子咬上去，却没想到——

　　突然被赤飒牢牢抱住。

　　赤飒抱着她，连肩膀被她洞穿都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在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

　　“蕙……蕙……是我不好，我怎么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
　　几乎是一接触到蕙，赤飒的身体陡然变小，又恢复了那小小一团的小猫形态，可她反过来扣住蕙的力度却很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继续道：
　　“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不会让你彻底被牙齿控制住的！”

　　从赤飒的小腹陡然闪耀起红光，便见那一颗莹润饱满的火红妖丹徐徐然升起，而后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牢牢地包裹住蕙整个人，而后将蕙死死拦住，源源不断地吸收起蕙身上的力量——

　　从赤飒的唇边不时溢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呻吟，可她的爪子却死死扒着蕙的身体，几乎要将她抽干为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蕙周身的红光终于散去，赤飒也筋疲力尽地跌落在地上，这才听见喃喃自语的一声：

　　“西瓜瓤姐姐，我都、做了什么？”

　　便看蕙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空洞洞的眼睛看过周围的每一具尸体，这才定在了已经几乎听不见呼吸声的赤飒身上，蕙提高了点音调，几乎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我……是我杀了你们？”

　　“不怪你，是我……是我……”赤飒下意识安慰着，她想伸出爪子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摸一摸蕙的额头，却见蕙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只重复喃喃着：
　　“是我……是我杀的……”

　　赤飒心中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又一次升起，便见蕙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浑身突然闪耀起了明白色的光芒，她当即就要阻止：“蕙，你要干什么！”

　　“我杀了人……不行……还给大家……还给大家……”蕙抖着声音，目光却从空洞变得坚定起来，“西瓜瓤姐姐，我要承担责任，我要把大家救活！”

　　蕙的话太没头没尾，赤飒下意识一愣，便看见下一刻，蕙的身体已经开始极速变得透明起来，与此同时，各种颜色的妖丹也开始在半空中慢慢显形，渐渐明亮——

　　几乎是一瞬间，赤飒就明白了蕙想要做什么！

　　她要献祭自己的生命，将那些被她吸走的妖丹全部还回去！

　　“蕙……不要……快停手……”

　　赤飒当即大喊，拼了力气想要往蕙的身边爬去。

　　可她刚刚被牙印吸收了太多的妖力，为了封印也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她拼命想催动妖力变回人形，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那些曾经汹涌澎湃的力量如今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细流，连维持最基本的形态都做不到。

　　她的小爪子徒劳地在泥土上抓挠，却只能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喉咙里挤出的呼噜声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猫瞳此刻盈满了泪水。

　　"为什么......"赤飒在心里嘶吼着，"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想起自己曾经轻易就能撕裂山岩的利爪，想起一个眼神就能让猫兽族臣服的威严，现在却连最重要的主人都保护不了。作为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妖，此刻却只能像只真正的幼猫一样，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熹微的日出升起的那一刻，她的小主人蕙的最后一点魂魄，终于随着朦胧的晨雾一起，消散了个干净。

　　主人已死，赤飒从此山川四季，晴雨皆寂。

　　往后的岁月里，多了一只永远长不大的赤色小猫。她走遍千山万水，踏过每一个或喧哗或僻静的地方，听说，是为了寻找一个掌心有牙印的娇俏少女。
　　（后面还有六个倒叙的日常番外哦，主要写了中秋节日温馨相处日常，年老后的蕙，蕙不在的日子，一个人独行的赤飒，姐弟亲情，蕙的等待，蕙作为闺塾师的成长与女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