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又如何》瓦瓦舒格

65、第 65 章

　　失去亲子关系，是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情，大人可能出于各种各样的考量，最后亲子关系不甚理想，那是他做选择的一个结果，哪里耕耘哪里收获，他大概率能够收获他自己想要的那一个。作为一个不被看中的孩子，大部分时候，都是无助的。

　　童年的时候，稍微能够自理，每年夏天，我都会去外婆家度过一个长长的暑假，在那边，小姨负责找看我，同时也照看西瓜地。直到四五年级，那个时候已经能够帮家里做事，中间还给大姑家去做了一个夏天的饭，当然，他们家也有西瓜地。

　　傍晚的时候，小姨就带我去西瓜地里给第二天的摘瓜做准备，光脚踩过湿滑的田埂，每个脚掌的五根脚趾头用力扒住泥巴，避免滑倒。至于为什么总是湿的，可能是下雨，也可能是灌溉。逢到下雨，到田里就会发现很多炸裂开的西瓜。小姨在每个成熟的地瓜上，画一个十字，作为第二天摘瓜的记号。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也跟着到地里。先是负责把小姨摘的瓜，滚到田埂中间的沟里，后是把西瓜抱到路边，姥爷跟舅舅负责装车，码瓜。我一次能够抱三个瓜，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两个上面再摞一个，西瓜遮挡住我的视线，我双脚凭着感觉，盲目的走到地头上，印象中，没有摔烂过瓜，毕竟我是三岁就宣布自己有本事的女孩子。

　　他们出发以后，我们就是自由的一天。

　　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自己家里也种过一季的西瓜。延续我带弟弟的责任，增加了看瓜的责任。有了姥爷家瓜田的经验，我知道怎么判断生瓜熟瓜了。没有像样的饭，每天跟弟弟两个人，吃上十个小西瓜，在粉末状干燥的尘土细腻的大路上，望眼欲穿的，等父母卖完瓜返回来。那个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大概是住的平房客厅里的边缘四周都堆满了西瓜结束的。

　　吃了那么多的西瓜，我真的不以为意了。只是，一次放学后到同学家，她妈妈从屋里拿出一个珍藏的西瓜，说是为了好朋友的到来打开的，我有点感受到友谊，看到他们家洁白的蕾丝窗帘，我意识到了母亲不允许我带朋友回家的尴尬。

　　四年级给大姑家做饭的那个夏天，除了做饭，也要负责看瓜，没有玩伴，我只能在厨房展示自己的能干。无聊的，闷热的夏天，我第一次发现不太好玩。比我大3岁的极为聪明的表哥，除了让我背锅，忙忙碌碌的大姑姑父，不善言辞的二表姐，我都没啥眷恋的。第二年，他们再来邀请我去的时候，我拒绝了。

　　那个夏天，我去了上海，小姨已经去那边有几年了。学了理发的手艺，有了自己的店。

　　相对于经常关爱我的小姨，偶尔教训我的小姨，香香美美烫着卷发的小姨有点陌生。她给我全身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带上我去外滩，留下青涩的10岁照片。以及很多的零食，很多的钱。她在上海建立自己的生活，去劳作，被欺骗，积累财富，增加了岁月的痕迹。我再次去到上海，已经是成年以后了。

　　小姨对我总是夸夸，揶揄我母亲偏心不对我好，以及带我吃好的，给我买恰好需要的新衣服。听我讲各种八卦。我就知道，一直想跟小姨贴贴是有原因的。她没有把我一人放在西瓜地，她也没有让我帮她减轻身上的担子，我给她的一点点好，她都是一直念个不停的，我在她的心里是最好，其实，她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某种程度上，我成为了小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