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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宫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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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王宫上下陷入了忙碌,尤其是后厨,他们开始提前烤制麦饼,挑选要宰杀和腌制的牛羊和家禽,因为鲍德温的生日要到了。
没想到,这个成熟稳重的少年王者,居然还是个处女座。
朝露笑眯眯的道:“恭喜你,马上就要21岁了呢!我总是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子。”
因为他平日的说话和作风,实在是太老持庄重了,以至于朝露总是忘记了他的实际年龄。
伏案批阅奏折的鲍德温抬起头,蓝色眼眸流露出一丝无奈,“在耶路撒冷,21岁已经足够做很多个孩子的父亲了。”
朝露撇了撇嘴,“在我老家,21岁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如果哪个学生在21岁结婚生子,大家会觉得这个人很不负责任——因为这个年纪真的很小。”
说起来,国王在现代还是阳光乐天大学生的年纪呢,如果他生活在他们那个世界,现在应该真正无忧无虑的打王者荣耀,天天傻乐吧。但是在古代的耶路撒冷,他不仅要跟绝症做斗争,还要面对着一群不省心的猪队友,肩负起一个王朝的命运。
朝露对自己这个倒霉的信徒流露出一丝同情,“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不必,我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
“我送你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鲍德温笑了笑,却并未回答。
一个信徒所能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神明的陪伴与偏爱。
耶路撒冷的宴会,不仅仅是一场饮食的聚会,更是权力、荣耀与艺术的璀璨展现。夜幕低垂,古堡的石墙被火把与烛台映照得金碧辉煌,仿佛每一块石头都浸透了历史的醇香。宴会厅内,长形的宴会桌从大厅的一端延伸至另一端,桌上铺着精致的织锦桌布,色彩斑斓,与厅内悬挂的华丽挂毯相映成趣,讲述着古老传说与英雄史诗。
贵族们身着繁复精美的服饰,男士们披着绣有家族徽章的长袍,女士们则穿着束腰紧身裙,裙摆宽大,轻盈舞动,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在烛光下更显娇艳动人。他们的服饰上镶嵌着宝石与珍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步行走都似乎在诉说着贵族的尊贵与荣耀。
宴席上,各式珍馐美味琳琅满目。烤得金黄酥脆的野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搭配着精心调制的酱汁;海鲜则以最鲜美的姿态呈现,从深海捕捞的珍珠蚌、龙虾到各种鱼类,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和蜜饯,色彩斑斓,甜香四溢。
艾琳和莉娅不只是她的小护士,现在连她生活助理的角色也承包了,两个人一个帮她盘发,一个帮她整理裙摆,还在宴会上偷偷在她身后给她介绍那些政治人物。
“那位,是现在真正的王太后玛丽亚,她以前是来自拜占庭的公主,旁边那位是她的女儿伊莎贝拉公主,她牵着的男士是她的未婚夫领主翁弗鲁瓦四世”。
太小了,这个金发公主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居然就有未婚夫了。如果鲍德温不是身体问题,早就孩子一箩筐了。
四个护士中最为年长的莉娅悄悄指了指一位微胖的中年人,“朝露小姐,那位就是曾经的摄政王雷蒙德三世,您要小心他。”
这个人鼎鼎大名,连对时局不太关注的朝露都有所耳闻,他就是鲍德温的远方表叔兼曾经的摄政王,也是当年差点把鲍德温挤下王位的人。
据说他现在都没有诞下继承人,身体问题也同样成为了他登基的阻碍。
阿格尼丝和西贝拉公主朝露是认识的,西贝拉公主身边的骑士和小男孩,自然就是她的儿子小鲍德温和她现任丈夫盖伊了。
两人看起来感情倒是十分不错的样子,西贝拉公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不时跟他有说有笑。
朝露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十分不适应,不是鲍德温希望她出来认一认人,免得在以后行医时因为对局势和人物欠缺了解,被卷入什么奇怪的风波里,要不然她才不会参加这种场合的。
吃也吃不了什么肉,朝露只能倒了杯葡萄汁慢慢喝着。以她过人的眼力和耳力,听见不少贵族女性小声用法语蛐蛐她。
她们要羽毛扇半掩住脸,“你们看她的腰,听说她为了保持身材从来不吃肉。”
“东方人的皮肤原来也这么白吗?你们说我要是问她是怎么护肤的,她会不会让我抹人血。”
“我原来也见过突厥那边的东方女人,根本不像她这个样子,看起来这么........妖异神秘。”
这个女人似乎是想不到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朝露殊异于常人的气质,就用了这种奇怪的词。
什么叫妖异,我这叫仙气好吗!
“我怎么觉得她在看我们?她隔着这么远也能听见我们再说什么吗?”
朝露假装无事般移开目光,猛地喝了一大块葡萄汁。
她原来在现代社会,是会根据环境和年龄,对自己的外貌进行微调的。这次被天雷劈伤,又被这里的宗教信仰力量压制,所以她用的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如果在中国古代或者现代社会,大家会形容她为脱俗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可在这个封建宗教社会,她又是异族又是异教之人,大家当然不会用什么好词来形容她的与众不同。
朝露懒得虚与委蛇,干脆在角落里默默的吃水果,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阿格尼丝的现任丈夫雷纳德举着一杯葡萄酒,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朝露身边,“王居然邀请异教徒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他猛地摔掉了手中的银杯,痛骂道:“耶路撒冷是我们基督的天下,只要有我在一日,就决不允许异教徒践踏耶路撒冷!”
莉娅赶忙挡在朝露身前,对着雷纳德行礼,赔礼道歉。朝露不愿意这么卑躬屈膝,带着莉娅转身就想离开这里,被来到现场的鲍德温拦住。
他不怒自威的挡在朝露身前,“朝露小姐是我请来为我祝贺的御医,我不希望看见有任何人对她无礼。”
鲍德温温和的对朝露道:“朝露,你不必回避什么。”
没错,她是天使,为什么要回避。
朝露大胆的对着雷纳德瞪了回去。
西比拉公主过来笑吟吟的打了圆场,刚才的风波瞬间仿佛不曾存在。朝露就被安排在了鲍德温身边,看着台下贵族对他的恭维与庆贺,格格不入、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晚宴。
生日宴会结束后,朝露迟迟不想回到王宫,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夜色如一位古老而神秘的织者,悄然无声地编织着一片深邃而幽静的画卷。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地平线吞噬,天空便渐渐换上了它那件由星辰点缀的幽蓝长袍,仿佛是大自然最深沉的思绪,在静谧中缓缓流淌。
街巷每一户人家的窗间露出的昏黄油灯摇曳生姿,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古老的黄色石板路披上了一层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外衣。远处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骆驼的鸣叫,交织成一首悠长的夜曲,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给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来处与归处呢!
朝露曾经认为自己也是有归处的,她的归处一定是成仙。可如今,她所预设的那个结局仿佛越来越遥远,她被抛弃在了成仙的路上,甚至一个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与国度。
她突然想起了鲍德温说的那个词,孤独。
当时的朝露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可今天,她似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到哪里,只能又隐身回到了鲍德温的寝宫。
昏暗的灯火下,鲍德温坐在棋盘旁,一直在等着她。
朝露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睡,微微怔住。
鲍德温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就让我放纵一晚吧。”
他今天的兴致确实很高,带着朝露登上了耶路撒冷王宫的高塔,俯瞰着整个王城的万家灯火。
夜幕低垂,明月高悬,耶路撒冷被一层淡淡的薄雾所笼罩,王宫城堡的高塔在夜色中更显巍峨,轮廓被银辉勾勒得分明,仿佛是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巨人,静静地注视着下方沉睡的小镇与村庄。窗户里透出的点点灯火,像是夜空中的繁星落入凡间,温暖而遥远,讲述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中世纪耶路撒冷的夜色,既是对过往岁月的缅怀,也是对未知明天的憧憬,它以一种无声却强烈的方式,诉说着这个时代独有的韵味。
鲍德温眼眸中满是温柔:“朝露,虽然我们的故乡相隔万里,但照耀我们的却是同一轮明月。”
不止是相隔万里呢,还隔了将近九百年的时光,三万次的日升月落。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朝露也笑了,“是啊,照耀我们的是同一轮明月。”
无论哪个国家、文明、阶层、种族、时代,在这亘古的明月面前,都无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