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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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完全笼罩福克斯镇的天空时，邦妮的房间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亮着。
窗帘虽然拉上了，但不够厚实，在从树影间缝隙透入的月光下显得几分透明。
她躺在床上，肩头陷进枕头，嘴唇轻闭，眉眼在柔和光线中显得格外宁静。呼吸平缓，手臂自然搭在身侧，像是一天的疲惫终于被褪去。
窗外那棵靠近卧室的老橡树上，树枝轻轻晃动。
黑夜中的那一道熟悉的人影在高处蹲伏，衣角与树皮紧贴。
他静止得像是树的一部分，琥珀色的眼睛却如猫科动物般清醒，锁定着窗后那个微弱呼吸的轮廓。
爱德华没发出任何声响。他已经在那儿待了很久。
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窥视的冲动。但事实上，每当夜色降临，他发现自己控制的，是何时来，而不是是否来。
窗帘遮住了她的睡颜，他的读心能力对她不起任何作用，但他依旧能“听见”，或者说“感受到”她梦里时情绪的流动，那些柔软、断续、不成形的念头，像潮水拍打心岸的泡沫。
而在她窗台的光晕里，那种从家庭生活中透出的琐碎温度，母亲柔和的唠叨、父亲夸张的玩笑，一切都让他既沉醉又自卑。
因为他无法成为那一部分。
他是只能缩在树枝上的夜影，是被窗帘隔绝在生活之外的注视者。
但他又不愿离开。
他只是轻轻地，把下巴搁在臂弯上，继续看着那扇窗后微微起伏的帘子，像是借此证明自己还没有消失在她的生活边界之外。
而福克斯镇郊外，卡伦家那栋坐落于林间的大宅的灯光仍然未灭。
客厅内，四位吸血鬼正围坐在咖啡桌四周。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晚上十点，但对他们而言，夜才刚开始。
“他又出门了。”爱丽丝一边翻着手里的设计杂志，一边语气淡淡地说。
“我们都知道他在哪。”艾美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双臂枕在脑后，“树上，窗外，大概坐在橡树的第三根枝杈上，靠左一点的那一根。”
“你观察他的仔细程度越来越接近联邦调查局了。”爱丽丝翻了一页。
“你以为他坐那儿干什么？”贾斯帕靠在壁炉边，眼神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平静，“他不会只是看。”
“他也在守护她。”爱丽丝微笑着纠正。
罗莎莉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机械结构图册，但翻页的频率低得异常明显。
“他如果只是去看一眼也就算了。”她终于开口，语气冷淡，“但他天天都去，连续不断。”
“这就是爱。”艾美特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句，随后自个儿笑了出来，“不过说真的，我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让她来我们家一趟？”
“以什么名义？”贾斯帕问。
“请她喝血？”罗莎莉不冷不热地讥讽，“还是让她帮我们挑窗帘？”
“我可以做甜点。”爱丽丝提议，“当然，是装饰用的。”
“别拿你那堆满果酱和糖霜的怪东西出来吓人。”艾美特皱眉，“她是人类，不是我们家的宠物。”
“那就让她见见‘我们家’的真实面貌。”罗莎莉眼神微挑，看向众人，“我想看看她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只是对爱德华过度盲目。”
“她不盲目。”贾斯帕冷静地指出，“她比我们所有人都警觉。”
“那更有趣了。”罗莎莉收起图册，语气如常，“我同意让她来。但前提是，她自己想来。”
“她不会自己提的。”爱丽丝看向贾斯帕，“我们得制造个机会。”
“怎么制造？”艾美特伸手抓了颗小玻璃球，“总不能说家里突然停电需要她来帮我们修保险丝吧？”
“我们可以办一个小聚会。”爱丽丝慢慢露出一个带点狡黠的笑容，“学校不是快要春季舞会了吗？我们可以借这个理由，让爱德华‘需要点建议’，然后顺理成章地请她来家里‘帮忙选衣服’。”
“真是把现实当剧本来写了。”罗莎莉的语气没有变化，但她并没有反对。
贾斯帕轻轻点头：“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方式。”
“那你去说服他。”罗莎莉看向门外，“因为等他回来，我们恐怕要先花半个小时把他从‘守夜偷窥者’的状态中唤醒。”
“他现在那副样子，像极了十九世纪的浪漫哥特小说里‘在窗外弹琴的未婚夫’。”艾美特压低声音，“只差没有拿束花。”
“别鼓励他。”爱丽丝微笑，“但我们确实该让她成为我们的……正式客人了。”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毕竟，她已经不只是爱德华的例外了。”
罗莎莉没说话，但眉眼间的抗拒明显有所收敛。
她知道自己不会喜欢邦妮，起码暂时不会。但她也明白，爱德华的认真从不是儿戏。
她是冷漠，但她不愚蠢。
“你们想好借口，我不负责陪笑。”她合上书，起身离开客厅，脚步利落而沉稳。
“她其实是最想知道邦妮是什么样的人。”艾美特对着贾斯帕咧嘴一笑，“但她又不想先开口。”
“所以她在等邦妮开口。”贾斯帕低声说，“或是在等她出错。”
“她不会。”爱丽丝轻声回应。
客厅一时间安静下来。
窗外的松林仍在夜风中轻响，卡伦家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室内柔和的灯光。
贾斯帕、艾美特、爱丽丝和罗莎莉的讨论陷入短暂的停顿之后，又有两个身影加入了这场讨论。
卡莱尔身着灰蓝色的针织开衫，袖口挽到手腕，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坐在壁炉旁的单人沙发中。
他的目光在每一个家庭成员之间流转，沉静、理性，像是在倾听，又像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插话。
埃斯梅则坐在他的侧后方，轻倚着沙发扶手，手中握着一杯装饰用的红茶杯，里面的液体已经凉透。
她并不喝它，那只是她和人类生活保持同步的一种方式，一种象征意义上的“参与”。
“你们是在计划……邀请邦妮来家里做客？”她温声问，语调里没有质疑，只有确认。
“是啊。”爱丽丝转头朝她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我们觉得，是时候让她真正了解‘我们’了。”
“嗯，”埃斯梅微微点头，“我很欢迎她来。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觉得突兀？”
“我们打算用舞会为借口。”贾斯帕轻声补充，“让爱德华‘需要建议’。以此为由请她来。”
“听起来合理。”卡莱尔点头，语气依旧温和而坚定，“如果她愿意，这将是一次重要的见面。”
“但我们不能把这当成一次‘评估’。”埃斯梅轻轻放下茶杯，“不能让她觉得她在被试探。”
“我不会让她那样觉得。”爱丽丝立刻说，“我会布置好环境，让她感觉像真正的朋友来家里做客。”
“你确定爱德华愿意配合？”卡莱尔侧头看了眼壁炉，“他今晚又出去了？”
“在邦妮家门口的橡树上。”贾斯帕语气平淡，“第三根枝杈，靠窗那侧。艾美特猜的。”
“对，他现在简直越来越像个职业变态偷窥狂。”艾美特笑着说，“差不多该给他配个望远镜了。”
“我记得他上次为了看她有没有踢被子，在橡树上呆了六个小时。”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连我都没这么执着。”
“这也代表他认真。”埃斯梅温柔地说，嘴角微微扬起，“他不只是好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与人类保持一段关系。”
“而且，是一段他不能完全读心的关系。”卡莱尔轻声说，眼中划过一抹深意，“这对他而言……是成长。”
“我不是反对。”罗莎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又回到了房间边缘，依旧手中抱着那本机械结构手册，“我只是警惕。你们知道我不是对她有意见，我对所有‘人类来客’都有意见。”
“她不是普通人类。”贾斯帕不动声色地插话，“她对我们没有普通人的恐惧，她有判断，有理智，甚至比我们大多数人初见她时都更加冷静。”
“她很聪明。”卡莱尔点头，“她也有独立的判断力。那天我在医院见到她母亲，我们谈了一些话。她的家庭氛围，是健康的，她知道什么是尊重。”
“她母亲……是塞西莉亚，对吧？”埃斯梅轻轻地笑着说，“我见过她几次，总是面带倦意，但神情坚定。我喜欢她。”
“她也很欣赏你。”卡莱尔含笑道，“而且她对她的女儿很有信心。”
“那就更不能让这次邀请显得仓促。”罗莎莉抱着手册靠着门框，“我们不能让她以为是某种形式上的‘测验’。”
“所以要让爱德华开口。”爱丽丝朝罗莎莉眨了下眼，“他是关键点。”
“他会说吗？”艾美特歪头，“那小子要是再磨蹭两天，我就亲自去学校当众替他把邀请函贴在她的储物柜上。”
“你这样她可能反而会以为是恐吓信。”爱丽丝笑。
“那我写卡片风格的。”艾美特认真思考中，“‘亲爱的邦妮·贝尔：我们请求你莅临卡伦家，以协助舞会礼服评审事宜。落款：一个略显华丽的家族’——怎么样？”
“再加个PS：屋内无陷阱。”贾斯帕冷静补刀。
“还有PPS：我们承诺不会吸你的血。”爱丽丝已经快笑到不能说话。
卡莱尔无声地笑了笑，他看向客厅另一端的窗户，那里夜风吹拂林木，月光刚好照到露台边缘。
“让她来吧。”他说，“但记住，不是让她走进我们的世界。”
他看了看所有人，最后看向埃斯梅，再回到众人的目光中。
“是我们，试着走进她的。”
埃斯梅点头，轻声附和：“她不是实验品，是客人。是我们儿子邀请的女孩。”
“我同意。”爱丽丝站起身，像宣布什么仪式性决定，“我们要用所有能控制的细节，让这场‘邀请’变得自然又真实。”
“那就由你去安排。”卡莱尔起身，手掌轻轻拍了拍埃斯梅的肩，“确保她来得安心，走得自在。”
罗莎莉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将手中的图册合上，一声脆响。
而夜风吹过卡伦家的落地窗，像是将这场家庭会议的最后回声，悄然送出森林深处。
橡树上的爱德华，依旧一动不动地伏在枝桠之间，目光穿过窗帘，望向那个正在梦里微微动了下嘴角的女孩。
她似乎梦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就在那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爱丽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树下，站着，仰头看着他，轻声说：“我们打算请她来家里。”
“我知道。”他低声答。
“你同意吗？”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
“她值得知道我们是谁。”
“那就明天开始。”爱丽丝微笑着，对他眨了眨眼，“准备好迎接第一个真正的家庭访客吧。”
树叶轻响，像夜晚低声的应允。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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