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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 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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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节化学课的钟声响起时,邦妮合上笔记本的动作比平时更迅速了一些。
她的肩膀在那一刻轻轻一动,仿佛在确认身边的存在是否仍旧贴近,而事实证明,爱德华果然在原地。
他一如既往地沉静,不声不响地从她身侧起身,脚步与她齐整如镜像反射。
走廊里,混乱的人声与脚步交织成一片喧哗的幕布,偶尔传来柜门碰撞或窃笑声,但在两人之间,却仿佛有一个静音罩将所有杂音隔离在外。
他们走得不快,但步调无一丝误差,像是早已调准的协奏节拍。
邦妮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略带一种凌厉的平静,如锋刃藏鞘的警觉。
而爱德华的视线则像一层薄雾,始终笼罩着她的侧脸,目光沉着而专注,不带攻击性,却也不曾游离。
他注意到,她已经不再因为旁人的耳语而皱眉。甚至,在经过几个低声评论的女生时,她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挑衅的笑。
那笑意不明显,却精准,像是反身的钩刺,将窥视者的目光原封奉还。
那种“我知道你们在说我,也知道你们不敢当面说”的自如淡定,让爱德华在心里不无赞赏地多看了她一眼。
“你已经比我们适应得更快。”他在他们推开教学楼正门时说。
“你是说高调吸睛模式?我只是选择了不给他们舞台。”她回得简短,但不乏针锋。
他们走到停车场时,银色的沃尔沃已经等在原处。
爱德华利落地打开车门,她毫不犹豫地坐进去,动作熟练得像在执行某项合作已久的仪式。
车子驶出校园时,天色已经开始泛出柔和的金灰色调。
福克斯的傍晚一向安静,街道两边是低矮的木结构房屋,偶尔有遛狗的居民挥手问好。
“今天你的成绩单拿到了?”爱德华问。
“拿到了。”她翻出后座上的书包,从一叠讲义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他。
他只扫了一眼,嘴角上扬:“你的英语和历史是全校最高分。”
“我希望他们别觉得是你帮我作了弊。”她语气平淡。
“他们不会那么聪明。”他淡然回答。
车子缓缓驶进贝尔家的街道。
邦妮注意到自家车道上居然已经停了辆老旧的雪佛兰皮卡。她挑了下眉。
“看来我爸今天下班早。”她说,“你等会儿要小心点,他有时候热情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可以应对。”爱德华的声音温和,但手指在方向盘上稍稍收紧,像是预感到什么。
车刚停下,门就打开了。
约翰·贝尔手里拿着一罐开了盖的百威啤酒,T恤上还挂着“Beard & Blades”理发店的LOGO。
他的身材高大,肚子略鼓,满脸络腮胡,但眼神极其机敏,一眼就锁定了驾驶座上的爱德华。
他嘴角叼着一种介于“欢迎”与“警惕”之间的笑,眉毛几乎在努力地抬高。
“邦妮回来了,”往她身后一瞥,语气顿时像换了频道,“还有位……穿得很有态度的客人。”
“爸,这就是你这几周一直问的‘那个谁’——爱德华·卡伦。”邦妮叹了口气,从副驾下车。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爱德华——不仅是认脸,更是认名字、认家族、认气场。
从他眯眼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活动便开始翻涌。
作为一个在理发店里听了无数小镇八卦的发型师,他早已从查理·斯旺和几位来自镇上各行各业的客人那里拼凑出对卡伦一家的“神秘图谱”。
从医术到美貌,从不衰老到行为疏离,那些碎片早在他心中堆砌出一副“精英型异类”的轮廓。
而今这幅画像的其中一位站在他面前,和他女儿一道从车里走出来,穿着笔挺,头发纹丝不乱,说话还带点古典英式的味道——这让约翰的本能防御系统瞬间激活。
“啊——卡伦。”约翰眯起眼,慢慢地吐出这两个音节,像是在反刍什么久远的线索,“我给你们家的女家长修过两次发尾,话不多,人特别有气场,像教堂里的雕塑走了出来。”
爱德华礼貌地下车,微微点头,笑容礼貌而克制,像每一寸肌肉都在配合岳父等级的问话节奏:“您好,贝尔先生。”
“先生?嘿,我们镇上没这么正式的叫法。”约翰挑挑眉,啤酒罐晃了一下,“你这是要让我感觉自己得立刻找张老年餐卡了?”
“那我叫您‘约翰’。”爱德华改口如喝水般流畅,“如果您不介意我少掉‘尊称’的话。”
“哈,听着像广告台词。”约翰哈哈一笑,但手心还是和他握了一下,“你这发型用的什么产品?我得学学,好几个学生客户来我店里点名要你那种‘不动如山,走路带风’的效果。”
爱德华握住他手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但邦妮注意到他握的力度很克制——毕竟一不小心他可能真的能把约翰的手骨捏碎。
“其实没用什么,只是天生的定型效果。”爱德华微笑回答,神情无辜。
“你是说,你每天醒来就是这副模样?”约翰眯起眼,手指轻轻搓了下自己鬓角,“你们家是不是有个专属美发间?还是你老爸在地下室开了个纳米级别的护发实验室?”
爱德华略低下头,没法否认也无法全应,选择坦白:“自然卷。”他说,“我可以向您介绍我们家产品供应渠道。”他淡定地应答,手心没一丝汗。
“哦。”约翰发出一个长音,配合着一种“我暂时信了你”的神情。
他用一个完全不掩饰的眼神上下扫视爱德华,从他一丝不乱的发型到考究低调的风衣,再到干净得仿佛只踩过大理石地板的皮鞋边。
“卡伦医生是个讲究人,”约翰说,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我老婆塞西莉亚倒是经常在饭后夸他,说他手术刀握得像钢琴家握指板。”
他那句“指板”刚落,就将手中的啤酒罐一口闷完,手指利落一捏,罐身变扁,啪地丢进门口的回收桶,正中。
爱德华听得出这话里的含义。
他当然也听得出约翰的心声更像是一团绕着旧报纸的火星,表面是善意的欢迎词,底下却隐约燃着一点轻微却执拗的“领域防守欲”:
“这小子长得是好,但谁家高中男生的发型能立体得像每天都被专业美发师修剪过?”
“别以为穿得像Vogue封面模特就能过我这关,想进贝尔家得先通过我这把推子。”
“医生是厉害,但谁说医生儿子就适合我闺女?”
他的话题又转向爱德华,“不过说正经的——你对我闺女,什么打算?”
这句问得很轻,像在说一场天气预报,但眼神却清清楚楚——这是来自老父亲的正式探查。
爱德华并不意外。他知道那问题是什么,他已经听见了。
那不只是一个父亲的调侃,更像是一个亲手把女儿从婴儿床推向世界的男人,在做某种仪式性的交棒。于是,爱德华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他直视着约翰的眼睛,语气平静:“我的打算,是照顾她,不让她有事。不管别人怎么想。”
对方果然沉默了一下。
约翰没有立即接话,他只是慢慢抿紧嘴角,那不是被打动的神情,而是“思索下一轮问话战术”的本能停顿。
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游移,而是短暂地收敛了笑意,显出一种久经人情世故后的正视。他盯着爱德华的脸,眼睛里像装着一台小镇级别的测谎仪。
“这回答挺官方的。”他哼了一声,“像念剧本一样。”
“不是剧本。”爱德华缓声道,“是决定。”
空气有一秒钟的暂停。
约翰慢悠悠点了点头,眉毛一挑:“她今天,回家笑了三次。我在阳台数着呢。那就暂时相信你吧。”
他又朝女儿挤眉弄眼:“你今天笑了三次。”
邦妮没理会他,只是推开自家门,拖着书包往屋里走:“你要是能把数数的热情用在家务上,咱家的厨房早就有地板能踩了。”
“嘿,我可是把最干净的位置留给你放书包呢。”约翰在后面大声回道,“我还没问他最关键的呢!”
爱德华站在原地,被门框投下的影子笼在他身上,他低头冲她笑了笑,眼神温柔得像要把整个福克斯的阴雨都融掉。
“要进来喝点什么吗?”邦妮问。
他略一犹豫,温声道:“我还是改天吧,等你妈妈也在。这样公平些。”
“你这是怕被联合审讯?”她半调侃。
“我是怕你爸再多问几句,就会让我签入籍表格。”他说着,“明天见,贝尔小姐。”
她点点头。
“那你明天几点来接我?”
“你几点想被接?”
她想了想:“七点四十五。”
“我会七点四十四分五十秒准时到。”他低声说,然后在她进门前,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去吧,贝尔小姐。”
“七点四十四分五十秒,对吧?”她说。
“不会迟。”他确认。
门最终在她身后关上,留下爱德华在黄昏的落日与啤酒味中站着。
他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任视线在屋内的光线边缘徘徊,像在确认这个空间,是否真正允许他存在其中。
爱德华站在门口几秒,然后转身回到车里。
车子的引擎发动时,他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那扇关闭的门上。
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啤酒罐的冷气,握手时对方掌心的微汗,如今成为他感知“信任尚未建立”的信号。
他踩下油门,车缓缓驶离贝尔家的车道,街道两侧的树影在黄昏中交错拉长,像是在为这段“相互试探”的日常拉出一条界线。
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他成为她生活一部分的第一层筛选。
而他,愿意一层一层,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