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明州伯劳鸟

2、第 2 章

　　不知道韦恩怎么把女孩带出来的，我坐在电三轮上，看着他拽着她从远处跑过来。他真的做成了。

　　原谅我这么想。之前说过，我是个懦夫和小人，毕竟有他声名在外，黑锅会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而我却能在他的掩护下做些我本就想做的事。

　　我真虚伪。

　　我以为这只是一次不知死活的尝试，顶多挨顿骂，韦恩挨顿打，而那些大人们决定的事仍然会按照他们的意志进行下去。

　　也许我们真的闯了个大祸。

　　可我看着那个女孩坚定的脸，说不出任何话。我想，我得把她送到车站去。

　　因为这件事，我整整半年没见到韦恩。

　　后来就开学了。

　　我高考没考好，复读了。而韦恩凭借他聪明的脑袋瓜考上大学，学了计算机专业。

　　这一年我们几乎没有联系。也许是因为新娘子事件，他和爸妈搬出了我们从小一起住的家属院，而我去了外地高中备战高考。

　　我还留着他的手机号。在住宿高中每周一次的休息日给他打电话，然后浪费半个下午听他讲那些对于当时的我而言遥不可及的，美好的大学生活。

　　并在他假意炫耀的时候威胁他。

　　“等我出去你就完了。”这几乎成了我的口头禅。

　　他不以为意，认为他的小弟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

　　一年后我出来了。发觉好久没听到韦恩“又闯祸了”的消息。自从他搬离这里，我唯一能听到他消息的只有他告诉我的那些。

　　我的大学平平无奇，一如既往是个边缘人。而韦恩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我们还是会抽空聚一聚。

　　一晃认识他十年了。

　　韦恩大学毕业，进入了一家公司工作。

　　他很快被开除了。

　　我仍旧是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件事。也是离奇，世界真小。

　　韦恩的公司换了老板，新老板是个极其守旧的老古董。希望员工们没日没夜地无偿加班，睡前睡醒都要想工作，把自己奉献给公司。韦恩在那当工程师。

　　他在通信软件里和我说，他觉得新老板可能有精神病。

　　“……为什么？”

　　“他让我们在电梯里碰到不认识的领导先自我介绍，然后问好。”

　　“那不认识怎么知道是领导呢？”

　　“可能他觉得自己那张脸全球直播吧。”

　　冲突是在一次会议上，老古董老板继续他的PUA大法，可能我的朋友用了太多专业词汇，他随后点名韦恩交上来的报告“不说人话”。

　　韦恩反驳他：“那是你听不懂人话！”

　　他就这么被开了。在老板想要把他调岗到保安部后差点扇了前者一巴掌。

　　还好他被拦下了，否则得去局子里捞人。

　　工作并不好找，他失去了毕业的第一份工作。

　　这只是个导火索，后来韦恩没少和我吐槽那个老登。

　　在他死前的那段日子我总是去看他。他日渐消瘦，躺在床上，我带去的东西他已经吃不下了，但仍旧笑嘻嘻地指挥我把它们放好。

　　他的眼睛仍然很亮。

　　我的朋友并不是个完美的人，甚至也许不是个好人，他的生活也并不波澜壮阔，但他似乎总是在反抗一些事。一些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事。

　　“也许我就是天生反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