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是死路一条》Seabear

6、初级欲望：食欲

　　叶见希住在东缇小区的独栋区，是一栋二层小楼，张正司进门便注意到悬挂在客厅中间的平安符，以及电视机旁边的关公像。
　　江悲只看见了关公像下面的鱼缸，里面游着不同颜色的小鱼，像细小的玻璃珠成群滑动，里面还有假山假草…在捕鱼达人里虽然只值200分但是江悲喜欢小鱼，直到张正司把他牵到楼上卧室时江悲才回过神。

　　张正司还没靠近就觉得这房子风水极佳，无论是绿植还是地理位置都很讲究，看到家具更是了然，叶见希的父母绝对是找人看过，只不过平安符很不对劲。

　　怎么隐隐散发着邪气呢……

　　墙角各有四盆祈福橘，平安福也许是阵眼，叶见希父母做的是外贸生意，商人求财源倒也算正常。

　　张正司走上二楼，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

　　这面墙后面有深沉的怨气，但他并没有见到门，张正司偷偷比量了一下笃定这有暗门。

　　并且这个位置是平安符的正上方。

　　墙上面画了阵法，可惜岌岌可危，张正司想着自己要不要偷偷帮叶见希补齐，日后再叫老天师过来看看，这时叶见希已经把他俩拉进了卧室，放好了卷子一副要问问题的样子。

　　张正司讲题比较慢，他习惯把前因后果讲清楚，根本不像他跟江悲开玩笑时说的秒杀法，而是会从定义讲到题型。是被老天师锻炼出来的能力…画符如果急于求成，不了解原理容易酿成大祸。

　　江悲一点也不想听，坐在那里就是盯着张正司的笔发呆。

　　不要逼白痴读书啊…好想离开这里，江悲想，他有点馋叶见希端上来的黄桃，也有点痛恨摆在旁边的芒果，更是怨恨自己不喜欢叶见希。

　　此时叶见希的父母也回来了，叶见希的父母是努力拼搏的典型，或许是他们影响了叶见希的三观，因为父母在餐桌上谈论的最多的就是社会弱肉强食、考上好大学努努力实现阶级跃迁。

　　“我们家虽然比大部分人好很多，但是还不够啊。”父亲拍拍叶见希的肩膀，“不然我和你妈妈就把你送到松柏国际高中去了，而不是公办的上京第一中学。”

　　“在这个社会没有能力注定是死路一条。”

　　“大家只宽容天才，只宽容有能力的人，你没有这样的天赋就得在别的地方做到完美。”

　　于是叶见希从小到大都是班长、副班长…一直到高中，成绩虽然不是第一但在前十之列，她的人生并没有遇到什么挫折，除了家庭经济状况转好后父母似乎因为工作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特别是她的父亲。

　　“你就是张正司啊？”叶见希父亲和蔼地说，“我家见希经常提起你，说你人很聪明，也有责任心。”

　　他的父亲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一边出神的江悲，江悲的神态有些呆滞，刘海遮住了大半眼睛，头发一直长到肩膀，还略微驼着背。

　　不得不说江悲的长相并不讨长辈喜，不像张正司那样眉眼正气，受男女老少的喜爱。

　　“这位是…？”

　　“这是一起来听物理的江悲。”叶见希解释道。

　　江悲听见他的名字才转过头来，此时他的语言系统还没有开机，嘴张了好一会才加载出“你好。”

　　“噢噢噢小江好啊。”叶见希的父亲回过神来，想着这就是最近江家带回来的儿子啊，怎么看着这么阴沉…一点也不像江家其他人。

　　江悲此时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这栋房子情绪一直没法平静下来，感觉自己吃到了发霉的沙茶酱…丝丝绒绒的质感和咸的发苦的味道。

　　张正司发现了这点异常，他想应该是叶见希家诡异的阵法导致的。

　　衡州秘术里也有这么一种阵法，挑动人的情绪…再以生魂祭之，便能转化为财运，想来那墙内便是存储的冤魂。叶家人身上都暗暗带着抵御的法器，所以不受阵法侵蚀，他自己则被张天师下了护身阵，目前看来只有江悲会被此地影响。

　　如此恶性的事件，不是他一个高中生能马上解决的，张正司立马下了定论，自己得在江悲失控前带他离开。

　　叶见希却一点也不急，她还什么都没套出来，“我看你最近老是盯着江悲，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是你最厌恶的话题。”江悲幽幽的说：“你最讨厌的神鬼故事，你最讨厌的盖世无双传奇法棍剑客，还是你最讨厌的耶稣受难记。”

　　“所以和你没有关系。”

　　江悲此时情绪不太好，看到叶见希就在记恨对方说过的话，“还是你最讨厌的鱼和熊掌，张正司喜欢吃熊掌，而我喜欢吃鱼，我们吵架了。”

　　“你现在要生气的把胡说八道的我赶出去吗？”江悲不紧不慢的说，“就像你当众让我出去一样。”

　　此事发生在叶见希和江悲发脾气的第二天，江悲思来想去也无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还是决定道歉，即使自己什么也不明白。

　　叶见希前一晚刚被父母训斥，她因为两票之差没有竞选上团委，第二天便看到江悲拿着手写道歉信过来，但是信的内容也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到哪去，是江悲一贯的口吻，字还奇丑。

　　“你的字丑到我根本看不懂。”叶见希故意的说，“我拒绝你的道歉，不管怎样，我还是讨厌你。”

　　高中毕业后叶见希再回忆起这件事止不住的自责，她如果再理智一点就能发现这根本不怪江悲，实际上江悲就算投票她也不会当上团委。

　　只是高一下原团委转学了，所以才轮到她。

　　但她被父母刚骂过一遍，她的人生刚被父亲贬低的一文不值，她于是想，如果江悲投了那一票呢？甚至自己如果早早知道江悲不会投票根本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叶见希把这种恨意巧妙的送给了江悲。

　　她直到迟暮之年也没有发现她当时恨她的父母。

　　江悲不记得叶见希中间说了什么，只记得空调忘了放制冷剂，整间教室都很热，里面包括他还有42台二氧化碳制造机，最后叶见希说：“不管怎样，我还是讨厌你，你快滚出去吧。”实际上叶见希并没有说最后这句话，他在旋转的吊扇中察觉到自己应该马上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丢掉道歉信，就这么跑走了。

　　同学们后来问叶见希发生了什么，叶见希出于少年人的心态没办法实话实说，于是说，“其实没什么，是江悲说话不太好听…其实我也有错，只不过……”

　　她把江悲的道歉信捡起来，丢在了教室的垃圾桶。

　　等江悲再次踏入班级时，传言从垃圾桶绕过讲台，被电扇搅散，空调重新吸收制成冷空气，最后吹进他耳朵里。

　　“你们知道吗？江悲讲话太没情商了，居然把脾气好的叶见希也惹恼了。”

　　“他这种人讲话绝对不会考虑其他人感受的，军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叶见希现在回忆起这件事时，觉得自己确实利用了氛围让他走，所以没察觉出不对劲。

　　她此时有点尴尬，更多的其实是莫名其妙，明明是江悲有错在先…而且江悲一听就是在瞎扯，如果是这些话题哪里会有“求求你…”

　　张正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量平复一下双方的心情，他开口说，“好啦，既然江悲说你不感兴趣就算了，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也许是我当时说的太过分。”叶见希无视了张正司，她的争论心也起来了，“但你不要说的好像责任全在我。”

　　“那你就不要邀请我过来。”江悲一字一句的说。

　　“你以为我很喜欢你吗？”叶见希听了更是一阵心烦，“要不是班委在旁边谁会邀请你呢？”

　　张正司听了也皱了皱眉，他说：“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吗？如果你这样想我不会来的。”他发现江悲身上怨气激荡，拍了拍江悲的背。

　　江悲在往外走。

　　不好，不能让他靠近那面墙，张正司有些慌张，那上面阵法不稳，此时江悲过去只会激起怨气，阵法也许会被撞破！

　　“你等下！”张正司抓住他的肩膀。

　　江悲现在要跑了。这里不仅有沼泽，还有手在拉扯自己，他甩开搭在他身上的手，后面还有他听不清的几道喊声，他断定这是鹰身女妖的歌唱把戏，如果他待在这里他就完蛋了。

　　张正司没法拉住江悲，只好任由他先走，自己迅速给张天师发送短信。

　　江悲刚路过那面墙走到楼梯口，几乎是瞬息之间，叶见希家的灯全灭了。

　　江悲只觉得困惑，不仅如此，他现在消耗了大量体力，还很饿。

　　叶见希以为是电闸断了。

　　张正司手抖了一下，阵法已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