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是死路一条》Seabear

5、籽就在果肉之间 的 之间

　　我不喜欢这个魔术。江悲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文字在他的口腔里打了个圈，从舌尖转回了扁桃体，最后又绕回来说，“我不喜欢这个魔术。”

　　张正司这下有些无可奈何了，他想到自己并不了解江悲喜欢什么，旋即意识到，也许我和江悲成为朋友就好很多了吧。

　　朋友的建议要比现在的他分量重很多，起码不会让江悲误认他有浓厚的恶意。

　　“那你喜欢什么呢？”张正司问。

　　刺探…这是江悲的第一反应，一切都是为了谋杀他的前情提要，江悲的投射心理不断发作，某年江悲再次回忆这段时日，他就会发现当时的自己心里隐隐想杀掉张正司。

　　只有张正司发现他已经死了。

　　江悲丝毫没有意识到心底的恶意，因为他把恶意转嫁给了张正司。

　　“班委！”远处有人走来，江悲又是打算跑掉，这次张正司就不会放过他了，他抓住江悲的手腕。

　　“今天教的电磁场你可以教教我吗？”叶见希说，“嗯？江悲怎么也在这里？”

　　叶见希早就注意到张正司这几天的异常了，今天只是来试探一下，他装作友善的样子，然后说：“江悲也想来听听吗？”

　　几天前老师让他去找张正司时他怎么都没看见，最后居然在废弃小楼附近找到了张正司，对方背对着叶见希，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

　　求求你了不要告诉别人……刚靠近就听见这么几句话，叶见希自然是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走近一瞧发现是江悲，江悲对上叶见希的眼神就迅速溜掉了。

　　“我今天和江悲同学有些事要处理。”张正司说，“很抱歉，我们明天再说吧。”

　　“我没什么事。”江悲把手腕抽出来，“班委还是和叶同学讲讲题吧。”

　　【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多说。】

　　江悲面无表情的想着，张嘴就是刺探他喜欢什么，还有奇怪的能力（指张正司凭空搓火），最重要的是张正司还想揪出他的灵魂……

　　“诶…没关系的！”叶见希笑着说，“不如你们都来我家做客吧。”

　　这也太好笑了，张正司这是想跟江悲说什么呢？完全没想到江悲这个怪人讲不出什么好话，也不会看氛围吧，叶见希想着。

　　江悲更是面色紧绷，在他眼里叶见希是和张正司一样的反派角色，叶见希嘴里的邀请更不是什么好话，但他此刻紧张的思绪只能看见电线杆小鸟，横竖比例完美，小鸟像站在十字架上。

　　他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坐进了叶见希家的车，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叶见希家门口了。

　　跑吧。现在就拔腿，转身，跑出小区，把叶见希家甩在身后，把恐惧甩在身后，把一切神神鬼鬼都留下，他又可以重新做回那个梦游状态的江悲，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这样喊。

　　他后退一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好痛苦，早知道就不和任何人聊天了。

　　如果自己不和张正司讲话，自己不会站在这里；如果自己在一年前不和叶见希讲话，自己不会站在这里；如果自己不和任何人社交，将度过安全的一天。

　　高一刚开学时的江悲还未察觉到这些，他首先是不愿意服从军训教官的指令，让全班一起被罚，教官一边罚其他人一边继续问江悲要不要听他指挥。

　　江悲思考了三秒钟，他说：“我拒绝。”

　　“你可以不连坐的。”江悲说，“我不觉得你的连坐行为是对的。”

　　那天没有人是高兴的，教官觉得自己碰上了可恨的、自私自利的刺头，同学们觉得自己碰上了无视集体、偷懒耍滑的小人，江悲只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怨恨了，明明是教官先针对他的。

　　叶见希在后来成为首先和他聊天的人，虽然有阅历的江悲可以发现叶见希只是为了他的团委职位拉票，但是高一的江悲不懂这些，他以为有人欣赏他的胡思乱想。

　　“你也觉得美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我也觉得，三岛由纪夫也这么觉得。”江悲有些高兴，“他因为美切腹了，精神也咕噜噜流出来，而我竟然也认可了他。”

　　叶见希坐在他的前排，温和地说：“是啊，为了某个念头就这样干确实很可怕。”

　　后来叶见希问了江悲团委投票的事，可江悲不喜欢投票，他不喜欢这种需要他参与并交付权力的事，这首先让他不自由，其次他不喜欢投票这种感觉。

　　江悲说他不想，叶见希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答案，叶见希说自己不能理解你，也不理解舍生而取义，更不能理解人会为了一个抽象的念头放弃实权。

　　“就像哥白尼只是为了地球绕着太阳转就放弃了生命一样，我也根本不能理解你。”叶见希有些大声的说，“我厌恶你这种人。”

　　“你记住，我并不是不喜欢你不投票，而是你这样的人太莫名其妙了。”

　　叶见希也许是赌气，接下来的日子没少给江悲找麻烦，对于江悲来说，世界上最糟糕的事就是否定了。

　　现在，他如果踏进叶见希家，又要重新和人建立联系了。

　　张正司察觉到江悲的异常，因为江悲的灵魂有些激动，整个人都隐隐散发着痛苦的气息，张正司不知道对方回想起了哪件悲伤的往事，只好往后走几步握住江悲的手腕。

　　“不走吗？”张正司说，“只是听我讲电磁场而已，很可怕吗？”他故意说，想要缓和一下江悲紧张的情绪，事实上同意叶见希的提议也是因为想让江悲重新融入班级。

　　“很可怕。”江悲回答的很快，“圆形磁场就像被暴雨击打的下水盖！”江悲此时有点口不择言了…因为他确实很慌张。

　　“没关系。”张正司笑着说，“我有老师教的秒杀法，下水盖不会受伤的。”

　　江悲没想到是这样的回复，他还沉浸在叶见希生气大声指责他中，此刻他突然觉得进去听电磁学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张正司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