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是死路一条》Seabear

3、像剥开一个橙子

　　江悲此人，在班上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怪胎。

　　这是张正司对他的所有印象，学校的监控正巧没拍到这里，这栋废弃楼正对着教学楼。

　　就好像跳给上课的学生一样，死者也许希望有人能看见他呢，可惜没有人看见，上京第一中学也并没有少任何人。

　　一滩暗沉的血迹就在那里，似乎提醒着所有人：嘿，这有只鬼。

　　校长更是忧虑重重，私下请了S市玄妙堂张天师来看看，却又不敢让学生们知道学校明面上请了个大师，只好话一半藏一半，只说是要天师过来。

　　张正司三言两语便向老天师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张正司在饭桌上提起来，“我同学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死了。”

　　“另外，他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这些您没教过我。”

　　完全没教过他还有人不会死捏。
　　张天师吹着胡子说，“也许是你同学的魂灵强大，强行稳住□□了吧。”

　　“那他以后会死吗？”

　　“会的。”

　　“哦。”张正司没有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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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江悲不小心跳楼已经过了三天，三天前张正司站在江悲面前，略微严肃的说：“你已经死了。”

　　“我应该超度你。”

　　江悲瞳孔缩了缩，他有点迟疑，有点踌躇的说，“那…我会散掉吗？”

　　“你在担心自己魂飞魄散？不会的，你只是会离开你的身体。”张正司解释道，不得不说他的声音是十分平静的男中音，换谁来都会信任他的。

　　“那我的灵魂在头上还是遍布全身？”江悲严肃的说，“你最好别乱讲。”

　　“遍布全身的。”张正司点了点江悲的肩膀，“我能看见。”

　　“你有什么手段可以保证我的灵魂会被剥干净？不会残余1×10^-23在这里。”江悲捏住他的手指，抿了抿嘴，他又指着自己的身体，“你不会有的。”

　　思即此，他转身就走，“别来找我了。”

　　好危险，我马上就要不存在了。张正司究竟是什么人呢……未知星球的驻地球大使…？呃，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吓我的。他是班委，告诉同学了我怎么办？天哪，屋漏偏逢连夜雨。江悲一下闪过了很多念头，最后只能停下脚步。

　　“也求你别告诉其他人，你想看我再被那些人围着吗？”他转头可怜兮兮的说，“求你了，好班委。”

　　张正司看着他，此时10点左右的太阳正巧刺进了张正司的眼睛，酸涩的感觉让他闭上眼，江悲过长的头发，冷冰冰的触感，和不小心露出的一截肋骨也一起扎进他眼里。
　　学生处领导怎么从来没有强行剪过他头发，张正司压下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还有，这个露出来了。”他把肋骨塞回江悲胸口，“但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我会说服你，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跟着你。”

　　“因为…怨气一直积攒是会变成厉鬼的。”

　　张正司看着对方一直略微低头，也没有说话，正要询问时对方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好呀。”

　　江悲使出万金油笑容，大脑闪过10086个不同的话题，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身心俱疲的他只想回到自己的舒适区，他怀念水族馆的鱼箱和发光水母，热带鱼也在向他招手，实在没空应付这个小小班委。

　　不如说在目前的江悲眼里，张正司并不重要，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现在并不舒服。

　　他的胸腔现在空的难受，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风箱，折叠并使用合适的方法演奏就能变成新型手风琴…风琴土豆，自己最爱吃的土豆吃法之一。

　　几十年后真正会死去的那个江悲走自己走过无数次的马灯时也会恋恋不舍今天，不久后他就再也没办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久后他就要和张正司一起睁眼闭眼面对切切实实的太阳，和他刻意忽视掉的人。

　　“谢谢班委的关心。”江悲突然发现自己应该要道谢，希望自己迟来的礼貌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观察着张正司的神情，“您真是一个好人呐。”

　　“你…”

　　“诶！班委，你怎么在这里！”远处有人跑来，“老师找你。”

　　张正司应下，本来想详细问问江悲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的，结果江悲似乎是看到有人来就溜掉了。

　　“所以我自己可以解决，这事并不难。”张正司对老天师说，“您也能看出来，他只是有点神经质。”

　　老天师摆了摆手，意思是随你了，“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的，总得随便做点法事。”

　　张老天师心想稍微有点阅历的人就能听出这事忒难办，虽然不危险但绝对是从长计议的拉锯战，这种事当然交给孙子慢慢磨啦。

　　而彼时的江悲却十分后悔自己就那样应了张正司的请求，张正司每天上学放学上课下课都要时不时看着他，三天了兴致一点也没减，江悲在神游时总会被张正司的目光打回来。

　　班委打搅了他上学的唯一娱乐。

　　没有人能忍，江悲心想，他无比痛恨张正司，对方过于明显的关注也让他重新被班上某些人记起来。

　　成年体江悲自然能分辨出此事并不怪张正司，但高中生江悲只会略微愤怒的把一点点矛头指向张正司，大部分矛头指向自己，他认为他的世界被张正司撬了一个小口，张正司本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有什么东西进来，而他自己的原生态环境被外来物种入侵几近全军覆灭。

　　他恨自己不能点石成金。

　　坐在饭桌上的江悲面无表情的想着这一切，江乐则在向父母分享今天在学校的见闻，在第三次江乐隐晦的提及江悲每天都在无所事事、江悲被老师责骂、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怪江悲也许他还没适应学校生活、江悲今天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时，江悲无比的想拿起手机给张正司发匿名短信。

　　【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不是名言警句，不会被贴在楼梯面上。】

　　【正如我不在乎也不追究你是干什么的，你也不要再追究我了。】

　　张正司并不清楚这是江悲在什么情绪下发来的短信（这一猜就知道是江悲），但他出于书上说的，《谈判108招》，首先展示友好…

　　于是他说：^^

　　完全没有想到这在江悲眼里是诺大的挑衅。